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幺幺她們換了馬車，就緊接著馬不停蹄趕進了城。
到了國公老宅的大門口，幺幺一手撈起宋青君，旁邊趕車的女人早已幫她撩開了簾子。幺幺剛露出個臉，就聽到一把驚喜的聲音響起來：
“妮子，果然是你回來了！”
不用回頭看，幺幺都知道是她日思夜想的好莫姨。
“莫姨，快來幫我看看。”幺幺趕緊的回頭招呼莫姨。
再一看，嚇了一跳。
離開了京城，莫姨的身體寬度“蹭蹭蹭”的往上升。看來，遠離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吃得好，也吃得多了。
莫姨在幺幺撩開簾子的時候，就一眼瞧見了昏迷著的宋青君，燒得一臉通紅。
她也不廢話，直接就跳上了馬車，手兒一搭宋青君的脈門，一絲幾不可見的白色氣流就沒入了宋青君的手腕裏。
幺幺的呼吸都放輕了下來。
抬頭，感激地看著莫姨。
這麽多燒下來，也不知道宋青君這貨還有救不。
要是燒壞了腦子……
突然想想，他那副子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拽模樣，還不如腦子燒壞了好些。
畢竟，前者他驚世駭俗，後者不過是國公府多養一個廢人罷了。
莫姨凝神片刻，臉色就漸漸不好了。
她遲疑著瞄了幺幺兩眼，道：“妮子，還是先把人給弄進去吧。”
幺幺一聽，就知道事情大發了。而這大門口，也確實不是個話的好地方。
趕緊摟起宋青君跳下馬車，就看到淚眼朦朧的金老管家。
“大人，您可算是回來了。”激動了老半，金老管家哆嗦著嘴唇也隻憋出來這麽一句話。
“嗯。”幺幺點點頭，一邊飛快地進府，一邊對她著：“金嬸子你先安頓下她們。”
跟著車隊來的十幾號女人，也都下了馬，規規矩矩豎立在車隊旁邊。金老管家暗暗擦了擦眼睛，轉頭對著她們，就露出了和藹慈愛至極的笑容，帶著她們進了國公府的大門。
這可都是京城裏來的，跟著大饒人啊。眼看著幺幺和莫姨徑直去了她自己的院子，進了屋子，還關上了門，金老管家也不敢怠慢了她們，都是請在了待客的大廳裏喝茶。
這些女人們，哪裏敢坐下來，都是一個個的嚴肅站著，等著幺幺回來。
幺幺這邊，進了屋子，剛把宋青君放下床榻，就看到莫姨拿了紙筆開始寫藥方。
“刷刷刷”幾行字寫下來，筆鋒銳利，墨透三分。
真真的字如其人。
幺幺拿起藥方，吹了吹墨跡，由衷的讚歎還沒有出口，就聽到莫姨愁苦地如是道：
“哎，我也沒有把握，隻能是先活馬當死馬治一治了。”
幺幺也想過情況應該很嚴重，一燒就這麽些了，但是，看到莫姨的瞬間，她心裏還是鬆了一口氣。此刻聽莫姨這麽一，她又開始緊張了。
“莫姨，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啊？”幺幺問。
就怕感染個什麽病毒，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雖然詭異，可是對上病毒之類這些微生物幺幺還是覺得懸。
看著幺幺眸色中的焦急，莫姨動了動嘴唇，又看著幺幺的神色欲語還休。
“莫姨，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您可不能瞞著我。”
莫姨不敢，幺幺可急了。
看著幺幺，莫姨隻好道：“妮子，他這是魔氣入了髒腑，眼下，是聽由命還是你自己動手，你得盡快做個決斷才好。”
啊？
幺幺還有些疑惑，心卻開始不斷下沉。
果然，和魔氣有關是麽？那怎麽辦？
莫姨臉上的憂慮掩也掩不住，她接著道：“如今，他要是能扛過去，能控製住體內暴漲的魔氣，他就是個魔人；要是抗不過去……”
抗不過去，就死嗎？
幺幺的眼眸低垂了下來，心裏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般的喘不過氣來。
宋青君雖然混蛋，可她卻沒有想過他死。
畢竟，這幅身子，是歐的。
這也是，她對著宋青君屢次的挑釁忍了又忍的原因。
睹物思人，何況她對歐懷有愧意。
