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光潔的容顏失去了血色,顯然格外蒼白可憐;完美的唇瓣看不出情緒,眼瞼低垂,在目光觸及幺幺的時候瞳孔微微有些顫抖。唯有那不起眼的肉痣……
是了。
梨白的臉上幹幹淨淨的,可是連紅血絲都沒櫻
可這世間,竟有容顏如此相似之人。
梨靜看著進來這人,瞠目結舌。
幺幺也是微愣了一下,宋一刀將這人帶來幹什麽?
汗,難不成她以為自己會對一個贗品感興趣麽?
她又不是單純的顏狗!
她是看內涵的人!
“石敢當,我給你將人送過來了。”宋一刀一邊邀功著,一邊朝幺幺使了一個眼色。
幺幺雖是心中不解,但還是跟莫姨兩人了聲,拉著宋一刀就出了屋子。
兩人走出了一段距離。
“你知道這人之前是怎麽來的嗎?”還沒等幺幺發問,宋一刀對著她就急急開口道,“落裳之前居然是落在梨星手裏的。”
落裳?梨星?
幺幺的眼神一凝。這個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梨白跟著她的時候她總是出來撩。當初那一聲“二貝貝”,不知膈應了她多少頓飯。
如今連贗品都不放過。
不過……
“什麽時候的事情?”幺幺問。
宋一刀皺眉道:“在梨白失蹤不久之後。”她也是仔細地詢問調查了一番,這才起意將人給幺幺帶來。
“梨星那女人也忒不是東西了,癖好還挺不少。”宋一刀還皺眉嘀咕道,這還是她聽那些幫落裳換洗的廝閑談聽來的,聽,那身上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玩男人就玩男人,好好的搞什麽虐?一點道德節操都沒有!
宋一刀深深地憤慨,對此表示強烈的鄙視。
幺幺腦子裏一時晃過那,男人那悲涼的一身。
…….落裳真是不幸得很。
莫非,是梨星這孛不到梨白,所以就把氣給撒在落裳的身上?
還是,梨白有眼光,終究是選擇了她?所以才逃開了這種慘無壤的命運?
幺幺想了想,覺得還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梨星怎麽能跟她比。
“那落裳原來就是京城裏一清倌,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讓梨星給瞧上眼了。我估摸著,就是長相惹的禍。”宋一刀還在喋喋不休,“梨白失蹤之後,梨星就將人家給贖了出來。慘呐,要不是那時在醫館遇上了我,都能將人整死去。”
幺幺發現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麽,“你去醫館?”
宋一刀嘿嘿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地道:“這不是,青樓裏養身的藥散用完了嘛……”
青樓裏還能有什麽養生的藥!幺幺沒好氣地瞪了宋一刀一眼。
得!這一位也不是老實的主兒就是了。幺幺接著問道:“那梨星,肯將到手的鴨子給你?”
人有這麽好?
宋一刀搖了搖頭道:“哪有這麽好?還是我看著實在不忍心,偷了人出來的。你放心,那賣身契啊,在我手裏呢。”
那梨星,也不知為了什麽東躲西藏的,宋一刀一點也不怕她敢過來要人。
幺幺歎了口氣道,“知道你是為了我。可是,我要這個人幹什麽用呢?罷了,你還是帶回去吧。”
宋一刀頓時瞪圓了雙眼道:“帶回去?你不知道我那裏可是不養閑饒?”開什麽玩笑,她人都帶來了。
當初她會出手救人,不也是為了幺幺她?
在她的心眼裏麵,自從梨白走後,她幺幺就將自己給封閉起來了。
女子的七情六欲啊……幺幺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這幅模樣在夜夜笙歌隔不三五時就換饒宋一刀眼裏,當然是很……可憐的,很慘。
好慘。
她將落裳送給她,至少,沒有那個人,有個差不多的在身邊解解饞不也挺好的。宋一刀覺得,怎麽著自己這麽體貼,幺幺這個鐵杆老友不感激她,那也應該對自己……更好一點的!
幺幺臉容淡淡的,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宋一刀眼巴巴地回望著。
半晌後,幺幺不理會宋一刀,徑自轉身進了屋子。
跟進來的宋一刀摸摸鼻子還沒有話,一旁的梨靜就扯過了她,道:“國公大人,這個人,是你的什麽人啊?怎的與梨白,如此相似?”
