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六章 算盤打得響
相較於孫祈的改口,聖上反倒是真的高興。
大挫敵軍,這等喜事兒,擱在哪位帝王身上,都是振奮之事,怎麼可能掃興?
何況,仗都打完了,哪怕心中有些許質疑,眼下也不是提出來的時候。
聖上看了眼孫祈,道:「祈兒雖沒有領兵作戰的經驗,但兵書,朕記得是讀了不少的。『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這話你該記得。」
孫祈聞言,正色道:「兒臣自是記得,這是《孫子兵法》上的。」
聖上微微頷首,轉過頭問蔣慕淵道:「此次奇襲,戰損如何?詳細經過,與朕細細說說。」
蔣慕淵說得很細緻,當然,他不會說因南陵情況變化,他不得不提前出兵,而是說,北地收到了潛伏在狄人之中的顧雲康的手書,這才快速出兵,裡應外合,打了狄人一個措手不及。
也正是因為顧雲康在北狄軍中數月,弄清楚了阿獨木和都呼的性格,才能引導他們與阿斯汗、阿圖步自相殘殺,讓朝廷坐收漁翁之利。
如此順利的戰事,戰損並不大,反而壓制在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範圍內。
「遺憾也有,」蔣慕淵頓了頓,道,「北狄營帳中屯了一些糧草和軍需,可惜我們無法運送回北境,只能就地燒毀。」
「燒毀也不錯,那等情況下,搬不回來很正常,」聖上笑了笑,目光落到了孫祈身上,道,「考慮戰前布局、戰後結果,阿淵發動北狄奇襲,雖是私自出兵,但他也是好好想過的。
祈兒,你看兵書,不能只浮於表面,孫子的那句話講的是臨戰要多變,戰機錯過了,就難尋了。
這一點,你不如阿淵。」
孫祈被順德帝幾句話說得額上冒了一層薄汗。
他倒是不怕與蔣慕淵比,雖然他年紀虛長几歲,平日也覺得父皇對蔣慕淵偏愛太多,可孫祈對蔣慕淵並無攀比的心思。
蔣慕淵再受寵,也是姓蔣不信孫,再者,孫祈不服孫睿,卻服氣蔣慕淵,這點兒自知之明,孫祈是有的。
當然,孫祈也不認為自己如今的能耐真的比孫睿強,他只是覺得,早幾年父皇給他們兄弟的支持差太多了,孫睿早行一步,若自己也能像孫睿一樣被教導扶植,他也不會比幾個弟弟弱。
何況,他是長子,無嫡立長。
順德帝誇讚蔣慕淵,指出孫祈的不足,並沒有讓孫祈對蔣慕淵添陰損心思,孫祈更防備的是孫宣。
此消彼長,這句「不如」真不是什麼好話。
孫祈也知道自己先前說太急了,想了想,道:「父皇教導得是,兒臣還是經驗太淺,雖看過兵書,但從未應用過,倒是有點兒紙上談兵的意思了,這是兒臣的不足。
兒臣想,此番阿淵回京,要參與南陵戰事之中,兒臣請求父皇,讓兒臣跟著阿淵,多學些經驗?」
這話一出,御書房裡所有人都是一怔。
順德帝是沒有想到他打擊孫祈的一番話,讓孫祈直接當作了梯子往上爬;
孫宣亦是愕然,跟在蔣慕淵身邊,學經驗是假,套近乎是真,孫宣先前一直向蔣慕淵賣好,還沒有真切收穫呢,孫祈就想橫插一腳?
蔣慕淵又豈會不明白孫祈的心思?
把太子之位擺到檯面上,這是蔣慕淵想出來的,可他並不看好孫祈,又怎麼可能僅僅是因為反對孫睿就站到孫祈一邊去?
「大殿下想多攢些經驗,這事兒極好,」蔣慕淵笑道,「可我年紀還輕,這些年幾次打仗,全靠身經百戰的老將在背後指點、斟酌,最初是我父親,收復北境時是肅寧伯,我本身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次奇襲北狄,是天時地利人和,功勞與其說是我的,不如說是我那幾個舅哥的,沒有他們,就沒有大勝……」
「行了,你們年輕人知道自身不足,沒有沾沾自傲,已經不錯了,」聖上坐直了身子,又道,「祈兒想學些真本事,朕也贊同,打南陵,你想去就跟著去。」
孫祈聞言,喜上眉梢。
打仗雖艱險,但打南陵,對孫祈這樣的身份而言,並沒有那麼大的風險。
他是皇子,到了軍中,不需要他出謀劃策,他也沒打算指手畫腳,就老老實實聽,補充些許想法,進攻時他無需上陣,駐守在後方大營就可以了。
孫璧要固守,絕對不會衝出南陵來打朝廷的後方。
他在軍中數月,只要勤懇不惹事,不僅能學真本事,還能接觸能帶兵打仗的將領,好處極多。
他還能請纓上陣,真情實意,當然,沒人會讓他真的去前線,孫睿和孫禛還沒有訊息,再折一個皇子在南陵,所有人都擔當不起,必然要留他在後方。
到時候,長進有了,人脈有了,名望也有了,甭管殺沒殺過敵,好歹是在戰時的軍中待過的,跟其他在京里混日子的兄弟截然不同。
這算盤,孫祈打得噼里啪啦響。
孫宣心知肚明,也想求聖上讓他同行。
聖上卻道:「宣兒年紀還小。」
孫宣急道:「阿淵與兒臣一般大時,就已經跟著寧國公上陣了,去年北地之戰,阿淵媳婦戰死的族中兄弟姐妹里,也有與兒臣年紀相仿的……」
「那不一樣,北地是自守,狄人都打到家門口了,只要能提的動兵器的,十歲孩兒也要戰,這回是進攻,」聖上道,「祈兒比你年長,武藝也不錯,他要去,朕支持他,你,再在京里學兩年。」
孫宣雖不服氣,但也無法改變聖上的念頭,只好聽話。
聖上道:「現在來說說南陵。」
蔣慕淵拱手道:「我還不清楚南陵如今的狀況,先前只知道三殿下、七殿下去了南陵查案子,孫璧為何會造反,前頭的情況如何,還……」
幾個兒子都在,聖上倒也沒問蔣慕淵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讓孫宣給他說了說。
蔣慕淵理了理思緒,說了些自身想法。
「最要緊的,其實是摸清孫璧的底,可這恰恰是最難的。」孫宣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