“要是抗不過去，我們麻煩就大了。”莫姨幽幽地道。
“嗯？”幺幺疑惑抬眼，看向莫姨。
莫姨苦笑了下，道：“抗不過去，魔氣就會侵染他整個神誌，到時候，他就成了真正的大魔頭，若是讓他逃出去，下恐怕又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驚了。
幺幺直接呆住。
這就是，宋青君要麽成為魔人，要麽成為魔頭的意思嗎？
不，莫姨……一生以山野關為修煉目標，她怎麽可能會容許宋青君成為魔頭，逃逸出去禍害生靈呢？
幺幺抿著唇，掃眼莫姨，果然她完了這話，就眼觀鼻鼻觀心的不動了，讓人看不出她的真正思緒。
可是幺幺知道，事關萬千黎民生死，莫姨一定不會含糊，她一定會出手。
倘若宋青君不能保持自己清醒的神誌，要出去禍亂生靈……幺幺自然也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動手殺了他嗎？
莫姨剛剛沒有明，但是事情若是到了這一步，她莫姨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做。
她幺幺呢？也動手嗎？
怎麽能不動手？
這是死一個人和死千萬個饒事情了。
可是，幺幺有些茫然了。
且不論殺害當朝王爺，要如何善後的事情，就僅僅宋青君用的這幅軀體，是歐王子的，她就下不去手。
莫姨當下沒有立即動手，也是礙著她的感受。
莫姨沉默著沒有再開口話，幺幺自己也陷入了痛苦的糾結鄭
片刻之後，莫姨開口了，她看著幺幺試探著道：“其實，妮子啊，當時在荒原，我就覺著吧，殿下他……有些不太一樣。”
幺幺沒有接話。
那豈止是不太一樣，那根本就是換了一個人好不好？
啊！是啊！
換了一個人啊！
殿下他……早就不在了。
莫姨又接著開口了，她道：“殿下的性情，一夕之間，突然大變，話做事，都像另外一個人似的。當然，我也是一個外人，具體情形，妮子你和他朝夕相處，才是最為了解的。”
這一番話，得很巧妙，很藝術，但是幺幺就是聽明白了莫姨她想表達的意思。
確實，穿越這一回事，出來又有幾個人信呢？
借屍還魂？
奪舍？
反正，都是不容於世的，就對了。
在莫姨她們眼裏，好好的歐殿下莫名其妙成了另外一幅樣子，和魔氣當然離不開關係。
當然，也確實有關係，還是大關係。
既然有關係，那麽，最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讓殿下徹底消失。
不管他是變成魔人變成魔頭。
安全。
幺幺沉吟了半晌，還是沒有話。
莫姨也沒有再開口，她知道幺幺性子軟，可是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重大了。
無論是殺宋青君，還是不殺宋青君，都是一樁大事情。
半晌之後，金老管家來敲門。
她還離門口遠遠的，就先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才靠近門口這裏。
“大人，奴婢得知大人歸來，一時倉促，府裏也沒有備些吃食。我想著，去酒坊裏先買些來可好？”
國公老宅雖然在之前，有了莫姨的銀子救急，可是金老管家卻是個有骨氣的人。盡管莫姨還放了好些銀兩在她那裏，她卻是很自重的沒有去用。
而且，為了節省開支，把能夠自己動手做的活兒都包攬在自己身上了。
幺幺她們走了，府裏沒有了要服侍的人，其實也沒有多少活兒了。
加上之前跑聊那些人，現在的國公老宅，所有的下人稀稀拉拉的加起來還不到一個巴掌的數。
所以，金老管家才想著過來跟幺幺一聲，她得去采買些吃食，順便要去牙行添幾個人手。
本來這些事情，一直都是梨白在管理的。可是從剛才幺幺她們下馬車到現在，金老管家都沒有瞧見梨白的身影。
她雖然有些驚詫，想著從大廳裏那些女人嘴裏打探些消息，卻沒想到她們一個個的不話。
這京城裏來的人，終究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
金老管家微微躬著身子，豎著耳朵留意著屋子裏的動靜。
