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時安陸南望前傳51
海城，醫院。
陸南望去醫院看腸胃炎還未好的陸錦瑟，給她帶了她喜歡吃的甜點，都到了陸錦瑟病房，才想起她是腸胃炎，現在只能吃些清淡的。
陸錦瑟一臉幽怨地看著陸南望，這人明顯就是過來氣她的。
「二哥，你對我越來越不走心了，見色忘妹！」陸錦瑟揶揄一聲，暗示陸南望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時安身上。
「正好，我今天過來是受爺爺囑託，問我你對傅行止是什麼態度。傅行止父親上次和爺爺吃飯，又說起了你們的事情。爺爺沒有明著拒絕，所以讓我來問問你的意思。」當然，陸南望當時是明著跟陸正國說，傅行止配不上陸錦瑟。
但是感情的事情誰又能說得好？而且這是陸錦瑟自己的事情，陸南望覺得不該插手太多。
如果她能和傅行止修成正果，那結果是陸南望很樂意看到的。
如果陸錦瑟在這個過程當中受了傷，那也是她生命中必須要經歷過的。
但作為兄長，陸南望會盡量避免讓陸錦瑟經歷大喜大悲的事情。
提起傅行止，陸錦瑟臉頰微微發紅，不知道是因為天氣熱的，還是小女生的心理作祟。
「我能有什麼意見啊？咱們家裡，也就只有二哥你敢和爺爺說你想和誰結婚，拒絕聯姻。我們這些啊，只能聽爺爺的安排了。」
「你要是不喜歡，我幫你拒絕。」陸南望當即說道。
「哎，誰說不喜歡的？」陸錦瑟急了，不是怕陸南望真的回絕了傅家那邊么？
她為什麼不打理傅行止，不還是因為她想等傅行止主動，她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動下去。
她陸家七小姐，也是要面子的。
聽到這話，陸南望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看起來，陸錦瑟還是很喜歡傅行止。如果有機會在一起，她會抓住這個機會。
「很喜歡？」陸南望問。
陸錦瑟忽然垂首，聲音悶悶地說道：「我本來以為我沒有那麼喜歡他，可能轉頭就忘記了吧。又覺得可能是不甘心吧，你知道的，我從小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在我得不到傅行止的時候我就想，可能我就是不甘心。」
「但是一年多將近兩年過去，我知道我這不是不甘心。我的確是喜歡他，每天去上學，就是為了能看他一眼。所以我喜歡去學校，去有他的地方。」陸錦瑟聲音有些哽咽，「可是二哥，我知道我是陸家七小姐，知道不該是我放下身段去喜歡他。但是二哥，有時候我寧願自己不是陸家七小姐，這樣我就可以更主動一些，是不是？」
陸南望走過去，順著陸錦瑟的後腦勺。
「傻丫頭。」陸南望沒見過這樣的陸錦瑟，總覺得她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就算是喜歡人這種事，過兩天新鮮感就沒了。
但是沒想到，她對傅行止的喜歡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就算傅行止不是陸南望滿意的妹夫，奈何陸錦瑟喜歡，那又有什麼辦法？
「二哥，這件事你就別插手了。我不想因為傅行止最後迫於陸家的權勢，所以來提親。如果不是他喜歡我要和我在一起，那我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陸南望那不是剛打算用各種手段逼著傅行止喜歡陸錦瑟么，陸錦瑟不是陸家的掌上明珠嗎？但是陸錦瑟說不想讓他插手這件事，不想讓他用各種手段脅迫傅行止就範。
「小七，雖然說強扭的瓜不甜，但是瓜都扭下來了，誰還在乎瓜甜不甜？」
「不管，你別插手！不然傅行止又要覺得我囂張跋扈，仗勢欺人了！」陸錦瑟搖頭。
「就問你敢不敢在傅行止面前發脾氣？」陸南望反問一句。
陸錦瑟被問道，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還真的，不敢在傅行止面前發脾氣，人家本來就不喜歡她，要是再發脾氣，不是更不喜歡了嗎？
「一物降一物，這話是對的。」陸南望搖搖頭，在陸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陸錦瑟，總算也有得不到的了。
他看著自己的妹妹，尋思著怎麼才能讓傅行止主動喜歡陸錦瑟，而且還要不著痕迹，不讓陸錦瑟發現是他從中斡旋。
陸南望揉了揉陸錦瑟的腦袋，準備結束探望的時候，瞥見陸錦瑟放在床頭柜上的一封信。
陸錦瑟順著陸南望的目光看到了床頭柜上的信，昨天她沒能跟著大部隊去金陵城，所以老師讓人將父母寫給她的信送了過來。
