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那天我從夢魘中驚坐起來,看著窗帘外透過的絲絲微光精神恍惚著,片刻才意識到這是我請假逃離學校的第一天。
關於為何要用「逃離」二字,說不清楚,只覺在那狹小的教室里,憋悶的頭昏腦脹。
掃一眼鐘錶,現在是凌晨三點整,又從家裡逃離了出來。
信步走在無人的街道,北方隆冬的夜靜的駭人,若說寒風刺骨,也不過如此。
晃晃悠悠的挨到了黎明破曉,索性乾脆躺在了公園的長椅上,想起那些流浪漢們也常這樣,我心裡掠過了一絲涼意,自嘲的笑了笑。
不知過了多久,實在耐不住寒冷,猛的跺了跺腳,隨便溜入了一家理髮店,花三十元剪了頭隨意的短髮,僅僅為了享受二十分鐘的溫暖。
沒有摘下口罩,全程只是目光空洞的望著遠處,理髮店老闆似乎通過眼睛窺倒了我的心意,並沒有推薦所謂辦卡燙染,只是在結束時淡淡的說:「還是學生吧,聽哥句勸,只有向世俗低頭,向柴米油鹽叩拜后,你才能活下去。」
聽罷這話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惶恐的徑直奔出店面,卻並未做出任何回應。
那天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繞遍了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啊,驚鄂發覺我並不屬於這座城市,甚至不屬於人類。
我常常無法理解人類,這並不是玩笑話。
月亮爬上了雲翳,輕柔裊娜的灑在大地之上,我終於開始感到不快,轉身意外的看到了出來尋找我的父親。
那天才第一次感覺到父親的老去,銀杏樹葉的陰影打在他的臉上,與細長的皺紋交織在了一起。我本以為父親會大發雷霆,但意外的父親只給了一句關切的問侯:「冷不冷啊?」
父親走在前面,倏的意識到這兩年父親煙抽的凶,身材也消瘦得厲害,他逐漸變得佝僂,逐漸疏離著記憶中那個雷厲風行的年輕父親。
越發覺得在這最無能的年紀大致只能用淚水來鐫刻這成長的道路,只能用文字來祭奠我永遠無法回到的孩童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