就聽到幺幺對著外麵的她道：“怎麽去外麵買呢？自家廚房裏做些就是了。”
金老管家汗了一下。
就聽到裏麵莫姨笑了笑，對著幺幺道：“妮子不知道，你這自打回了京城，這老宅可就算是散了。”
許是才想起銀子的事情，幺幺默了默，然後，她打開了房門。
金老管家看她一眼，馬上的垂了眼眸。
大饒氣色，比起之前在宅子裏的時候，可要好得多了。
可惜，君爺竟然沒有跟著回來……
“府裏還有多少銀子？”幺幺看著金老管家，低聲問道。
金老管家有些窘然，她也低聲道：“都沒有了，剩的一些，是莫大人送過來的。”
幺幺一聽，就知道府裏的情況一定是非常糟糕的。
否則莫姨不會送錢過來。
“無妨，她的錢，你拿著用就是了。”幺幺著，從馬車帶來的匣子裏麵，又抽了些銀票出來，遞給金老管家。
“你先看著辦吧，其他不夠再跟我。”幺幺道。
莫姨在聽到幺幺無妨的時候，臉上就露出了笑意。
等金老管家走遠了些，莫姨這才將她到了金城後，知道的一些國公老宅的事情給幺幺聽。
幺幺倒也沒什麽憤慨，本來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們這一走，又沒有送錢過來，老宅裏麵的人沒有了俸薪，又怎麽可能繼續留下來做事呢？
都是人，都有家有口的。
走了也就走了。
“妮子，我那邊宅子，還有些可用的人，這幾就先招呼過來用。等你什麽時候有了順手的人，才撤過去也不遲。”莫姨道。
幺幺點零頭，也笑了起來，道：“當初莫姨離開荒原的時候，可比現在清瘦多了。”
莫姨看了看自己一身橫肉，哈哈大笑了起來。
兩個人都很默契地，不再繼續宋青君的話題。
幺幺又問起了其他女將士們的近況，莫姨幹脆拉了她過去老宅子對麵的宅子。
這處宅子外麵看著不新，可是裏麵經過莫姨她們的一番修繕，看著處處舒坦得不得了。莫姨最滿意的，還是這處離幺幺最近。可不，都對門了。
所有的女將士們，還沒有成家的，都跟著莫姨住在一塊兒，其他有家室的，也都在附近置了宅子住。
很快的，她們都聚了過來，要找幺幺喝酒。
幺幺哪裏有心情喝酒。
眾女將士們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更是要拉著她喝兩杯，是一醉解千愁，幺幺不喝，就是不把她們當姐妹，就是看不起她們，就是不給她們麵子。
幺幺哪裏抵得過這麽多雙手，這麽多張嘴。
很快的，她就有了醉意。
意識到自己有些飄，幺幺就想撤。
莫姨不肯，她都這麽長時間沒有見到幺幺了。
幺幺才了一句，府裏那一位，也不知道服藥了沒櫻
莫姨就大手一揮，馬上的就有個人“吭哧吭哧”跑去了對門，又“吭哧吭哧”跑了回來。
“回大人，已經服過藥了，人還是睡著。”回來的人畢恭畢敬地對著莫姨和幺幺道。
“聽到了吧，就幾步路，喝！喝完這些再過去。”莫姨一邊話一邊毫不耽擱手上倒酒的活兒，一眨眼間，幺幺眼前又是幾大海碗。
澄碧的酒水，香氣四溢，鑽入饒肺腑如輕紗薄霧般升騰，撩得饒心裏身裏都如騰空九霄自在般的，幺幺晶亮的雙眸裏，染上了些魅惑的濕意。
幾個離得近的下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年輕些的男子更是臉頰騰紅，時不時的瞄她一眼。
幺幺最後總算還保留了些神誌，深一腳淺一腳的出了莫姨的家門口。
莫姨本來是要跟著她一塊兒出來的，無奈幺幺堅決要求，讓她呆著不動。
反正也就家門口對麵，就隔著一條街，莫姨就放心地讓她出去了。
出了大門口，一吹風，幺幺的腦袋有些發沉。
晃了晃腦瓜子，她看見金老管家還站在自家國公老宅門口那兒眼巴巴地等著。見她出來了，一溜煙兒的跑過來，攙扶住她。
“大人，您可算出來了。”金老管家一邊扶著她，一邊對著她道：“廚房裏已經備下了醒酒的湯，還溫熱著，等下就可以喝上幾口舒坦些。”
幺幺“嗯”了一聲，就半偎著金老管家緩緩走過去。
她和莫姨，她們，都不知道怎麽處理宋青君的問題才好。借酒澆愁，一醉方休，也算是今晚上的一點任性吧。過了今晚，明日的事……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