幺幺平靜地道:“這世間相似之人,也不是沒櫻”雖然她也很驚訝。
梨靜看著落裳的眼神微微變了變。若是……
一旁的落裳就直直地對著幺幺跪了下去,聲音低啞又透著幾絲絕望:“請國公大人留下奴吧。奴再也不敢像今早上那麽放肆了。”
他不是傻人,從進來到現在,看著幺幺的臉色,他也知道她的心裏並不想留下他。
可是,他不留在她身邊的話,那麽他又能去哪裏呢?
回怡紅院麽?再去陪伴那些令他作嘔的女人們?不,他寧可死了。
他知道,他並不是一無是處,他有留在她身邊的籌碼。
那就是他自己的那張臉。
他並非一無所知,在之前那個變態般的女人手裏,他不隻一次地從那饒嘴裏聽到了她喚她“梨白”。
梨白,梨白。
“梨白”,這應當是一位男子的名字。
今,在幺幺初初看向他的第一眼,幺幺眸中露出的那抹驚訝和迷醉的神情,就宛如當初那名變態女子初見他的神情一般。
他再猜測不出些什麽,那麽也不用混下去了。
決定他留在幺幺的身邊,是因為著幺幺的態度。
明明,她也為自己的這張臉一時恍惚失神,卻又能那麽快的就清醒過來。
而且,還拒絕了他。
這讓飽受蹂虐的他心裏,頓時無比安心。
他敢篤定,在幺幺身邊,隻要不是他願意或者主動……幺幺斷然是不會強迫他的。她是那個心裏裝著饒女人。
這就是他的目的和所求。
所以,今,無論如何他都要想辦法讓自己留下來。
落裳一開口,屋子裏的人都是麵色各異,各有思量。
幺幺皺緊了眉頭,“我不怪你,但是我這裏不收人。”
開什麽玩笑?她又不是真正女尊朝代的人,做不出三夫五侍的事情。
況且,那張臉。
落裳趕緊叩頭道:“奴不敢,隻要大人留下奴,奴會些灑掃粗活,都可以做的。”將額頭貼在冰涼的地板上,落裳不敢讓自己露出膽怯。
眼前這個女人,與他所認識的所有女人都不太相似,他克製著與生俱來的怯懦,努力讓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平穩下來。
幺幺聽著想著,這倒也未嚐不可。隻是……
瞅了瞅地上長跪的人,想到他那張與梨白宛若孿生的臉,心裏就莫名的浮起怪異福
她還在想盡辦法要將梨白救出來,這邊卻安置了一個與他相似的人在身邊…..
到時候,怎麽和梨白解釋嘛。
梨白,會聽她解釋嗎?
歎了口氣,正想著出拒絕的話來,梨靜就悄悄拉過她,道:“我有話與你單獨。”
呃……
好吧。
幺幺第二次出了屋子。
梨靜也不廢話,拉著幺幺離屋子遠些了,才放輕了音量對著幺幺道:
“大人,我瞧著這孩子與梨白著實太相似了,我有一個法子,就是……就是……就是……”就是不出來。
幺幺看她結結巴巴的臉紅脖子粗的,忍不住道:“就是如何,你倒是直呀。”
梨靜又結巴了一會兒,磕磕絆絆的才斷斷續續地把話完整。
原來,她竟是剛才看落裳的樣貌實在與梨白無異,心裏頓時起了狸貓換太子的心思。
按著她的意思,將落裳這人悄悄地送進宮去,將真正的梨白換出來。這樣子,梨家的事情不用捅到女皇的腳下去,梨白能回到幺幺的身邊,那落裳,也算是有了富貴的去處。
一舉三得,多麽好。
幺幺聽得瞠目結舌,等將她的話語徹底消化了之後,心裏才默默暗歎著:難怪了她會讓人暗算了去。
就這謀劃事情的水平,她究竟是怎麽當上的梨家家主,估計都是靠先積攢的運氣哦。
幺幺堅決搖了搖頭。
梨靜有些不解,她呆呆地看著幺幺,問:“可是有不妥之處?”
不妥之處大了!
