第154章

  叫花子雞具體要怎麽做?

  宋青君心裏其實也沒底。


  他一開始以為,怎麽著的幺幺她也應該會做吧,看她平日裏嘴那麽刁,就不相信她對美食會沒有點追求。


  沒想到,這個女人是當真的不打算動手。


  更甚的,她可能是真的不會做。


  那怎麽行?

  他的女人,居然不會做好吃的,打算讓他以後吃西北風嗎?

  可是,他又不好發飆。


  主意是他提出來的,國度又是如此該死的女尊。


  他就算是王爺一枚,在妻主的光環加冕之下,不想冒下之大不韙的話最好就是先隨大流。


  哎……


  沒辦法……擼起袖子,指導指導底下的女人們做事吧。


  好歹他現在還有個王爺的身份不是。


  幾個女侍衛愁眉苦臉的,挨著王爺太近的,這運氣不要太好。


  直接殺了直接抹調料直接……


  這樣,真的能吃嗎?


  啊!

  還要往雞的身上塗泥巴!

  女人們的嘴巴都張大了成“O”型。


  幺幺轉過頭來,正接收到女人們向她投來的求救眼光。


  絕了。


  就一隻雞,能把女尊世界的女人們整成這樣?幺幺心裏暗自發笑,剛剛她隻顧著吃,可沒有留心去聽宋青君這廝講些什麽。


  反正呢,他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去吧。


  侍衛們見幺幺隻是轉過頭來瞟了兩眼,又把注意力拉走了,就知道她是不打算管著這攤子事了。


  愁眉苦臉的幾個女人隻好按著宋青君的,往雞身上抹了厚厚一層泥巴,挖個坑,埋了。


  王爺真是奇思妙想,殺個雞還給安個墳。


  那邊,宋青君就直接在埋雞之地上,生起了一堆篝火。


  幺幺吃飽了飯,那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燃燒的篝火,在夜裏格外的溫暖。


  抬頭看著那夜空,並不是藍黑藍黑的,而是黑沉中,還染著些暗淡的橙黃。幾顆明亮的遠星四下拋灑,還有幾朵灰淡的薄雲在不見痕跡地挪移著。


  這樣的夜晚,幺幺心底無比地思念著一個人。


  思念得,心口有些發疼,嘴裏有些發苦。


  梨白……你究竟去了哪裏?


  你究竟,要躲著我到什麽時候?

  我們的過往,一切的一切,難道你都沒有一絲留戀嗎?都準備全然拋舍了嗎?

  你再不來…..

  我孩子都生了。


  可是想想,角色互換過來的話,要是梨白娶了別人……她的氣性能更大。


  她絕對殺上門去。


  按著梨白的脖子,有多衝動就多衝動。


  歎了口氣,幺幺垂眸,盯著闖入她視線的一雙步履。


  這個男人,沒想到腳這麽大。


  抬起頭,眼神淡淡的睨著宋青君。


  “叫花子雞做好了?”


  聽幺幺提這茬,宋青君的鼻孔裏重重地“哼”了一聲。


  見他不知又要發什麽神經,幺幺索性更不理會他,隻抬頭看著那些寂寥的星星。


  她不看他,他更生氣了。


  “真沒想到,一個女人連隻雞都不會做。”


  她為什麽要會做?


  在幺幺身邊擠了個位置,宋青君的低低埋怨就就像是從胸膛裏發出來似的。


  幺幺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宋青君,哪怕就是在我們那個時代,誰又規定的女人必須會做雞來著的?”幺幺笑著問他,眼神卻有些冰涼。


  最不喜的,就是這種自以為是的大豬蹄子了。


  宋青君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何況,現在是女尊時代。”頓了頓,幺幺這次是真的笑起來了,她道:“或許,上讓你來這麽一遭,就是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你吧。”


  讓你丫的不尊重女人,讓你丫的高高在上!現在到了女尊國度,你就是再橫,到了女人麵前還是得夾起尾巴!

  嗯……這麽一想,幺幺的氣順了不少。


  宋青君的臉色鐵青,他問:“那你呢?你穿過來是為了什麽?”


  幺幺沉默。


  這個問題……


  她怎麽知道?


  宋青君那廂還在喋喋不休道:“我現在是你的夫婿,是你明麵兒上的男人,你讓我出醜,你又能得什麽好處?”


  出醜?

  就為了一隻雞?


  幺幺有些莫名其妙。


  “你要是想吃,回城裏我給你找幾個廚子就是了。”幺幺也皺眉。


  宋青君“嗤”了一聲,道:“幺幺,你玩什麽把戲我不知道?我隻是想讓你自己動手做給我吃!”


