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散落情緣
踏步而入,裡面倒是陰森森的,她很少來荀殷的棺材鋪,有事約他都是外頭會面。
換句話說,誰喜歡這種恐怖如斯的地方,何況還是棺材鋪。
即使在這種地方,遲映月還是看到一個人趴在了桌上肆意酣睡著。
遲映月嘴角抽搐,除了他,還有誰?
她靠近,惡作劇般在他耳邊大喊:「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掌柜的,不好啦,不好啦,著火啦,著火啦!」
荀殷嚇的一個起跳,唇角邊的哈喇子都忘記擦,就見遲映月已經沒形象的對他笑著。
喘了口氣,荀殷咬牙切齒:「遲、映、月!」
「喂喂喂,今天我可是給你帶了大生意,你還凶我?」
荀殷沒聽出她的意思,氣呼呼的看著她,「哼,還生意?我待會把你打骨折。」他又從腰上扯出摺扇那麼一展,那萬般風流,千姿百態,都盡在眼前,「也算給我今個兒招攬生意了。」
他一雙黑燦燦桃花眼無遮無攔,如果他笑時,合該是桃花托生的絕色風流,所到之處,沒有不目眩神迷,魅惑眾生的。
遲映月一聽,立即戲精上身,捏著手絹擦拭那眼角不存在的淚水:「你真的要將小娘子打骨折嘛?小娘子這般嬌弱,大官人也捨得?」
荀殷發誓,要不是知道遲映月一貫是沒羞沒躁的,他真的想上前一腳踢飛她。
遲映月那臉顯的委屈不已:「大官人,你真的捨得?小娘子好歹也和你相識一場。」
荀殷定定的看著她,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
遲映月滿臉堆笑:「你變了,你咋不跟我演上一出?」
荀殷拿著摺扇搖了搖,無語道:「這麼會演,你咋不去茶肆上說書?以你精湛的演技,保準兒日進斗金,生意興隆,財運亨通。」
遲映月大大咧咧道:「你以為我不想啊,不過我家暫時不缺銀子,何況我家老頭子不讓我出去拋頭露臉,這萬一被他得知了又要挨說不成了。」
荀殷拉開一張椅子,讓她先坐下,然後又坐到另一張椅子上:「你爹應該就把你管嚴點,瞧你那模樣,整個臨安城的小娘子就你最野了。」
「你才野呢。」遲映月坐下后,方又一拍大腿,想起來這兒的目的,這馬車上還有個傷患,小棠她們還在等著。
她拉過荀殷,急道:「走走走,帶你去接人。」
荀殷都被她弄糊塗了,不過他向來習慣她一驚一乍,她要是有回正常,他還覺得事情不對勁呢。
荀殷被她拉到馬車旁,遲映月掀開了車簾,和小棠扶著紅衣公子出來。
那紅衣公子此刻虛弱的很,半闔著眼。
荀殷都呆了,良久開口,又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她:「遲映月,你又做甚?還帶了個男人來這邊,你腦子被糊漿沾住了,還是被驢踢了?」
她當他這裡是什麼,客棧?他這兒可是堂堂正正的棺材鋪啊。
「哎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啦。」遲映月又老老實實告訴他的事情經過。
沒成想,荀殷一口拒絕:「不行,我這裡不收留男人,今日任你說的天花亂墜都不成。」
遲映月本想開口勸說,可想了想,這兒是
荀殷的地盤,人家不答應,縱使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好友,她也沒理由去強迫別人。
這硬是道德綁架更不好啦。
遲映月灰溜溜的垂下頭:「那好吧,我帶他去住別的客棧。」
荀殷頭一回見遲映月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這多年的知己,不由也心軟了幾分,但他還是擺著個臉:「我咋攤上你這禍害,真作孽,住我這也成,不過我這開門做生意,講究是有來有往,你要叫他給我付房金。」