「哥，你給時安寫了什麼呀？」陸錦瑟到底還是架不住八卦的本質，想知道看起來就不會做這種事兒的陸南望，會在信裡面都寫了什麼。
「既然寫給時安的，為什麼要告訴你？」陸南望完全沒有滿足陸錦瑟的好奇心，「好好休息，回頭送你一份成人禮。」
「為什麼要回頭送，不能現在送？」
「還沒到你生日。」
「那你送時安什麼成人禮啊？你又要偏心了，重色輕妹，當心我把時安拐走！」
「你可以拐一下試試看時安跟不跟你走。」
「囂張！」陸錦瑟佯裝生氣。
沒關係，她回頭問時安就是了，反正他們之間又沒有秘密！
陸南望拿著剛才拿來的甜點，又走了，這不是怕陸錦瑟不聽話非要吃么，所以還是帶走了的好。
出了病房的陸南望拿了手機出來，找到通訊錄上一個叫做「賀錚」的人，彼時的賀錚還沒到局長的位置，只是市局刑警隊的，專門掃黃打非。
聽聞最近傅家和東方家兩家人斗得起勁。
陸南望是個實力寵妹的人，在剛才看到陸錦瑟那麼委屈巴巴地喜歡一個人的模樣，陸南望肯定要做點什麼。
陸錦瑟不是其他人，是他陸南望的妹妹，是陸家七小姐。要是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還要陸家七小姐這個頭銜幹什麼？
和賀錚通完電話的陸南望，等著之後的結果。
他上了自己的車，想起剛才陸錦瑟問他的，給時安在成人禮上寫的信，信上都寫了什麼。
當然，陸南望一開始接到家委會通知要寫這封信的時候，是拒絕的。
作為一個百分之百直男，陸南望根本不是個會寫這種東西的人，他可以和時安當面說對他成年這件事的看法，但是要讓他寫下來，實在是為難他。
前前後後，陸南望寫了好幾個版本，最後都被否定掉了。
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
最後的最後，他在信紙上落筆，寫下了對時安成年這件事的感受。
他覺得，那是最能表達他情緒的。
他想，時安會懂。
……
金陵城。
時安同許多高三的學生站在雨花台前，經過冗長的講話之後，到了他們看家長給他們寫的信的環節。
信在班主任那邊，由班長紛發下來。
這是稷下學宮的一個傳統，很多年都是這麼來的。
時安想著在陸南望十八歲的時候，應該也是站在這裡，看父母寫給他的成人禮信。
這種感覺很奇妙，她正在經歷他經歷的那一切。
陸南望先前就跟她說過，他比她大，經歷過很多她沒有經歷的事情，懂得很多她不懂的道理。他會在人生的道路上指引她，會幫她繞過很多彎路。
時安知道，在這將近兩年的時間裡面，陸南望的確教了她很多，將她從一個失去記憶的敏感少女照顧地完好無損，時安內心很感激有一個陸南望的出現。
她不止一次在想，如果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人不是陸南望。
或者在那時候，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她現在會過著怎樣的生活。
當然，那些假設都不存在。
陸南望是真真實實存在在她的生活中的。
當班長將一封寫上時安名字的薑黃色信封遞給她的時候，她的確是迫不及待想要拆開信封看看陸南望都給她寫了什麼。
時安感知了一下信封的厚度，很薄。
可是她看身旁的同學，信封鼓鼓的，該是父母給她寫了很多想說的話。
陸南望寫了什麼？
此時，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對時安來說，都是漫長的。
在校長說了可以拆開家長寫的信的時候，時安倒是有些不太敢拆開來看了。
緊張。
不知道信上會些什麼，不知道他對她到底有什麼殷切希望，到底……
時安深呼一口氣，打開了信封。
是不是打開方式不一樣？
時安將信紙從信封裡面抽出來的時候，只有一張薄薄的紙，雖然是折起來的，但是時安明顯能看出這個信紙裡面寫的字不多。
當時安打開看的時候，一句簡短的話的確讓時安的心情瞬間從雲端跌落谷底，就這麼一句話？
一句話就完事兒了？
他到底走心了沒有？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她的心情？
在這麼嚴肅的場合裡面將成人禮的信拿出來，結果只有一句話？
別的同學正在看著父母寫給他們的信，只有時安已經看完了！
但是當時安再看陸南望寫下的那一句話的時候，一下子就戳到了時安的點。
——時安：謝謝你，長大了。
落款，陸南望。
信紙上不過兩人的名字和六個字，在時安仔細地品讀這六個字的時候，覺得這六個字裡面包含的，比長長的一篇信，要多太多。