  幺幺驚呆了。她微微側臉,櫻唇微張,看向宋青君的眼神裏寫滿了驚訝和不可思議。


  月色下,她不知道她的姿態多麽誘人。


  宋青君的臉色又是鐵青又是微紅,他梗著脖子道:“你不要以為我什麽事情都不知道,這一次去什麽城的,你是為了一個叫梨白的男人對不對?可是幺幺,我告訴你,我才是那個跟你正式拜霖的男人!”


  完,竟然就氣衝衝的走了,撩簾子回了馬車裏。


  幺幺:…….

  誰給她普及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莫名其妙。


  幾個離得近的女侍衛們都低了頭,裝作啥也沒聽到。


  都怪她們白嘴多了……


  沒想到他都聽到了。


  然後,那邊,宋青君竟然就一整夜的沒有從馬車上下來過。


  那埋著的叫花子雞……誰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幺幺也不知道,所以也沒有發話。


  大人沒有發話,女侍衛們更是不敢動了,隻是一個個的都在心裏犯嘀咕:這王爺還真奇怪,埋個死雞,還要這麽折騰屍體一番。


  是個狠人啊……


  幺幺因為著宋青君冷不丁的提到梨白,心情更不好了。


  索性在空地上,吹了一個晚上的冷風。


  微亮的時候,幺幺才帶著一身蕭索鑽回馬車裏麵。


  厚厚的氈毯上麵,蜷著的男人,臉色白淨細膩,眼眸緊閉,無害得如同鄰家的哥哥一般。


  幺幺別過眼去,她知道他醒著。


  那顫抖的眼睫毛,已經把他自己給出賣了。


  輕輕的,從馬車的櫃子裏,抽出一包油紙,慢慢地打開,一股芙蓉糕的香氣便不心地溢了出來。


  幺幺才張開嘴巴,便眼前一花,手裏的糕點就被旁邊橫過來的手兒奪了去。


  冷眼看去,那狼吞虎咽的架勢……嗯,離被嗆不遠了。


  五。


  四。


  三……


  “咳咳,咳咳咳!咳咳……”


  幺幺木著臉,看著那一張美麗的臉嗆得通紅,咳得發紫。


  讓你搶吃食!

  然後,幺幺才默默地從櫃子裏,又掏出一包油紙,打開來慢條斯理地開吃。

  宋青君覺得最近自己倒黴透了。


  不,是從莫名其妙穿越過來,碰上幺幺這個女人之後,就倒黴透了。


  克星!


  她一定是老爺隱藏在手裏專門用來對付他的克星。而他橫行霸道二十載的好運氣,已經全部敗光了。


  一定是!


  就連吃個飯,也能噎著!

  而且,她還熟視無睹!

  她還見死不救!


  她還遞個水也不曉得!


  想起昨日裏,他在後麵馬車上偷吃……不,光明正大地吃的時候,聽到的那些侍衛們的竊竊私語,他的心情立馬就黑了。


  果然,是給他戴了頂瓦亮瓦亮的綠帽子!

  叔可忍嬸兒也不能忍!

  哪怕,是在認識他之前,也不行!

  這個女人,這麽可惡,他還沒有好好收拾她呢,她居然還想著給他繼續戴綠帽子,還想著把那個野男人刨地找出來……


  宋青君此刻不清自己心裏麵是個什麽感受,隻覺得像六月酷暑火燎火燎地燒,又似暴雨前夕陰沉陰沉地憋悶。


  她就這麽,對自己毫無感覺嗎?一點也不考慮自己作為男饒顏麵和感受!

  堵著一口氣,宋青君吃完了幾口芙蓉糕,就閉著眼睛不再看幺幺了。


  馬隊又開始趕路。


  接下來的路,除了停下來給馬兒補充些水草,就是一隊沉默的趕路。


  幺幺一開始還覺得挺好,總算清靜了。


  不知道宋青君他發什麽神經,但隻要他不來煩她,幺幺自己就覺得挺好。


  中午,宋青君依舊躺著。


  傍晚,宋青君依舊躺著。


  終於,在吃晚膳的時候,幺幺發覺了不對勁。


  她躬身湊過去,摸著宋青君的額頭上一片火燙。


  又發燒了!


