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你不言，我不語

  帶你去見他。


  纖細的手指慢慢在桌上收緊，蘇瓷將手從桌上拿到桌下，在腿上徹底蜷成拳。


  「他？」


  齊文茵還是那樣謙和溫柔的笑容，「你知道我說瑾安。」


  「……」


  蘇瓷的反應，說實話，有一點出乎齊文茵的預料吧。


  看著她半響，齊文茵輕聲問道：「怎麼？你不想見他了？」


  不想？


  她怎麼會不想見他？

  可是，跟齊文茵去見他。


  讓蘇瓷從心底生出抵觸。


  為什麼是這麼俗套的劇情？

  前任和現任的碰撞，就不能另闢蹊徑嗎？

  「蘇瓷？」


  「叫他來見我。」蘇瓷終於開口。


  抬眸，她看著齊文茵，淡淡的笑：「他想見我，就自己來見我。我不會去見他。」


  「蘇瓷？」齊文茵愣住。


  蘇瓷拿起手提包站起身，一字一頓：「就這樣，你回去告訴溫瑾安，他想見我，自己來。」


  說完，她邁步就走。


  沒走幾步，齊文茵追上來攔住她。


  「蘇瓷，你等等！」


  神色焦急，齊文茵露出些許冷嘲，「蘇瓷，你以為我為什麼跑來海城找你？」


  「你什麼意思？」


  「如果不是因為瑾安不能來見你，卻又，想見你。你以為我會來找你嗎？」


  「你……」眉頭蹙起，蘇瓷捏緊手裡手提包帶子，「你說清楚點，別含含糊糊的！」


  「你自己去看吧。」齊文茵搖搖頭，低低的聲音，「跟我去四九城，我帶你見他。」


  *

  一個半小時后，海城機場。


  蘇瓷坐在候機廳的椅子上，出神的想著，最近她倒是經常做空中飛人。


  剛從四九城回來沒多久，又要去了。


  身邊，齊文茵很安靜。


  蘇瓷不說話，她也不說。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兩個互相不認識的陌生人。


  或許，應該找點話題。


  齊文茵轉頭看了蘇瓷一眼，又把找話題的想法壓了回去。


  算了。


  本來就沒什麼可說的。


  勉強搭話，還不如像這樣各自沉默。


  不多時，提醒登機的女聲響起。


  齊文茵站起身，蘇瓷也跟著站起來。


  「對了，你這樣走了，工作那邊不用交代一下嗎？」


  「嗯，打個電話就好。」


  點點頭，齊文茵不再說話。


  幾個小時后，飛機降落在四九城機場。


  從機場出來，齊文茵帶著蘇瓷走到一輛白色的車前。


  「我的車，有點舊。」不好意思的微笑一下，齊文茵開了鎖，「不要介意。」


  蘇瓷頷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車裡面的布置很符合齊文茵的氣質，給人一種很舒服，很清新的感覺。