她長大了，兩人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可以做那麼多以前沒辦法做的事情！
因為她長大了，他的等待不至於成為白等。
時安看著這封信，品讀出了很多情感。
看完信的時安，將信完完整整地放進了信封裡面。
她嘴角含笑地站在那兒，在別的同學都被父母的信感動哭的時候，時安在笑。
心情就像這個艷陽天一樣，很好。
……
經過這次成人禮，時安再回到海城的時候，似乎已經忘記先前和陸南望因為盛淺予鬧過不愉快。
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最開始那樣，他們一起吃早飯，陸南望送時安去學校。快到高考時，陸南望讓時安就在家裡休息，沒必要天天去學校。
時安倒是不覺得高考有什麼緊張的，不過是像平常的考試一樣。
日子過得很快，時安的高考最後一門考試也結束了。
陸南望去學校接時安，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應該是發揮出了正常的水平。
「是想回家休息，還是想到外面吃飯？」陸南望這不是擔心時安連續考了兩天的試，會累。
「去外面吃飯吧！」但是時安一點沒有因為考試而有任何的疲憊，反倒是精神奕奕。
「就知道你會選擇出去吃飯，所以早就讓胡不歸準備了晚飯。」
「那你知道我要出去吃飯，你還問我？」時安撇撇嘴。
「萬一你臨時改了主意？女孩子的心思，很難猜。」
饒是像時安這樣時常將喜怒掛在臉上的人，陸南望覺得有時候猜測時安的心思，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為高考，這段路被封了，陸南望將車子停在這條路外面，這時候還得走過去。
過馬路，陸南望下意識拉住時安。
雖然有斑馬線，但陸南望總覺得過馬路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路燈，陸南望牽著時安的手往馬路對面走去。
穿著西裝的男人牽著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兒過馬路，強烈的反差吸引不少目光。
卻在要過完斑馬線的時候，一輛右轉的車子忽然間開過來！
陸南望眼疾手快地將時安往自己身邊拉，強大的力量讓時安瞬間跌入陸南望的懷中。
等她回過神來，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車子。
離她雙腿不過半米的距離。
素來不輕易發火的陸南望對著駕駛座上的駕駛員怒道：「你怎麼開車的？」
沒看到人行道上還有行人？就算這裡沒限制右轉，但是禮讓行人不行？
要是剛才陸南望沒有眼疾手快地將時安拽過來，她肯定會被撞上！
車內駕駛座上的男人揮了個手表示抱歉。
這個態度實在是讓亂陸南望覺得囂張，剛想要過去好好地和這位司機探討一下人生，衣角被時安拉住。
「沒事了，我們走吧。」時安臉色微微發白，看起來不是很舒服的樣子。
陸南望見時安臉色不太好，沒再和這個司機叨叨，扶著時安就往他的車子那邊走去。
上車，陸南望給時安拿了一瓶水，「怎麼臉色這麼不好？不舒服，被嚇到了？」
「沒事沒事。」時安喝了一口水，搖頭說道，「就是剛剛那一下被嚇到了，緩一下就好了。」
時安覺得這不是緩一下就能好的事情，她腦海中浮現出的是一個雨夜的畫面。
有輛車子忽然間開了出來將她撞了，而出事的那個地點，很熟悉。
但是那個地方是哪兒，時安想不起來。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為什麼身上會濕透了，為什麼……
她想不起來為什麼。
什麼都想不起來，但是那個畫面清晰地出現在她腦海當中。
失憶前的記憶？
如果是，她為什麼要滿臉淚痕，是因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看過一些關於失憶的書，上面說很多失憶的人，其實是不願意想起那段記憶，因為那段記憶帶給她的傷害太大，所以潛意識裡面選擇逃避。
所以，她是因為逃避，所以不願意想起那段記憶？
「時安？」陸南望喊了時安的名字，試圖將她的思緒喚回來。
時安慢慢回過神來，雙眸當中已經沒有剛才從學校出來的光彩，有些無神。
「嗯？沒事。」時安恍然間說道，心緒明顯被那件事給攪地不寧。
這是她先前就想起來的片段，但是她沒有刻意去想，倒是因為剛才差點被車子撞了，所以讓她重新想起了那個畫面。
「你看起來並不像沒事的樣子，我帶你回家，改天在帶你去胡不歸那邊吃飯。」陸南望不可能帶著這樣的時安出去吃飯，她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時安點點頭，已經沒了出去吃飯的念頭。
