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卻道情字愁斷腸
喜兒和小慶子抓完藥,熬好之後,便連忙送來。方梓卿端過藥碗,試了試溫度,遂舀了一勺,放在我的唇邊,緩緩灌了進去。我的唇齒禁閉,方梓卿試了幾次,湯藥都沒喂進去。這讓站在旁邊的喜兒看著心裏著實著急,“清音大人,藥喂不進去可怎麽辦啊?”
方梓卿放下湯藥,拿起一帕方巾,將我唇邊的藥擦拭幹淨。方梓卿看了眼沉睡的我,又看了一眼藥碗,低下頭,抿了抿嘴。
喜兒半響沒有得到回答,顯得有些著急,“大人……”
元清見狀,拉住喜兒,低聲安慰道,“喜兒莫急,我想清音大人心中自有辦法。醫者心自明,咱們還是出去吧,在這裏也是打擾大人醫治。”說罷,便拉著喜兒往外走。喜兒跺了下腳,有些不樂意的跟著元清走了出去。
屋內隻剩下了方梓卿和昏睡的我。方梓卿端過藥碗,喝了一口藥,含在嘴中,俯身,吻住了我的唇,用舌頭輕柔的滑開了我的貝齒,將湯藥緩緩的渡入我的口中。如此重複,不消片刻,一碗湯藥便見了底。
方梓卿喂完藥,用衣袖擦拭了下唇角,將藥碗放下。回身看在床上的我,由於剛剛與方梓卿的親密接觸,麵色蒼白,襯得雙頰嬌紅。方梓卿用手拂過我的唇瓣,回想到剛剛喂藥的情景,不禁低首淺笑,隨即方梓卿用手簡單擦拭了下我的唇邊。我剛剛喝完苦澀的湯藥,盡管在睡夢中也不免眉頭微皺,感覺不適。方梓卿見我蹙眉,笑著搖搖頭,在我耳邊低聲細語道:“舜華還怕湯藥苦澀啊?”邊說邊用手緩緩的撫平我的眉角,“梓卿下次會記得給舜華準備糖的。”
門外的喜兒聽屋內許久沒有動靜,心裏七上八下的,很是擔心我的病情。輕輕叩門,低聲問道:“清音大人,清音大人,可好了?”
方梓卿聽喜兒如此焦急,便忙去開門。一開門,喜兒就急忙衝著床榻跑去,去查看我的情況。元清隨後進來,見方梓卿立在門口,福了下身,恭敬的說道:“謝謝清音大人了。”
方梓卿笑著搖搖頭,“方才是梓卿謝過元清姑姑了。若不是姑姑,梓卿也沒辦法給舜華喂藥。”方梓卿隨即衝元清做了個揖道謝。
元清笑著點點頭,“大人不必多禮。不知我家常在如何了?”
“已無大礙。隻是需要多多靜養。”
“多謝大人救我家主子於危急。”元清感激的說道。
方梓卿擺擺手,說道:“姑姑不必如此。快去瞧瞧你家主子吧。”
元清點點頭,便忙去榻前探望我。元清和喜兒見我睡的沉穩,摸著體溫也降下來了,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兩位不必擔心,傅常在的病情已然穩定下來,隻要今夜體溫保持正常。明日便會醒來。”方梓卿緩緩道來。
喜兒和元清舒了口氣,欣慰的點點頭。
“清音大人,”元清起身說道,“奴婢擔心主子的病反複,奴才們又不精通醫理。今夜怕是還得煩擾大人在玉碎殿照看常在了。”
方梓卿點點頭,“那是自然。”說罷望著躺在床榻上的我,深情的說,“我會看到她好起來,這樣我才放心。”
夜深了,殿外起了風,將玉碎殿內的燭火吹的四處飄搖。方梓卿守在我的床邊,不時的給我試量體溫,為我掖好被子。忽地一聲,殿內的一扇窗被風吹開。方梓卿連忙起身,前去關窗。瞧著坐在殿內守夜的喜兒早已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便緩步過去,拍拍喜兒的肩膀,“喜兒姑娘,喜兒姑娘。天色晚了,你也辛苦一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就好。”
喜兒睡意朦朧的抬起頭,點點頭,模糊的說:“勞煩大人了。”隨即回房休息。
方梓卿守在我的床前,看著我睡顏,心裏五味雜陳……方梓卿輕輕握住我的手,溫柔的似在自語道:“舜華,要是……當初,是我先見到你,現在定是另一番景象吧。”
夜已央,玉碎殿內燭火飄搖,門簾隨著微風輕微搖擺,叮叮作響,似在訴說這殿內的入骨情思……
次日,我緩緩的掙開雙眼,喉嚨幹澀,想尋一杯水。塌邊的人似乎感覺到我的蘇醒,連忙端了一杯水,抱我起身。我端著水杯咕咚而飲,感覺舒適之後,便將水杯遞給旁邊的人,“謝謝。”聲音嘶啞的道了句謝。抬眸一看身邊的人,杯子碎了一地……
“方梓卿?”我的聲音嘶啞幹澀,連我聽著都有幾分煩厭。
“舜華莫多說話,要多休息,過幾日便可痊愈。”方梓卿過來要為我蓋好被子。
“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你走!我不想見到你!”我指著門口,衝方梓卿啞著嗓子嘶吼道。
方梓卿見我如此激動,立即上前抱住我,安撫道:“不是,不是這樣的。舜華不要動怒,而今你嗓子不好,還是不要多說話為妙。”
我掙開方梓卿的懷抱,一把將他推開。方梓卿踉蹌幾步,沒有站穩,摔倒在杯子碎片上,滿手鮮血。方梓卿不顧疼痛,連忙站起來,阻止我的怒火,“我走,我走。舜華別生氣了。我去叫人來照顧你,你別下床。”說罷方梓卿連忙出門。
方梓卿手上鮮血直流,順著手掌,滑落到衣袍,還有一些滴在了地上。看著地上的血跡,和方梓卿離去的背影。我的心一痛,眼淚不自覺的暈濕了眼角。我躺在床上,抱著被子,低聲的啜泣。
不久,元清和喜兒推門而入,見躲在被子中哭泣的我,元清連忙上前詢問,“常在,您是怎麽了?”
