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棗糕
雨聲歇了,腳步聲便清晰了。
顧雲錦循聲望去,就瞧見了神色哀哀的壽安郡主。
蔣慕淵看在眼裡,等壽安郡主走到近前,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柔聲道:「正好雨停了,你跟顧姑娘一道回船上去,別叫長平她們等久了。我之前吩咐過,船上給你備了些慈心宮的棗糕,有嘗到嗎?」
壽安郡主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棗糕並不稀罕,但壽安最最喜歡的,是慈心宮小廚房裡做的棗糕。
明明與御膳房用的是同一種方子,甚至因為不讓皇太后吃得太甜而減少了糖的用量,但滋味就是與眾不同,格外清香爽口。
因著是小廚房裡做的,若沒有皇太后的吩咐,平素是吃不著的。
「剛剛沒瞧見有棗糕,我這就回去看看。」壽安郡主笑了起來,拉著顧雲錦要回船上去。
顧雲錦與蔣慕淵告別,跟著壽安郡主一道走。
繞過走廊,青石板地磚有些濕滑,兩人手牽著手,走得不快。
顧雲錦睨了壽安郡主一眼,就看出來她的笑容已經不及剛才歡快了。
這個小姑娘呀……
蔣慕淵特特哄她的,她心知肚明,也不願意叫兄長擔心,這才笑得那般愉悅。
似是察覺到了顧雲錦的目光,壽安郡主重新掛上了笑容,道:「其實我知道的,哥哥肯定交代過,讓侍女們等我從白雲觀回去之後再上棗糕,他就是拿那點心逗我開心的。」
壽安見過方氏之後,情緒肯定低落。
這種鬱郁,言語不好哄,能有吃食讓她稍稍打起些精神來,一定就會用在刀刃上。
壽安加快了腳步,嘴上卻不錯過任何一個誇讚蔣慕淵的機會,道:「哥哥就是這麼細心。」
顧雲錦跟著笑了,她豈會不知道蔣慕淵心細?
「是啊,小公爺很細心的。」顧雲錦應道。
壽安眉梢一揚,她聽見顧姐姐誇哥哥了,不枉費她三番幾次說哥哥好話。
這可比棗糕還讓她雀躍,心情霎時間愉快許多。
兩人回到船上,長平縣主等人都看了過來。
長平猜測壽安的情緒會有些低落,與傅敏芝她們商議著要怎麼逗壽安高興,不想見壽安笑盈盈地回來,愣怔之後,見她的笑容真心實意的,不由也都鬆了一口氣。
侍女擺上了棗糕。
長平縣主格外捧場,道:「慈心宮小廚房的?今兒個可真是沾光了。」
壽安郡主抿唇笑,取了一塊遞給顧雲錦:「姐姐嘗嘗。」
顧雲錦接過來咬了一口,入口順滑涼爽,絲毫不粘牙,淡淡的棗子香氣漫在口齒之間,是棗子特有的甜味。
在夏日裡,這樣的點心實在叫人歡喜。
長平縣主道:「你們剛才不在,錯過了好景緻呢。下大雨時的院子都看過不少了,雨中的平湖卻不常見。整個水面都攏在霧氣之中,雨水砸下來,當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
程四娘附和:「可惜這一片水沒有養蓮花,若是在對岸那一片,雨中荷塘,越發好看了。」
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都是歡欣事,壽安心中的那些陰霾全散了。
遊船回程時繞了湖心島的另一側,慢悠悠地盪回了岸邊。
壽安郡主把顧雲錦送回了珍珠巷,與她揮了揮手:「等天氣涼爽些,中秋前後吧,姐姐到國公府找我玩?」
顧雲錦自然是笑著應了,進了院門,賈婦人就笑嘻嘻把一個精緻食盒遞給了念夏。
念夏心裡透亮。
在白雲觀里,顧雲錦之前在想事情,念夏就離得有些遠,等蔣慕淵過來了,她就越發不好上前去了。
大雨磅礴,那兩人說了些什麼,念夏一個字都聽不到。
不過,京中會記著給她們姑娘送食盒的,也就是小公爺、郡主和縣主了。
今日郡主和縣主都可以當面給東西,餘下的就是小公爺了。
顧雲錦回屋裡簡單收拾了一番,就去了徐氏那兒。
吳氏和徐氏正一道說話,見她回來,笑著問道:「遊船可還高興?」
顧雲錦只挑趣事說,壽安郡主父母的話題,她一個字都不講的,說了,只會讓徐氏和吳氏難過又擔憂。
因為,她的父親也不在了,她的哥哥還在戰場之上。
趣事逗得吳氏和徐氏笑容滿面。
顧雲錦打開食盒,上層堆了各式糖果,市面上買不著的就是皇太后那兒順來的貢品了,下層擺了一疊棗糕。
前回郡主給的那一把糖,顧雲錦給吳氏和徐氏嘗過,因而吳氏認得這種。
她笑著道:「郡主不僅請你吃喝,還讓你捎回來了?你們感情是真的好。」
曉得吳氏是誤會了,不過這事兒不好解釋,顧雲錦也就不說,只是催著她們嘗嘗:「慈心宮小廚房做的,我嘗過,很好吃的。」
徐氏抿了一口,道:「托郡主的福,我如今也是嘗過皇太后御膳的人了。」
「太太還嘗了皇太后的貢品呢,這可是大福氣了。」沈嬤嬤打趣道。
屋子裡笑聲不斷。
慈心宮裡,皇太后卻板著臉,沉沉看著小王爺。
小王爺摸了摸鼻尖,趁著宮女、嬤嬤們都不注意,暗悄悄把袖子里的荷包塞給了皇太后。
入手沉甸甸的,好多糖呢。
皇太后眼中微微一喜,動作又快又輕地就藏了起來:「也就你知道來叫哀家高興高興。」
「您別誆我了,又不止我一人在逗您高興,」小王爺哭笑不得,壓低了聲音,關照道,「千萬不許多吃,一日就一顆,我們說好了。」
「哀家的身體,自個兒有數,」皇太后撇了撇嘴,「你是不知道,今兒個上午,阿淵又從我這兒討了一大把糖走,還要吃棗糕,哎!哀家要不是知道拿去是哄壽安的,才不給他呢!」
小公爺大笑:「您跟我告狀也沒用,我又打不過他。」
「呸!」皇太后瞪著眼睛道,「打他做什麼?他整日里做正事,哪像你,不務正業!」
小公爺打起了哈哈。
說到正事,皇太后的臉色微微一沉,嘆道:「燕清真人還沒有下落呢,哀家這心啊,急都急死了,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幾天睡得都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