開車回甘棠居，一路上陸南望幾次不放心轉頭看時安，時安只是安靜地坐在副駕上，像是在思考人生一般。
她眉心微微擰著，目光嚴肅，嘴唇抿著，臉上籠罩著一層陰影。
時安的這種心情一直到家裡都沒有得到改善，在玄關換拖鞋的時候，也一直心不在焉。
「哎喲……」時安這不是顧著往前走，根本沒注意到剛剛被打開門的柜子，頭磕在柜子上。
疼得時安立刻捂著自己的額頭。
陸南望看著不在狀態的時安，繞過她，走到她跟前，問道：「是不是被剛才的車子嚇到了？你一路上表情都不太對？先回房間去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一下。嗯？」
男人幫時安揉著她剛才被撞到的地方，心疼。
知道時安的膽子不大，但是沒想到小成這樣，剛才那車子不是沒撞到她么，現在倒是被嚇得丟了魂。
時安抬頭，有些茫然地看著陸南望，機械地點頭。
「那我……先回房間了。」說完，時安就越過陸南望上了樓，整個人都不太對。
時安也覺得可能是自己太累了，所以可能洗個澡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但是站在花灑下，熱水從身上流淌過，時安並未覺得有任何舒緩的感覺，反倒是覺得很疲憊。
剛剛被撞到的地方很疼，揉了也沒有用。
腦海中湧現出了很多原本不存在的畫面。
老式的洋房裡面，有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人和一個保養得當的女人，還有個拿著手機玩遊戲的少年。
彼時，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從樓上下來，得意洋洋地展示她剛剛畫好的全家福。
小女孩的樣子很熟悉，時安努力地去辨別小女孩兒是她認識的誰。
只聽著小女孩兒喊著客廳裡面的三人：「爸爸媽媽，哥！」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時安的耳中，那是小女孩兒的父母和兄長。
很快，畫面變了。
時安看到有人來這個老洋房裡面將值錢的東西都搬走了，小女孩兒父母想留，留不住！
後來，老洋房變成了靈堂，小女孩兒的媽媽去世了。往日充滿歡聲笑語的客廳裡面只剩下女孩兒的哭泣聲。
再後來，客廳裡面只剩下小女孩兒和她的哥哥。
後來的後來，只剩下小女孩兒一人。她孑然一身，小小的身軀在客廳裡面顯得格外落寞。
終於，在小女孩兒抬頭的時候，時安看清了她是誰。
這不是……兩年前的她？
時安雙眼瞪大，站在花灑下的她忽然間雙腳一軟，身子貼在冰涼的瓷磚上。
那個小女孩兒是她，她經歷了家人一個一個離開身邊的痛苦？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看到那個雨夜，她跪在一棟洋房外面，懇求見一見洋房主人。
但是最後洋房主人出來了，丟給她幾張紅票子之後就狠心地關上了大門。
時安此時已經完全蹲在地上，任由溫水沖刷全身，就像那天晚上冰冷的雨水落在她身上一樣。
她想起來了，想起她家當時是因為二叔一家，才家破人亡的。想起父親病重在醫院沒有錢交治療費，想起兄長一氣之下提刀去砍了二叔被抓起來的事情，想起……
想起那個雨夜，她被車子撞了。
在閉上眼睛之前，她看到一個男人將她抱上車。
而將她抱上車的男人，正是陸南望！
陸南望先前就跟她說過，撞了她的車子，是他的。
那時候時安還覺得陸南望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是真的！
回憶像是洪水猛獸一樣地湧入時安的腦海，她需要時間，需要將那些事情重新整理！
時安的澡，洗了二十多分鐘。
如果不是陸南望敲門進來，怕她還要在淋浴房裡面待著。
「時安，你洗好了嗎？」陸南望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時安從海水般湧來的回憶當中回過神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想要從地上站起來。
但可能是因為在地上蹲得時間太長，導致大腦供血不足，她起來的時候雙腿一麻，眼前一白，直直地倒在地上！
「唔……」時安的腦袋磕在淋浴房的玻璃上，疼得她半響都起不來！
而陸南望聽到裡面的動靜，立刻打開了門，看到的時安倒在地上。
沒穿衣服的倒在淋浴房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