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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七章 阿淵不解釋解釋?

  聖上那兒,應當是下了早朝就要尋他,蔣慕淵不好耽擱,與顧雲錦用過早飯,便進宮去了。


  蔣慕淵到得早,他沒有進御書房裡,而是站在廡廊下,與內侍齊公公說話。


  與韓公公整日伴著聖上不同,齊公公主管御書房,管教著底下一溜兒的小內侍。


  齊公公客客氣氣的,道:「小公爺,聖上交代過,您來了就進裡頭坐會兒,不用在這兒候著。」


  蔣慕淵笑道:「不妨事,這幾日春景好,看著舒暢。」


  「小公爺這幾個月辛苦,北邊沒有京中這麼多花吧?」齊公公道。


  「春天不及京里熱鬧,那兒與咱們京城還是有很多不同的,」蔣慕淵道,「我在北邊總惦記著公公您泡的茶。」


  齊公公連連擺手:「小公爺這話折煞奴才了。」


  「您泡的茶是真的香,」蔣慕淵繼續道,「我回京那天進御書房,那茶不是您泡的吧?」


  齊公公答道:「那日不當值,底下人泡的。」


  「難怪,」蔣慕淵斂眉,道,「那日聖上說龍體不比前幾年精神,便讓幾位殿下分憂,我聽著十分擔心。你們跟前伺候的,還是要多勸勸聖上,膳食要注意時辰,那天要不是韓公公瞅著時間,午膳的時辰又要耽擱了,偶一日還好,日子長了,損了聖體……」


  「不止您記掛著,太醫診平安脈的時候也說過,只是聖上忙碌,有時候顧不上……」齊公公嘆道。


  蔣慕淵與齊公公一直說著聖上的事兒,句句關心,說到聖上下朝回來。


  聖上背著手,抬起眼皮子看過來:「阿淵怎麼在外頭等著。」


  「看個春花,」蔣慕淵行禮,道,「和齊公公說些家常。」


  聖上輕笑了聲,道:「你先進去,朕換身常服。」


  蔣慕淵應了,跟著小內侍進了御書房,在窗邊落座。


  聖上換了身輕便的,再過來時,見齊公公從茶房裡取了茶葉出來,順口問了聲:「都說了些什麼家常?」


  齊公公道:「小公爺關心聖上龍體,您有時候看摺子誤了午膳時辰,小公爺很擔心,讓奴才們按時給您上膳。」


  聖上笑了聲:「他每回去慈心宮,也揪著母后是不是按時用膳說事兒,怎麼不見他少給母后兩荷包糖果!」


  韓公公也笑了:「小公爺是關心您。」


  「他心細,」聖上道,「這幾個孩子性情都不同,睿兒沉穩,宣兒溫和,恪兒……不說恪兒,說了就要生氣!阿淵是心最細的一個。」


  韓公公替孫恪說了句好話:「小王爺隨和……」


  聖上哼了聲,這話題算是過了,沒有氣極了再把永王爺叫進宮裡訓斥一通的想法。


  蔣慕淵邁進御書房,見蔣慕淵起身迎他,他擺了擺手:「不用多禮。」


  兩人各自落座。


  聖上在書案上尋了兩本摺子,讓韓公公交給蔣慕淵:「先看。」


  蔣慕淵翻開,上頭的內容讓他微微擰眉。


  這是彈劾的摺子,被彈劾的人就是蔣慕淵本人,說的是北境戰事期間殺俘虜的事兒。


  寫摺子的是兩個御史,只看名字,蔣慕淵根本記不起人來。


  殺俘虜是蔣慕淵親自下的命令,雖有不願意北地失守的具體狀況傳揚開的私心,但本身如此行事,挑不出錯。


  前線征戰,毫無用處的俘虜,不殺了,難道留著浪費軍糧嗎?


  即便蔣慕淵不下令,向威也會動手。


  這些前頭打仗的人知道的事情,朝中的文官們未必全然了解,有異想天開的,自然會寫出這種摺子來,但明白事情的總比不懂事情的多得多。


  按說,這等不可理喻的摺子遞上來,黃印那兒就直接打回去了,斷斷不會到聖上手中。


  現今又添了文英殿那一關,蔣慕淵以為,兵部也好、三公也罷,不至於把這種摺子送進御書房來。


  而且,這兩本摺子保存雖用心,但看著不是新的,有些日子了。


  蔣慕淵緩緩合著摺子,心裡想著,當日殺俘虜,果然是聖上心裡的一根刺。


  聖上質疑北地失守的內情,自然看什麼都可疑。


  他把摺子放到一邊,抬眼看著聖上,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聖上道:「阿淵不解釋解釋?」


  「就是殺了呀,解釋也不知道從何解釋起,」蔣慕淵答得很無辜,「我以為當時狀況,殺俘虜是應當的,您知道,我是頭一回領兵,打仗有些心得,日常行兵事務,我一知半解,多是請教肅寧伯,肅寧伯打東異時,坑殺五千戰俘,您為此賞過他,我就依樣畫葫蘆……」


  這個依樣畫葫蘆,讓聖上的唇角抽了抽。


  他抿了口茶,道:「朕沒有說你做的不對。


  是不是該殺,道理都明白,可架不住有人稀里糊塗地要做清風亮節。


  御史們硬起脾氣來連朕都罵,何況是你?

  這事兒總會有些爭議,你讓副將、參將去下那個命令,何必自己動手呢?

  你是朕的外甥,御史彈劾,再沒有道理朕也只能聽著,再訓斥你幾句,裝樣子也要裝。


  摺子他們要寫,朕總不能真讓他們在大殿上撞死吧?


  要是御史彈劾的是副將、參將,朕能直接給駁回去,不用再被上摺子說朕偏心外甥。」


  蔣慕淵老老實實聽著,當時為了瞞下顧雲康孤身赴北狄,他曾拿這番說辭差不多的意思糊弄過肅寧伯,如今又被聖上來糊弄,也是有趣。


  御史的確有什麼罵什麼,為搏一個清風霽月的高潔名聲,金鑾殿上指著皇帝的鼻子大罵一通,最後一頭撞死的,之前的幾百年裡,蔣慕淵也能數出那麼幾個來。


  「是我不夠周全,讓舅舅您為難了,」蔣慕淵笑了笑,「下回有經驗了,斷不會再給您惹這種麻煩。」


  聖上眯了眯眼睛:「那這次呢?總要有個交代吧?」


  蔣慕淵道:「您知道我殺的沒有錯,那還能怎麼交代呀?」


  「寫份摺子,多少俘虜,怎麼審的,問出了些什麼,詳細一些,你當作交差,朕也好敲打敲打那些有事沒事兒的御史。」聖上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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