  尤其是，那隻憨態可掬的車載娃娃。


  看上去有點臟，也有點舊。


  不過看齊文茵依然保留著，蘇瓷不禁想，這一定是別人送的禮物，而且，她很珍惜。


  發現蘇瓷的視線落在車載娃娃身上的時間過長，齊文茵輕咳一聲開口：「我哥送的。」


  這個解釋，在這裡顯得尷尬起來。


  收回視線，蘇瓷說了句「挺可愛的」，然後就轉頭望向車窗外。


  齊文茵呼出一口氣，啟動車子。


  「今天有點晚了，不如明天再去？」


  「嗯。」


  「那你今晚要不要去我那裡住？」頓了下，齊文茵又說：「是我自己租的房子，有兩間卧室的。」


  「不用了，我住酒店吧。」


  「好。」


  也不勉強，齊文茵開車載著蘇瓷去了酒店。


  陪蘇瓷辦好入住手續，她說道：「那你先休息，我明天早上過來接你。」


  「好。」


  「那我先走了，你上去吧。」


  「嗯。」


  看著蘇瓷轉身往電梯走，齊文茵也轉身出了酒店。


  想了想，還是想去看看他。


  *

  推開門，溫瑾安正低頭在看書。


  他很專註。


  輕手輕腳的走近，齊文茵探頭，忍不住開口：「這本書你不是看完了嗎？」


  溫瑾安聞聲轉頭看著她，合上書柔聲道：「哦，沒什麼事就重新看一遍。」


  她明明給他帶了不少書，不過他貌似一本都沒看。


  是不喜歡那些書，還是不喜歡她帶？

  不過是什麼，結果已經不重要了。


  坐在他身邊，齊文茵聽他問：「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


  「出來走走，順路就來了。」


  「順路？」


  他輕而易舉揭穿她的謊話。


  她家離這裡，至少一小時的車程。


  怎麼會是順路呢？

  笑了笑，齊文茵清麗的笑容在燈光的映襯下，卻顯出一絲難以釋懷的落寞。


  「那我就是怕你一個人孤單，所以來看看你。」


  今晚之後，你就不會再孤單了。


  因為你最想見的人，已經和你在同一個城市。


  或許，我自作主張的決定會讓你感到為難。


  「茵茵。」


  「什麼？」


  溫瑾安看著她，把她剛才瞬息的表情收入眼底，「你有事嗎？」


  一怔，齊文茵輕輕搖頭，「沒有啊，我看上去像有事嗎？」


  「只是覺得你今天有點奇怪。是不是沒休息好，很晚了，早點回去吧。」


  「我還不想走。」突然，齊文茵的聲音微微拔高，帶著急切。


  溫瑾安更覺得奇怪了，放下書，他抬手按上她的肩，「茵茵，你怎麼了？」


  「沒事，我沒事。」垂下頭，齊文茵低聲說：「我沒事。瑾安，你讓我在這裡再待一會兒吧。我過會兒就走。」


  「好。」


  約摸十分鐘后，齊文茵站起來，「很晚了，瑾安，你休息吧，我走了。」


  溫瑾安起身送她到門口。


  站在門外，她回頭，笑容撕裂一道莫名的裂口。


  不等溫瑾安細看，那裂口已經消失不見。


  「茵茵。」


  「瑾安，明天去花園坐一坐吧。」


  「花園？」


  「對啊，我來的時候路過花園，發現好多花開的特別好看。我想，你明天去看看吧。」


  「好，我明天去看。」


  「嗯，那我走了，晚安。」


  「回去路上小心。」


  ……


  蘇瓷和齊文茵約的是早上8點。


  蘇瓷下樓來的時候，齊文茵已經坐在酒店的大堂等待。


  看見蘇瓷，她迎上來，微笑問道：「時間還早，你吃早飯了嗎？」


  蘇瓷說沒吃，她就說：「那我們先去吃早飯。」


  齊文茵帶蘇瓷去的是一家四九城的老字號。


  最熱鬧的用餐時間是早上6點到8點之間。


  她們去的時候已經8點半，人不是很多，也有位置。


  齊文茵做主，幫蘇瓷點了幾樣招牌。


  只是蘇瓷沒有什麼胃口，每一樣都吃的少之又少。


  相反，齊文茵好像很有食慾。


  吃過早飯，兩人從店裡出來，齊文茵手裡還拎著打包的一份桂花酥。


  看了眼時間，她說：「正好，我送你過去之後，再去上班。」


  車子啟動，蘇瓷注意到，這條路，並不是去溫家的路。


  他不在家嗎？

  轉頭看了眼齊文茵，蘇瓷張張嘴，還是沒有問出心中的疑慮。


  又過了半小時，車子在某建筑前停穩。


  蘇瓷從車窗外收回視線，終於忍不住開口：「這裡？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齊文茵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


  蘇瓷緊跟著下車，驀然後背發冷。


  走到蘇瓷面前，齊文茵把手裡的桂花酥遞給她。


  蘇瓷幾乎是下意識的接過來。


  「他應該在花園，你去吧。」


  「他……」


  聲音啞了。


  蘇瓷不確定的回頭看了眼白色的大樓，「他在這裡么？」


  「我要去上班了，先走了。」


  齊文茵說完，轉身上車，駛離。


  看著那輛白色的車子消失在視野中，蘇瓷抿唇，好久才邁步。


  *

  深棕色的長椅。


  即使那人穿著那樣一身，蘇瓷不熟悉的衣服，她也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背對著她的方向，他坐在那裡。


  屏住呼吸，好半天，她才一步一步走近。


  「叔叔，能不能把球踢過來？」


  溫瑾安低眸看著自己腳邊，粉紅色的皮球，薄唇勾起一抹淺淺溫柔的笑意。


  抬腳，沒用多少力，皮球滾回小女孩的腳下。


  小女孩歡呼一聲，繼續和媽媽踢球。


  她的笑聲那樣好。


  溫瑾安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樣好的笑聲了。


  幾乎要沉溺進去的瞬間，身畔，有人坐了下來。


  他全身霎時間僵硬。


  動也不敢動，呼吸都放輕。


  目視前方，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斜視，不敢妄動一絲一毫的餘光。


  然後，那人捏住了他的袖子。


  他順從著她的力道抬起胳膊，她的鼻子在他袖子上嗅了嗅，放了手。


  他的胳膊垂落回去。


  她傾身過來，腦袋在他胸前。


  溫瑾安雙手在身側握緊成拳，小心翼翼的低了低眼睛。


  她又嗅了嗅他胸前的衣服。


  他看見她微微輕蹙的眉心。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肯定不好聞。


  撤身回去，她重新坐好，坐直。


  「阿姨，能不能把球踢過來？」


  小女孩的聲音再次傳來。


  低頭看著腳邊的粉紅色皮球，蘇瓷抬腳一踢，卻沒控制好力。


  皮球滾出去很遠，小女孩哀呼一聲，拔腿去追。


  蘇瓷輕輕抽氣，吐吐舌。


  陽光是一天中的最恰好，花是四季中的最美麗。


  空氣中漂浮著不真實的氣味，甜蜜的憂傷。


  他和她好像是被一層泡沫包裹了。


  只要稍不留神，這泡沫就會被戳碎。


  既然還沒有想到保護好泡沫的方法，倒不如，你不言，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