我打開被子,露出腦袋,眼睛通紅的看著元清,搖搖頭。
“常在,清音大人怎麽受傷了?”喜兒不解的問我。
“他……他被我推倒,摔在了這堆碎片上。”我指著地上的碎片,聲音嘶啞的接受道。
“常在,清音大人不眠不休的照顧了您一夜,即便他是惹怒了您,您也……”
我聽元清說方梓卿照顧了我一夜,我驚異的打斷了她,“他照顧了我一夜?”
喜兒點點頭,“昨日,常在高燒不退,是清音大人前來為主子您診治的。而今主子您好了,清音大人他……”
“他在哪?”我連忙問道。
“奴婢給您叫去。”喜兒跑出去找方梓卿。
回想剛才,我原以為方梓卿來冷宮,是來探望生病中的我,不想讓他與其他人一樣,可憐我,同情我。便急忙將他轟走。其實,剛剛從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和滿臉的倦容,我應該猜到些許……唉,怪隻怪我一時氣急……
正當我自責之時,喜兒帶著方梓卿來到了我的床前。
“奴婢們先下去了。”元清和喜兒說罷離開了玉碎殿。
我自知剛剛自己的行為很是過激,很是自責的問方梓卿:“你……你的手,還好吧?”
方梓卿看著手,苦笑道:“舜華可真厲害,一醒來就打傷了我。”
“哪有?是你不解釋清楚嘛…對不起…”說罷,我不好意思的低首,不敢看方梓卿。
方梓卿坐到我的床邊,笑了笑說:“我並未怪舜華,舜華不必道歉。”
聽方梓卿這樣說,我更加不好意思了。“我看看你的傷勢。”我拿過方梓卿的手,他已經將傷口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但是仍然能看到鮮血溢出了紗布,想來傷勢肯定不輕。而且對於樂師來說,手的重要性如同生命。想到這,我既心疼又愧疚的問道:“很痛吧?對不起……”
方梓卿伸回手,說道:“我的痛較之舜華心中的痛,不值一提。苦了你了,小舜華。”說罷,用指尖輕輕撫了一下我的臉頰。
臉上的清淤還未消褪,被方梓卿一碰還有些許疼痛。我咬著嘴角,眉頭微蹙。方梓卿見狀,立馬伸回手,不想竟牽連了傷口,不禁疼的倒吸兩口涼氣。
“還好吧?”
“還疼嗎?”
我和方梓卿異口同聲。愣了一會,我和他不禁笑了起來。
“嗬……你先說吧。”我讓方梓卿先說。
“你,還疼嗎?”方梓卿疼惜的看著我的臉頰。
被方梓卿的目光掃過的麵頰微紅,我羞澀的搖搖頭。
“唉……”方梓卿歎息道。
我苦笑的搖搖頭,“身在這後宮,疼與不疼,早就不是我說的算了。”
“舜華,你何時才能對他灰心?何時才明白,他給不了你幸福。”
“放不放的下……嗬,方梓卿,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別過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方梓卿見我的躲閃,失望的說道:“你還是對他抱有希望……”
沉默了片刻,我打破了沉寂:“方梓卿,若你還把我當朋友,我想請你幫我一件事。”
方梓卿聽到‘朋友’兩個字,苦笑的搖搖頭,“原來,我在你心裏。僅僅是朋友……”說罷,拂袖離去。
我連忙抓住方梓卿的衣袖,“方梓卿,算我求你了。現下,隻有你能幫我了。”
方梓卿停了下來,沉寂了片刻,吐出了兩個字,“何事?”
“幫我奪回皇上的寵愛……”
方梓卿轉過身,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半晌無言。
“可以嗎?”我再次問道。
方梓卿舉起手,指著我,咬牙切齒地怒斥道:“傅舜華,你無藥可救了!”隨即轉身離去。
我看著方梓卿憤怒離去的背影,心,疼痛到難以複加……
對不起,對不起,方梓卿,對不起。你的好,你的愛,我都明白,隻是……現在的我,愛不起了。我,不值得你如此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