遲映月賠笑道:「行行行,知道你掌柜的不易,我也會識時務的。」
荀殷冷哼一聲,別過臉。
等安置那公子入住一間小廂房,又請了大夫來開了幾服藥后。
荀殷忍不住氣沖沖拖著遲映月到前廳跟審犯人似的,一頓連轟亂炸:「老實話,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家中可有妻兒?他與你又有何干係?」
遲映月拿起桌案上的瓜子磕了起來:「我不告訴你了嘛?我與他沒關係,只不過他湊巧受傷倒在遲府附近,我大發善心救了他一命。」
「你都不知道他來歷?你就將他往這裡頭帶,萬一他是個刺客或劫匪呢?搞不好,突然想劫殺我,」荀殷一掌將摺扇拍在桌上,喝道:「往後,你想見我,棺材裡頭見吧!」
遲映月喝了一口茶,才說:「沒那麼嚴重吧,我看他好歹跟懷瑾公子有過淵源,而且公子也說了,那個紅衣公子是他朋友。」
「還懷瑾公子,我看你鐵定是豬油蒙心,你到底看上他那點兒了?」荀殷恍然大悟起來:「哦,不就是那張臉好看點嘛,至於嘛?你膚淺無知,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整天端著自己文雅的樣子,噁心唾棄!」
荀殷想起昔日那些個痴情傻女說的話,不免想連翻白眼,什麼要是能與懷瑾公子同寢一夜,畢生死而無罕。
還有那些名妓們,無不敬慕他,以得見為榮。臨安城青樓,更是傳出幾句口號:「不願君王召,願得公子喚;不願千黃金,願得公子心;不願神仙見,願見公子面。」
須臾,遲映月說了荀殷一句:「我看你就是對他有偏見。」
「什麼有偏見?你瞧瞧這小子以往做的事,只有你這種傻女才會蒙在鼓裡,那小子就是扮豬吃老虎,內里陰的很。」荀殷又看了她那傻樣,一副恨鐵不成鋼:「我真怕你被他賣進花茶坊那種地方,還賠著臉替他數錢。」
遲映月無語瞪了他一眼:「一天到晚盡瞎扯什麼,真不知你腦子裡裝的什麼渾東西!」
荀殷快人快語:「反正裝的不是你!」
拿起摺扇輕搖,又冷哼補一句:「不聽荀公子言,吃虧在眼前。」
遲映月猛地抓起一堆瓜子扔過去。
雖然砸的不算疼,可荀殷還是哀怨看了她一眼:「果然最毒婦人心沒錯,竟連本公子的話也不聽!活該你吃虧!」
遲映月不以為然擺手:「行了,整天話多理又糙。」
荀殷被她氣的猛搖扇。
這時,小棠從小廂房出來了,遲映月問了那紅衣公子目前的情況。
小棠答:「大夫說那紅衣公子中的是箭傷,雖傷勢嚴重,可還好沒傷及要害之處,吃幾服藥再加上調養生息,應該很快就痊癒了。」
聽到小棠的話,遲映月方舒了一口氣,也算當她救回一條人命了。
小棠又從袖中拿出一藍田玉佩遞給遲映月說:「那紅衣公子最後說了一句話,說把這玉佩給小娘子,以後要是在臨安城外遇到什麼事,可憑著這玉佩尋找幫忙。」
什麼?遲映月有點驚訝,望了這藍田玉佩一眼,玉質細膩,紋理清晰,沁色自然,精緻美觀。只是這上面刻的小字,有些奇怪,讓人看也看不懂。
「他為什麼要給我?」遲映月問。
小棠搖頭:「他說一定要將這玉佩給小娘子后,就暈睡過去了。」
荀殷也上前一看,說道:「莫非是心悅你了?」
遲映月擼起袖子,用眼瞪他:「喂喂喂,可別胡說,別怪小女子不客氣。小女子我呢可是練過幾下的,等會把你打殘了,莫怨我。」
「我實話實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鳳眼一瞥,荀殷似笑非笑,又不由提醒她:「作為多年的知己,雖然你經常欺負我,但我還是大發善心提醒你,要小心為妙。尤其是男人,殷勤想博你好感,大多數都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