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竇初開
遲映月自是聽不出這話意思,她氣惱瞪了這紅衣公子一眼。
這時一陣輕快的腳步過來,段九稟道:「公子,筵宴已準備就緒,我們趕緊上去罷。」
懷瑾公子沖遲映月淡淡一笑后,轉身和紅衣公子並肩而去。
只是一笑,就讓遲映月咽了口唾沫,公子一顰一笑果然顛倒眾生,瞬間迷亂了芳心。
真是男色動人。
「小娘子,小娘子……」小棠喊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啊!」後知後覺,遲映月的臉又害羞又有些尷尬。
小棠打趣笑她,「我看小娘子的魂都丟到了懷瑾公子那兒去了,依我所見,今日逛桃園都無心思了。」
遲映月卻是乾咳了一聲,否認了,「這縱使美色誘惑動人,但該遊山玩水還是要遊山玩水,總不能因為沉迷男色耽誤正事。那很沒出息。」
「快走吧,別誤了時辰,回來晚了我爹又要咆哮了。」只是那個沒出息的人臨走前還是望了懷瑾所在的樓上位置一眼。
半個時辰后,她們乘著轎子來到了桃園,桃園坐落於臨安城南,南宋杭州有「探春」的習俗:「仲春十五日為花朝節,浙間風俗,以春序正中,百花爭放之時,最堪游賞。人皆往錢塘門外玉壺。最是包家山上「皆植桃花,都人春時游者無數,為城南之勝境也」。
遲映月和小棠一路前行,但見繁如群星的花蕾隨著幾枝在春風裡歡快地搖曳著,那片片桃林彷彿成了紅雨紛揚的世界。
那桃花,有的迎風初綻,嫣然含笑;有的含苞待放,半藏半露;更多的是白毛茸茸的微吐紅點的小花苞。
就在兩人欣賞之即,小棠「呀」了一聲,她一抬頭,原來是下起了雨,連忙說道:「小娘子,下雨了。」
遲映月抬頭望天,也說了聲:「天公竟然這般不作美。」倘若有美男子給她送傘就好了,一場美好姻緣就此誕生。
小棠雙手擋在遲映月頭頂,盡量避免她被淋濕,「小娘子,我們先找個亭子躲雨罷。」說罷,她四周圍望了望,但見都無躲雨之處。
然而,隨即她們耳邊響起一抹溫和的聲音,而後一把青布傘高高懸在頭頂,「遲娘子,如若你們不介意,不妨與懷瑾共用一把傘先躲下雨?」
遲映月聽到這聲音,激動萬分,這美男子甚得她心意。抬頭看他,就見懷瑾對她溫柔的笑著。
站著的他,身材修長而立,墨發玉冠,像謫仙般飄逸出塵。
「公子!」遲映月不加掩飾臉上的喜悅之色,再看到他那一刻,心情變得大好。
懷瑾只是淺淺一笑。
看來她今日選擇出遊真是東風具備啊。
若是可以,遲映月覺得,時光停留在這一刻也無妨。
「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茶肆的嘛?」
懷瑾目光依舊溫和,「只是為友人踐行,推杯換盞囑託幾句后,便各自離去。」
遲映月又問,「是為那位很奇怪的紅衣公子踐行嘛?」
懷瑾但笑不語。
遲映月向來說話很直白:「公子我很不喜歡他。」
說話陰陽怪氣,誰喜歡?即使長的好看也不行。
懷瑾不失優雅笑了聲,「遲娘子何出此言?」
遲映月眼也不眨的望著他,眼神十分真摯,「他說你不好,總之我就覺得很討厭,我覺得公子很好啊。」
懷瑾眉頭微蹙了一下,但聲音溫和,問著她,「為什麼,為什麼會覺得我好?」
嗯?大概覺得公子更好看的緣故?
當然遲映月也沒敢說,只是換了措辭:「師曰,識人看相先觀神,心既是神,就是看眼神,可以看出一個人的修為和真正的清凈度。」
懷瑾望著風雨中的桃花,有的花兒像是含苞待放,在風雨中變得愈加堅強,固執地站在樹枝上一動不動,承受著蒼天雨露;有的則是濕了身子,花瓣落下,掉在了地上,殘紅遍地。他望著這些桃花出了神,良久,悻悻嘆氣:「看似相同,但你們終究是不一樣的。」
「你們?」這話遲映月倒聽出來了,「除了我,還有誰?」
懷瑾笑笑,沒說話。
怎麼氣氛突然尷尬了起來,她是說錯話了?或許勾起公子傷心事來,倘若是,那真是罪過,罪過!
