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門客
相比起小王爺看戲一般的心態,永王爺是真的失望極了。
去歲他心急火燎的,被孫恪哄著說什麼「等述職官員來了多相看相看」,永王爺聽進去了,一門心思等著,被孫恪從臘月一路拖到了開春。
結果,他心心念念的兒媳婦,連個影子都沒有。
真是愁得人嘴皮子都要冒泡了。
再犯愁,永王爺近日的要緊事是給岳母準備壽禮。
哪怕貴為皇弟,永王爺對岳父、岳母是十分敬重的,與王妃的兄弟們處得也極好,對晚輩們那就更不用說了。
因而,平遠侯老夫人葉氏要做大壽,永王爺十分上心。
正日子裡,平遠侯府高朋滿座,來往的多是公候伯府中的,亦有幾個與葉老夫人老相識的官家女眷。
孫恪給外祖母拜了壽,借口帶表弟們耍玩,避去了園子里。
葉老夫人曉得他不願意應付人,自是隨他去了。
永王妃陪著老母親說話,長平縣主在一旁逗趣,其樂融融的。
外頭來稟,說是太常寺卿金大人府上的金老爺來拜壽了。
金老爺指的是金老大人的兒子,就是前些年一直與平遠侯府套近乎的那一位,明明出了五服了,金老爺在街上遇見老侯爺,都追著人喊「叔叔」,招惹了不少笑話。
長平性子直,當即就拉下了臉,嘀咕道:「他家還想上門來?」
平遠侯府對金老大人的印象不錯,對金老爺就只能搖頭,從前長平與金安菲一道,侯府對金家也算客氣。
但自打去年金安菲在賞花宴上鬧了那麼一出,長平不願意與她往來了,侯府也不肯讓金老爺再隨意攀關係了。
葉老夫人亦不喜金老爺,她拍了拍長平的手,安撫一般道:「來送壽禮的,沒有直接趕出去的道理,讓底下比著官員府里來賀的規矩處置就好,你與他置氣做什麼?」
長平頷首。
所謂的規矩,就是名貴的一概不收,簡單的記下留檔,還一份壽餅,不親見、不留宴。
管事依著意思去辦了。
金老爺一看這狀況,當即面紅耳赤:「我家又不是尋常的官員,老侯爺是我叔叔,這不一樣的。」
管事笑眯眯道:「出了五服了,就與尋常官員是一樣的。」
金老爺氣得仰倒,又不能硬闖,眼看著另一行人從外頭進來,規矩遞上了拜帖,那一行人瞧著是一家子,夫妻兩人帶著一雙兒女,金老爺聽見那中年男人自稱姓符,是鳳陽府的知府。
金老爺一肚子氣沒處撒,便對符知府一家冷嘲熱諷起來。
一個進京述職的官員,竟然還帶著親眷!
明明平遠侯府不親見、不留宴,還把妻兒帶上,這是哪門子意思?
哪曉得他嘀咕了半天,那廂管事過來,把符知府一家給迎了進去,金老爺吹鬍子瞪眼的:「他就不是尋常官員了?」
「哪兒的話,」管事依舊笑容不減,「符大人從前是府里的門客。」
金老爺狠狠翻了一個白眼,他竟然還不如一個門客!
葉老夫人對符知府夫婦是極有印象的。
符知府做門客時就是個很踏實能幹的人,這門婚事,也是老夫人與他挑的,老侯爺看他才華不錯,讓他走了科考的路子,高中后就外放做官去了。
「這都有十五六年了吧?」符夫人笑著回憶道,「老爺前回進京述職時,來府里拜見過老侯爺與老夫人,我自打離京后就一直沒有回來過。
這些年,一直很挂念府里,正好老爺這次述職,與老夫人您的壽誕湊到一塊了,我就厚著臉一道來了,給您來拜個壽。」
葉老夫人笑道:「可不就是十多年了嘛!你們離京時,長平都沒出生呢。一轉眼就這麼多年了,你這兩孩子看著倒是乖巧。」
符夫人忙道:「姐兒叫佩清,哥兒叫佩宣。」
姐弟兩個都是頭一回見葉老夫人,一道上前跪下磕了頭,規矩得體,舉止大方,叫老夫人十分喜歡。
符佩宣跟著父親去見了老侯爺,符佩清乖乖巧巧地坐在母親身邊,聽長輩們說話。
長平見她默不作聲的,以為她拘束,主動笑著與她搭話。
符佩清認真聽了長平說的,不疾不徐接了話題,兩人年紀相差不多,也還能說得攏。
葉老夫人亦留心著,時不時聽上兩句,笑道:「這孩子有意思,輕聲細語地慢性子,不似長平,整日里風風火火的,恨不能飛起來。」
長平縣主聽了,也不撒嬌,只是不住笑。
符佩清亦是笑彎了眼。
中午設宴,孫恪來給葉老夫人敬酒,轉眸就瞧見了陌生的符夫人與符佩清,他也沒往心裡去,等回了前頭男客那兒,剛一坐下,就聽人說起了符知府。
「進京述職」、「妻兒都來了」這幾個詞鑽入了小王爺的耳朵,他一時走神,一口酒險些嗆著。
孫恪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他前幾日還在嘀咕蔣慕淵胡說八道,今兒個當真冒出來這樣的一家子,這可真是稀奇了。
下意識的,他去回想剛在後頭瞥見的陌生姑娘的模樣,可只是隨意一瞥,根本沒有上心,以至於孫恪壓根想不起來。
他不由伸手摸了摸鼻尖,暗暗琢磨著是不是該再去敬葉老夫人一杯酒。
小王爺到底沒有那般做,反正曉得有這麼一個人了,事後打聽也簡單。
宴席過後,賓客們都散了,符知府一家也沒有多留,平遠侯府里留下來的,除了葉老夫人的兩個女兒,也就是金家族中過來的幾個媳婦子了。
「老夫人,符知府來的倒是真巧,不止他自個兒來了,連妻兒都一併帶來了,那姐兒年紀不小,卻還未說親,莫不是從前老夫人給他們夫妻牽了紅線,如今連女兒的前程都要讓您相看了吧?」
這話說得不算客氣,葉老夫人皺了皺眉頭。
永王妃了解母親的意思,嗤笑道:「進京述職的時間,又不是符知府自個兒能決定的,也就是湊巧罷了。再者,人家壓根都沒有開口呢,何必胡亂猜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