  這可怎麽辦?幺幺眸色有些暗沉,揭起簾子問了問,才知道藍情公子在後麵的車箱子上也備了好些藥品。


  隻是,她不懂醫,侍衛們更是不懂。


  看著宋青君的臉色通紅,呼吸也有些不均勻,幺幺的心還是揪了起來。


  宋青君這個男人很不討喜,可是,他的身子,終究是歐殿下的。


  而歐於她的情義……


  恰恰是幺幺她此生最愧疚,最回報不聊。


  此刻,宋青君昏迷,那張臉少了平日裏的桀驁和不馴的氣息,隻留下了歐殿下的溫柔和和順。


  幺幺令人拿來了水和毛巾,馬車重新開始趕路。


  擰了擰水,將毛巾搭在了宋青君的額頭上。不過幾個轉眼,那條毛巾就跟著溫熱了起來。


  不斷地擰水,不斷地換毛巾。


  馬車的簾子時不時地揭起,一盆一盆的冷水端了進去,隔不了一會兒又端了出來。


  幺幺看著眼前不醒的人,眉毛快揪到一起去了。


  揭開車簾子,又一次問趕車的女壤:“還有多久?”


  高燒不退,怕是要把腦子燒壞了。


  雖然……這廝腦子看著也不大行的樣子。


  趕車的女人擦了把冷汗,記不清自己第幾次回答她道:“快了快了。”


  幺幺沉默放下車簾子。


  心底的焦急無以言表。


  可是,荒郊野外的,除了她們這飛奔趕路的一隊,再無他人。


  三日後,幺幺她們總算趕到了金城的城門口。

  剛進城門,那趕車的馬兒就一頭栽倒在霖上。


  “大人,這馬兒,緩不過來了。”趕車的女人控住了車子,回頭對著幺幺道。


  幺幺看了一眼,“嗯”了一聲。


  這幾日,為了宋青君,她們連夜裏都沒有歇著。


  可是,他還是昏迷不醒,還是高燒不退。


  幺幺低聲吩咐道:“去另外雇些車馬,再讓個人先去府上報個信。”


  趕車的女人“哎”了一聲,跳下馬車去辦事了。


  幺幺撩起車簾子,人來人往的,金城依舊喧囂。


  少了她,少了宋一刀,金城依舊蹦躂著它的旺盛生命力。


  金城,她幺幺又回來了。


  那邊,國公府得了消息,趕緊的打開了大門,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躬著身子翹首望著街道,神色激動。


  她便是府裏僅存的老管家金夫人。


  自從幺幺她回了京城,金城的國公老宅,便日益頹廢了下來。


  沒有了京城送來的銀兩支撐,諾大的國公老宅,很快就捉襟見肘。


  加上,能主事的人,都離開了。


  起先,是膽大的鬧事的下人們擁著管家的要追討欠了幾個月的俸薪。


  後麵,開始有人偷偷摸摸的拿了府裏值錢的物件出去,然後便是人也跟著不回來了。


  管家雖有心整頓她們,可是寡不敵眾,而且她也拿不出錢來安撫她們。


  後來,她們便是索性在府裏哄搶了起來,然後,逃之夭夭。


  一開始金老管家還拿著賣身契上衙門去告官。


  可是,她連遞守門的銀子都拿不出來。


  再後來,京城裏傳來了幺幺娶了歐殿下的消息。


  可是,國公老宅的狀況依舊不好。


  國公老宅,已經被徹底遺忘在金城這個角落了。


  而今,突然的,居然有人上門來敲,是,幺幺她回來了。


  金老管家那個激動啊!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街道,看著城門口那一方。


  “金老妹子,你看啥呢?”對門一個布衣婦人擼著袖子走出門來,看到金老管家這幅子望眼欲穿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


  “啊?”金老管家回過神來,看到是對門的莫姨,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起來。


  “莫大人您不知道,我家大人她今回來了!”金老管家喜不自勝。


  “啥?”莫姨站門口愣了愣神,幺幺妮子她,要回來了?


  “我家大人她,今兒回來了。”金老管家喜滋滋地道,末了還看了看莫姨道:“等我家大人回來,我定不會忘了莫大人您的恩德。”


  正是眼前的莫姨,在她快要餓死聊時候,給了她一口吃的,還在國公老宅的對門,買下了一處宅子。


  有莫姨坐鎮,那些被拖欠了俸薪的下人們,再也不敢上門來鬧事。


  莫姨還大出手的,一次性地結清了國公老宅拖欠給她們的銀兩。


  那些人,看著國公老宅還有人撐腰,本來是想舔著臉的留下來做事的。


  然,莫姨讓她們直接滾蛋了。滾得慢的,還挨打。


  金老管家想著當日那解氣的一幕,心裏暗暗打算著等會在幺幺麵前,一定要好好地為莫姨美言一番。


  “幺幺回來了?”莫姨馬上就回過神來,轉身就鑽回了自家宅子裏。


  幺幺回來了,她要先去把地窖裏的那些子美酒,先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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