懷瑾望著這雨漸漸小了些,才道:「礙於朝中事務繁多,我也好久沒出來遊園觀色,今日一看,這外面竟然如此美。」
小棠因為怕礙著遲小娘子與公子難得的獨處時光,早早的跟著段九一起到馬車那邊侯著。
遲映月忽想起在茶肆偷聽到的事,忙說道:「我聽聞周家二公子後來被押送官府審訊,公子可知?」
懷瑾淡淡的『嗯』了聲,目光一直看著這裡的桃花。
遲映月看他興緻不高,以為他還在擔憂,畢竟他與周家公子也算是故交,如今故交出了這種事,怎麼可能不為故交擔心?於是她急轉話題道:「公子,要不我們周圍走走罷?」
兩人並肩前行,懷瑾一手撐著傘,遲映月看著他的手白皙修長,骨關節瘦削而突起,拇指強硬剛正。心想,公子這一定是經常寫字的手。
此刻,要是能與公子手牽手並肩游賞這美景,不失為一樁樂事?
遲映月光想著就覺得臉紅了,忽然耳朵也跟著發燙了,公子那股男人的氣息就在她身邊環繞著。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沉香味道,香氣入脾,能使人心生歡喜,清靜且安寧。
懷瑾看著身邊佳人羞紅了臉,她的那番心思,他怎不知。
只是……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點小小的尷尬,而在尷尬中,又悄然滲透著幾許微妙的曖昧氣氛。
他們在桃園中穿行了半晌,前面有座小橋,再往前走便是一處亭子,他們來到了亭子,懷瑾收了傘,兩人皆落座,見她額前一兩絲飄落的碎發被打濕,便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帕,遞了過去。
「謝謝公子。」遲映月朝他嫣然一笑,她也不再客套,伸手接了過來拭擦,同時心底暖意上涌,公子果然好體貼。
幫她……擦就更好了。
只是她一笑,懷瑾眼底瞬間有難言的情緒涌動,但很快轉瞬即逝。
察覺兩人一直不說話氣氛有點尷尬,遲映月找了個話題道:「公子,喜歡春雨嗎?有詩曰「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聽春雨?懷瑾默念著,不免有點出神。
「嗯,」遲映月點頭,「我覺得這樣偶遇會很浪漫。」說完,還害羞看了一眼懷瑾,其實她是喜歡與公子這樣的相處時光。
二姐曾告訴她,人的一生,要經歷三場雨,每一場雨,在不同的時間、階段,有不同的心境。第一場雨,她已然與懷瑾公子在桃園裡撐傘聽雨,那是屬於她少女的種種情懷。
只是懷瑾目光閃爍了幾下,表情變得凝重了。
遲映月見他表情嚴肅,試探性喚道:「公子,公子!」
懷瑾回過神,並笑著感嘆一句,「是啊,是真浪漫。」
遲映月總覺得公子說這句話時,雙眸竟有一絲黯然,很輕很輕。
總覺得他有心事?但也不好總過問,萬一不好呢?
就在這時,段九急匆匆的跑過來,附在懷瑾耳邊說了幾句話后,眼見懷瑾臉色嚴峻,說了聲:「我這就去。」
不待她有所反應,懷瑾低聲吩咐了段九,「你先送遲娘子回相府。」
遲映月剛想說什麼,可那邊的懷瑾邁著焦急的步伐漸行漸遠。
看公子臉上的表情,是發生何事?她不由面露擔憂。段九朝她拱手,恭聲道:「遲娘子,我們走吧。」
遲映月只好跟著他先走,一個時辰后,轎子剛路過軒亭街時,運棺槨的車也剛好經過。
這條街往日里過路的人挺多,今兒不知為何,一路望到尾,人跡罕見。段九正覺得奇怪,冷不防地就聽見一聲破空嘯聲。
緊接著,突然湧出一大波屯駐大軍,手持刀劍紛紛而至。
而在對面,躥出了一大群蒙面黑衣人,個個持刀,身手極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這邊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