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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好的預感

  衙役接了話茬,重新又說了一遍:「小公爺,那一家姓白,原本在城中做生意,有一些家底。只是關帝廟裡,青龍偃月刀倒下來的時候,男人不幸砸死了,留下孤兒寡母,日子就苦了。」


  關帝廟發生狀況的那一日,的確有數人遇難。


  蔣慕淵聞言,眉頭微微一蹙,看向了紹方德。


  朝廷當時給遇難的百姓家裡都發過慰問銀錢,那白姓男子雖然殞命,但依衙役的說法,這家人原本有些家底的,再添上官府給的銀子,哪怕日子不寬裕,但要說苦……


  蔣慕淵知道紹府尹是不可能貪那點兒銀子的,難道是底下經手的官差動了銀子?

  衙役才說了一半,知道自己的表述里有不周全的地方,趕緊補充道:「銀子的的確確都交給遺屬了,一個銅板都不敢少。只是白家裡頭有些狀況,那男子的兄弟霸了銀子和家底,把那孤兒寡母給趕出來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銀子面前,人心多變化。


  那小婦人剛剛守寡,還未緩過神來,就被白家趕出家門,別說是男人掙下的家底,連官府補助的銀子都一併被吞了去,只能帶著幼子艱難討生活。


  入冬之後,幼子染了風寒,一直不見好,偏偏母子兩個連看病的錢都擠不出來。


  今日一早,小婦人在窗沿上發現了一隻細巧的銀鐲子,她什麼都沒有想,揣著鐲子去藥鋪抓了葯,多下來的銅板給兒子買了些吃食。


  那藥鋪的醫婆與小婦人認得,曉得對方從前是過過寬裕日子的,以為這鐲子是壓箱底的最後的東西了,就收下了。


  「那銀鐲是今早上青柳衚衕失竊的,彼時失物沒有清點出來,醫婆也不曉得是臟物,」衙役嘆了一口氣,「等我們跟著那老嫗挨家挨戶去問的時候,小婦人起先不吭聲,是她家鄰居喊破的。」


  明明那麼窮苦,昨日還在為兒子的葯錢流眼淚,今天就支起了葯爐子,藥材味道左右都聞得到,鄰居便提了出來。


  小婦人膽兒不大,被拆穿了就裝不下去了,把鐲子的事情說了出來,帶著衙役去了藥鋪。


  醫婆也不敢收臟物,只能黑沉著臉交出了銀鐲子,轉頭就訓起了小婦人。


  她也是小本經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給了小婦人半天工夫,讓對方把葯錢與找回去的銅板都補足了。


  都是庫男人,小婦人根本拿不出銀錢補上,回到家裡,兒子的病情又半點沒有好轉,心灰意冷之下想不開懸樑了。


  虧得衙役們還在附近清點搬運,聽見了幼童哭泣,循聲去看,這才把人救了下來。


  「臉已經青了,只剩出氣沒有進氣,」衙役連連搖頭,「就那些老嫗,曉得些救人的法子,硬生生把這條命拖出來了。人是沒死,但傷著喉嚨,這十天半個月的肯定不會說話了。」


  蔣慕淵聽完,亦是忍不住唏噓,感嘆之後,他問衙役道:「那老嫗住的地方是?」


  「東城門邊上的落葉衚衕。」


  蔣慕淵知道那一帶,有不少棚戶,多是外來的租客,都是窮苦人。


  「從落葉衚衕到東街,沿途所有的金銀鋪子、典當行都打聽一遍,有沒有見過那老嫗那銀錁子的。」蔣慕淵吩咐道。


  衙役聞言一怔,他並未想到這一茬,一時沒有領會蔣慕淵的意圖。


  紹府尹的腦袋轉得快,聽蔣慕淵一說,霎時間明白過來,趕忙催道:「趕緊去打聽。」


  衙役一溜煙跑了。


  紹府尹看向蔣慕淵,道:「小公爺的意思是,這全是安排好的戲本?」


  蔣慕淵的心沉甸甸的:「我倒寧願是我多心猜錯了。」


  東街在城北,落葉衚衕走到東街,路程不短,而沿途上不說多的,大小四五家典當行、金銀鋪,老嫗為何略過這些,獨獨走到了東街上?

  以老嫗的表現來看,她不是什麼膽大的人,她在東城門附近住得久了,對東城的鋪子會更加放心。


  若說她想暗悄悄的,不叫身邊的人發現,因而捨近求遠,那她該找小鋪面,而不是她出現的東街上數一數二的金銀鋪子。


  無論從哪個角度思量,老嫗的行為都說不通。


  那就只有一個答案,她就是沖著東街上最大的鋪子去的,東街離府衙近,鋪子的東家們都知道最新的消息,銀錁子一拿出來就會被認出來。


  而東街也最熱鬧,老嫗和衙役無論說什麼做什麼,轉瞬間就會傳開。


  這樣,也附和蔣慕淵與顧雲齊猜測的,對方就是想要鬧得滿城風雨。


  想來,此刻東街上,那白家遺孀小婦人懸樑被救下的事兒,也已經傳開了。


  紹府尹緊緊抿著唇,那賊人忙乎了兩個晚上,這點兒動靜肯定是不能叫對方滿足的,接下去……


  沿著這條思路往下一琢磨,紹府尹倒吸了一口寒氣,他的面上寫滿了遲疑,在說與不說之間來來回回糾結了許久,終是心一橫,壓著聲音道:「小公爺,我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蔣慕淵也想到了,抬手拍了拍紹府尹的肩膀,道:「明日一早,你等著忙吧。」


  紹府尹苦哈哈的:「許是後日?」


  明天或是後天,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


  偌大的京城,對方想要弄出點事情來,根本看不住的。


  蔣慕淵走出府衙,示意聽風跟上來,低聲問道:「五爺什麼時候抵京?」


  聽風忙道:「最多再一兩日。」


  蔣慕淵頷首,重新走回了素香樓,在雅間里坐下,開著窗子聽底下動靜。


  果不其然,此處進展與預想中的相同,大堂里在議論落葉衚衕的狀況。


  不止是那小婦人,還有其他窮苦百姓的事兒,十分凄苦。


  明明都在京中住著,也曉得城中有生活不易之人,但聽的說的都激動萬分,彷彿是頭一次知道落葉衚衕的貧苦一般。


  「也不曉得朝廷那麼多銀子都用到哪裡去了?」有人質疑。


  「修養心宮去了呀。」有人道

  如此對話之後,矛盾立刻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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