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此時此刻,竟然做到不哭
「不要……」
手從慕以瞳脖頸上移開,溫望舒雙手握住她一隻手,緊緊的將她的手指攥在掌心。
彷彿,那是他在世上最後的珍惜和迫切。
他是溫望舒啊。
溫望舒怎麼可以低三下四?
不可以,他不可以的!
可是,在她眼前的人又是誰?
這個卑微乞求自己的人,是誰?
他還是溫望舒嗎?
慕以瞳知道,這個時候不狠心,她就永遠不可能狠心。
用力,將手從他掌心抽出,她明艷艷的笑著,拍著他的臉,「望舒,你知道這樣對我沒用,對吧?」
「慕以瞳,你沒有心。」
「呵呵,隨你怎麼說吧。」攤攤手,她歪頭,眼睛輕眨,「朕,無所謂。」
還能開出玩笑來。
溫望舒真的懷疑,這個女人的心,被狗吃了。
深吸一口氣,他沉眸凝著她,「你以為,你真的能離開我?過去,你不是沒吃過虧。」
頓了一下,修長的手指落在她臉上,緩緩移動,「怎麼不長記性呢?嗯?瞳瞳。」
「過去。」
那是個很遙遠的詞似的。
「過去,嗯,過去。」慕以瞳點點頭,輕聲說,「過去,我握在手裡的很少,現在,至少多一樣,肉肉。」
「慕以瞳!」
她居然又想利用兒子!
當初,用兒子逼他娶她,現在,又要用兒子逼他放棄她。
一個人,怎麼可以殘忍到這個地步。
「肉肉是你兒子!慕以瞳,你想清楚!」
「我想的,十分的清楚。溫望舒,你讓我害怕。」
「什,什麼?」彷彿被數把刀子猛然插進心窩,溫望舒滿臉不可思議,硬生生的就這麼被釘在原地。
他的臉色太難看了。
實在,太難看了。
慘白又青灰。
害怕。
有朝一日,她嘴裡說出關於『害怕』兩個字,因為他。
湊近他,她一字一頓:「我害怕你,溫望舒,用情,用愛,你困著我,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我要的只是你。」他心急的解釋,「真的,我只是要你而已。」
「我不相信你。我對你來說是什麼?溫望舒,真的要我一遍一遍告訴你嗎?你母親因我母親而死!你覺得,我會相信你所做的一切,是因為愛我嗎?」
「不,不是……」溫望舒真的慌了。
他搖頭,再次握住她的肩膀,「也,也許,也許一開始我是,但後來,不,瞳瞳,你不是這樣想的,你不會這麼想我,後來我是因為……」
「別說那個字!」慕以瞳咬緊后槽牙。
要不是因為溫望舒此時的情緒過於激動,他肯定能夠聽得出來,她聲音顫抖的多厲害。
也肯定能夠注意到,她眼底,分明淚光閃爍。
「你可千萬別說那個字,愛?嘖嘖,你真讓我噁心啊。」
閉上眼,他的手頹然的從她肩上滑落。
那個瞬間,慕以瞳清楚的聽見一種聲音。
沒辦法用語言形容出那種聲音。
但她知道,那種聲音的名字叫,心碎。
哦!
她會遭報應!
她一定會遭報應的!
這樣對他,她會不得好死!
手指甲死死摳進掌心,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
很好。
非常好。
只有疼痛才能讓她清醒。
就像是癮。
疼痛,讓她上癮。
保持亢奮。
繼續,傷害他。
不斷的,用力的,握住刀子,最鋒利的刀子,不猶豫的,往他心口扎進去。
扎到最深的地方,看血,紅色的血,鮮紅色的血,大片大片的流出來。
那是癮。
後退兩步,溫望舒呼出一口氣,喉間腥甜,鳳眸底,艷色飛糜。
「滾。」
有氣無力的吐出一個字,那已經是他此刻全部的力氣。
「我滾?」慕以瞳挑眉,似笑非笑,「我滾?」
「你,滾。」他抬起手,無力的揮舞著,「滾,別讓我看見你,滾。」
凝著他半響,她點頭,「好,我滾了。」
她說完,轉身,一步一步往門口走。
還沒等走出幾步,手腕驀然被握住。
一個向後的力道。
後背撞上一堵堅硬的胸膛,與此同時,眼睛上捂了一隻手。
沙啞晦澀,低沉靡靡的男聲鑽進耳蝸:「慕以瞳,你真狠。此時此刻,竟然能夠做到不哭。」
她呀,確實一滴眼淚都沒有呢。
為什麼呢?