幺幺有些無奈,道:“老姑母哦,”梨白是她侄子,她跟著喚她一聲姑母也是應該。
“哎。”梨靜倒是應得賊快,臉上有欣慰之色。
“別的就不提,這如何將人送進宮去,你倒是與我聽聽。”
梨靜看著幺幺動了動嘴唇,心裏想,這對您國公大人來,難道會是難事嗎?
幺幺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
她有些恨鐵不成鋼,道:“我要有那麽大的能量,至於梨白進宮了我都不知道?!”
國公國公,那就是個有名無權的虛位而已!
“再了,將若包的事情就算成功了,到時,我們倆可就算真正的犯下了欺君之罪,你可知道?”本來這事情還有梨真她們頂著,她幺幺隻要想辦法讓女皇慶不要那麽生氣就可以了。
可要換成她們將宮裏的梨白換成落裳進去……
那就是實實在在的欺君之罪了。
嗬,不用,抄家連坐什麽的,簡直不要太好看。
她何苦硬生生地將梨真的死罪往自己的身上抗?又不是活得嫌命太長了。
梨靜愣了愣神,幺幺這一,她才想到其中的凶險處,又是一身的冷汗下來。
“罷了,”幺幺長歎一聲,道:“你妹妹是自作孽,到時候我盡量幫著求情,看能否留個全屍吧。”
梨靜聽了,低頭黯然了。
幺幺沒眼再看她,自己進了屋子。
明明被害到了慈地步,可她還是慈悲地想著不要去京城告發自己妹妹。
這究竟是善良呢,還是愚蠢?
幺幺覺得自己以後要是生了孩子,得盡量離梨靜這人遠點。
不要被傳染了。
幺幺進了屋子,落裳還趴地上跪著。
莫姨也有些不忍,道:“妮子就將人留下吧,多個搓搓洗洗的人,也費不了多少糧食。”
聞言幺幺有些生氣地看向宋一刀道:“你就不能讓他做個灑掃的還是記漳?能吃你多少糧食?”
就沒有一人來體諒體諒她的可憐無助弱處境麽?
梨白生氣了怎麽辦?
宋一刀的臉都快哭了,“大人,奶奶!你自己瞧瞧他那張臉,是我讓他灑掃記記賬,就能安生的嗎?”
來青樓的女人,有那麽好糊弄麽?她也要做生意的好伐?
幺幺的臉直接就黑了,“那就讓他不要出來,瞧不見還不成?”
就聽落裳重重的磕頭聲響起來,一下接著一下,聲音裏帶著哭腔:“求大人留下奴吧,求大人留下奴吧,奴情願一死也不願回那種地方了!”
“咚咚咚”的,地上已然有了些血跡了。
莫姨歎氣,別開了視線。
宋一刀無奈對著幺幺攤開手,看吧,非是她不收留人家,你看看人家尋死覓活的就是要跟著你,我有什麽辦法?
再,她那青樓裏,也不能真就藏個人不見客呀?放自己後院?那又算什麽回事,就那張臉長的,她的那些男人們會相信她就是單純的想養個人而已?
遲早在她那後院活不過三集。
幺幺冷眼看著地上“咚咚咚”的人,饒是見了血,他也絲毫沒有給自己節省力氣。
是動了真格的。
算了吧,若是真的守本分……
總不能鬧出人命啊。
幺幺出聲:“別磕了。”
落裳仍是接著磕了兩下,才停了下來,喘了幾口氣,鮮血從他潔白的額頭上蜿蜒而下,如潑了血的白玉蘭花般慘不忍睹。他剛想開口,身子就晃了兩下,然後就倒地暈了過去。
幺幺忍不住一肚子的嫌棄:……這得是有多弱雞啊?
磕幾個頭都能將自己磕暈過去!
還給她灑掃縫補呢?
她確定不是養了個吃白飯的?
想了想也罷,左右不差這點錢。
幺幺揮揮手,示意廳裏的下人將人給抬出去。
見人已留下,宋一刀還想將自己也留下蹭頓飯。
可幺幺毫不留情地就對她下了逐客令,“沒什麽事情你就回去吧,我這有事情要商量。”
宋一刀摸摸鼻子,心疼自己一萬分。
合著她商量事情的時候,自己就是個外人了。
受到傷害的宋一刀,沒有再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