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漠然剪影

  放日機是一台銀灰色的機械設備，由大小齒輪、鏈帶和渦輪渦桿組成。按鈕在側面，紅外線感應開關，想不到平平無奇的樣子下竟記錄著我們前半生的重大事迹。

  「你們要一起看嗎？還是分開看各自的？」昴介許是擔心我和漠然看到彼此的過往愛情部分，羨慕吃醋浪費感情藥水。

  「一起看吧！」我眼睛直冒光，開心地跳了兩下腳，我太想看看漠然的前女友們是什麼樣的了，漠然曾告訴我他有兩個女朋友，一個是鄭夢，一個是閔儀。

  漠然倒有些面露難色，不自在的摸了摸下巴，十年夫婦的默契不需要微表情都知道他是在小小的心虛，難道他不止兩個前女友嗎？

  昴介聽從了我的提議，讓我對著放日機眨了眨眼，大小齒輪便轉動了起來。由於是我啟動的開關，根據工作原理播放的是漠然的片段。首先是人之初小小的漠然經護士姐姐們的沐浴，再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初中畢業高中畢業父親升職母親生日宴對鏡欣賞的漂亮禮服。這些一閃而過，豐沛了漠然的記憶。後面的剪影，逐漸放慢，一個齊耳短髮自然卷的女孩兒映入眼帘、娟秀的鵝蛋臉流露著一股清湯寡水的美，一條淡粉色的荷葉袖束腰連衣裙搭配一雙嫩黃色的運動鞋背著一隻粉紅色的小包包，臉頰緋紅地扯了扯漠然的在一所九十年代的大學，聽聞漠然講，這個女孩正是鄭夢。愛情是個蜜罐，她則是漠然初嘗第一縷蜜漿。

  如果說漠然的初戀是青澀的，那麼下一位的出場可就不似這般美好了，這一場景是分手。第二位是個大波浪長發出落得瓊姿瑰逸的女生，站在畫室的一堆成品與半成品間的雕塑中，旻儀據漠然講，是他們播音主持專業隔壁的美術專業學生，現在已成為一名雕塑家。與鄭夢淡泊恬靜氣質不同的是，她散發著一種具有侵略的野性美，正海棠花醉。醉意中解開漠然環抱的手，只留下一句：「我可憐了那麼多人，誰來可憐我？」便離開了。旻儀神態之美，猶如古井的暗潭飛流直斷山崖那樣凜冽。雖未知曉這段片段的前後聯繫，可以想見年輕時的愛情容易得到衝到的誤果，但該有多麼深的傷害，才會留影在放日機上啊。

  第三位終於到我了，是我們的婚禮，漠然款款深情地對我說著今生諾言。此時的漠然極力輕輕聲地呼了一口氣，看見我放鬆了那說明我們結婚後就沒出軌了，但之前肯定還有其他的女朋友，只是感情並未深到能夠進入放日機，婚姻要做貓頭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漠然的過往剪影在我們的婚禮后戛然而止，播放完畢，換漠然眨了眨眼，開始播放我的。雖然漠然就是我的初戀，結婚，轉眼婚後十年，我對他沒有秘密可言呀？但不知為何，播放前我的心裡還有有點的小慌慌，是在怕什麼呢？彷彿這就是人類對未知的莫名擔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