不知道。
「有什麼好哭的?你第一天認識我嗎?溫望舒,我是慕以瞳啊。」側過臉,她言笑晏晏,「哎呀,你不會忘了吧?我是慕以瞳啊。」
「滾吧。」他真的放開她,推了她一把,「安靜著滾,不要吵到肉肉。」
慕以瞳耙了耙頭髮,「這個,恐怕做不到。這裡是溫家,你讓我滾到哪兒去?我去肉肉房間睡,他不會問我的。」
最後,她還是留在這裡。
她睡床上,他睡落地窗邊的榻榻米。
其實,誰都沒睡。
躺到天亮。
6點多的時候,慕以瞳堅持不住,昏昏沉沉了一段時間。
應該不長,也就半小時左右。
有人坐在床邊,溫柔的撫著她的頭髮。
她知道那是誰。
她真的知道。
「瞳瞳,7點多了,起來吧。」
「唔。」慕以瞳迷糊著,眼睛半睜開,手臂已經習慣性的朝說話者伸出,要他把自己抱起來。
身體一輕,她離開床,輕飄飄的進了浴室。
溫望舒把她圈在懷裡,她赤著腳,歪歪扭扭的站在他腳上。
他給她牙刷上擠上牙膏,捏住她的下頜,「張嘴,啊。」
她順從的張開嘴,還發出「啊」的聲音。
他笑著親了親她的耳朵,把牙刷塞進她嘴巴里,輕柔的給她刷牙。
轟!
意識回籠。
鏡子里,慕以瞳瞪大雙眼。
「睨灌神末!」吐出嘴裡泡沫,她從他懷裡掙脫出,「你幹什麼!」
溫望舒單手扶著洗手池,忍著心口驟疼,薄唇微勾:「怎麼了?」
「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扯過毛巾擦嘴,然後把毛巾扔在他臉上。
毛巾砸中溫望舒,落在他腳邊。
「溫先生這是和我玩,吃了吐的遊戲?你以為昨天晚上,我跟你鬧著玩呢?」
「嗯。」沒想到,溫望舒點頭了,他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臉。
可是她躲開了。
僵硬半空中的手臂,終究落下,捶在身側。
「瞳瞳,我不喜歡你的玩笑,好嗎?」
「不好!」她一字一頓,「我他媽看上去像跟你玩呢?我他媽沒那個閑工夫!溫望舒,別他媽犯賤!」
她指著他的鼻尖,嘲弄咒罵。
「別讓我看不起你!你真有本事的話,」揚唇,她媚眼紛飛,顧盼瓊生姿,纖細的手指戳在他心口處,「你跟我說,你忘了你媽的事。你親口跟我說,她死就死了,我們繼續恩愛。怎麼樣?」
是她瘋了?
還是他瘋了?
他真的想說。
他是混蛋。
*
許平川從電梯里急急忙忙奔出來。
慕晏晏看見他,紅著眼睛撲過來,「平川哥!」
腳下一軟,差點跌倒。
許平川穩穩接住她,拍拍她後背,「怎麼回事?」
電話里,慕晏晏只是哭著叫他快回來,說慕以瞳出事了。
他來不及細問,開車趕回。
「我姐,我姐在裡面發瘋呢。」慕晏晏揪住許平川的衣袖,抽噎著:「又哭又笑的,她是不是真的瘋了啊?」
「不可能。我去看看,你別怕。」
安撫好慕晏晏,許平川走向辦公室。
剛靠近,就聽到裡面傳出砸東西和慕晏晏說的,慕以瞳又哭又笑的聲音。
提起一口氣,他握住門把手,一擰,一推,門開。
裡面的場面,把他震驚了。
從來,沒看過她鬧得這麼凶。
那不叫辦公室,整個就一個廢墟。
她蹲坐在桌子上,抱著膝蓋,雙眼紅腫慎人。
「姐……」慕晏晏跟在許平川身後,怯怯的叫了一聲。
許平川回頭對她說,「你在這裡守著,別讓任何人進來,我去看她。」
慕晏晏忙不迭的點頭,幫許平川帶上門。
穿越過一地的狼藉,不知道被磕絆了幾次,他才成功站到她面前。
「慕總?」
「……」
「慕總?」
「……」
「以瞳。」伸手,他抱住她。
像抱著一個受傷的孩童,抱著稀世珍寶,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慕以瞳把下巴擱在他肩上,慢慢閉上眼睛。
她睡著了。
許平川把她抱進休息室,外面就那樣,沒收拾,怕有聲音吵到她。
慕晏晏站在床邊,輕聲問:「我姐到底怎麼了啊?要不要給我姐夫打個電話?」
說著,她掏出手機。
許平川握住她的手腕,蹙眉,「別打,等她醒了再說。」
慕晏晏舔了舔唇,點頭。
其實,她也是隱隱有些猜測的。
不然也不會第一時間通知許平川而不是通知溫望舒。
慕以瞳睡得並不安穩。
睡夢中囈語,只是聽不清她在叫什麼。
許平川和慕晏晏一直守著她,大約兩個小時,她醒了。
睜開眼睛,先是望著天花板迷茫。
慕晏晏握住她的手,輕聲叫她:「姐,姐。」
她轉過頭,看著慕晏晏,「嗯?」
「你沒事吧?你嚇死我了。」
「我?」愣了一下,她坐起身,靠在床頭,「我怎麼了?」
「你忘了?不是吧,你剛才在外面好一通發瘋啊。」
「有嗎?」她好像真的忘了,一臉努力回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