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過分
少年看她的眼神有些懵懂，墨黑的眸子里彷彿沁著一層水霧，聲音沙啞，莫名讓人覺得可憐。
姜晚的臉不禁紅了，那紅暈還悄悄地爬上了耳梢。
這樣的陸淮舟不多見，與平日里那個桀驁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兒不一樣，現下的他，看上去多了那麼一丟丟的萌態。
姜晚有些彆扭地轉過頭去，說到：「尚謙，咱們走吧。」
也不管陸淮舟到底是什麼反應，兩人就直接走了。
剛睡醒的陸大佬懶懶地站起身，原本是不樂意的，但看著小姑娘紅了的耳尖，他輕勾了下唇。
心情，好了許多。
門口的顧沉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他不愛說話，性格打小就沉悶。但看見剛才那一幕，突然笑著看向陸淮舟。
算是什麼都明白了。
四個人在去辦公室的路上，姜晚走在中間，陸淮舟在最後。
樓道里，有幾個男生站在教室外面，打鬧說話。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
這時，兩個男生正在推搡，推搡間，其中一個人沒站穩，向後趔趄了幾步，眼看著就要撞到姜晚……
小姑娘還沒來得及反應，肩膀就被一隻手扯住，身後的人輕輕一用力，單薄的小身板兒便被人護在了懷裡。
她的背部撞到少年胸口，異樣的觸覺傳來，原本就炎熱的空氣似乎變得愈發灼熱。她彷彿能聽見身後那人的呼吸聲，掠過她的發間，縈繞在她的耳旁。
原本臉上還未消散的燥意，這下更是滾燙。
身後傳來陸淮舟的聲音，拖著懶懶的調：「小企鵝，走路是要看路的，你這腦瓜子本來就不夠聰明，再讓人給撞傻了，不划算。」
姜晚：？？？
什麼叫不夠聰明？姜晚氣急敗壞地推了他一下，與陸淮舟保持安全距離。
見小姑娘噘著嘴，滿不樂意地瞪著他，陸淮舟就當沒看見，只嘴角上揚，悠悠地自顧自地往前走。
「過分。」姜晚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又抬手碰了下自己的臉。
還是滾燙滾燙的。 -
徐老師是高三化學組的組長，四十來歲，很有能力的一位老師。
「同學們都到齊了啊，今天叫你們來呢，就是想通知大家一下，咱們省上，有個化學實驗操作比賽。」
「這個比賽是組隊的形式，三人一組，你們三個重點班，我都選了三個人。然後剩下的普通班裡，選了幾個化學比較好的同學。」
「決定要參加的，咱們今天就登個記，算是報名了。」
「不過呢，有個問題我得說在前頭。這個比賽要是拿了獎，高考是不會加分的。但是，這是給咱們學校掙榮譽，最重要的是鍛煉自己，我還是鼓勵大家積极參与。」
隔壁的文老師聽見徐老師這話，轉過頭來說到：「徐老師，你不厚道啊，我們姜晚同學是要參加這學期的作文比賽的。」
「她去年沒參加我就覺得遺憾，今年我可不能讓你把她搶了啊。再說，我們那作文比賽是全國性的，是可以加高考分的。」
因為兩個比賽的時間挨得近，又到高三了，所以文老師壓根兒就不想放人。
文老師比徐老師年長十來歲，而且又是女同志，徐老師自然不敢跟她對著干。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兒，笑著道：「姜晚啊，老師也知道你語文很好，現在這兩個比賽湊在一塊兒了，你想好了再決定。」
「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陸淮舟懶散地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玩手機，聽見文老師的話，眉頭動了動。小企鵝要參加作文比賽？
和那個宋景硯一起？
少年那纖長的手指停頓在手機屏幕上，墨黑的眸子黯了黯，神色不悅。
旁邊的顧沉原本安靜地聽著，在老師說到姜晚的時候，他看了眼陸淮舟。不愛說話的他，此時壓低了聲音，淡淡道：「姜晚不參加化學比賽的話，你應該也不會參加吧。」
陸淮舟抬眸，對上顧沉的眼睛，對方眼裡含笑。
他沒說話。
但是顧沉知道，陸淮舟現在心情一定很不爽。
姜晚是糾結的，因為她根本不想參加作文比賽。就加那點高考分數，她也不缺。
但是文老師對她寄予厚望，如果她當場拒絕，文老師不僅面子上過不去，而且還會對她失望吧。
最終，她也只好點點頭：「嗯，我再考慮考慮吧。」
聽見姜晚的回答，陸淮舟眸色更加晦暗，他煩躁地關了手機，俊美的臉陰沉可怕。
旁邊的尚謙撓了撓頭髮，低聲對姜晚說到：「姜姜，你不用擔心我和陸淮舟，安心去參加作文比賽吧。我是無所謂的，而且咱們這組，估計也成不了。陸淮舟肯定是不會參加的。」
按陸淮舟那性子，這種團體比賽，估計也是不會去的。
誰知，尚謙這話剛說完，陸淮舟就站起了身，走到徐老師的辦公桌前，聲音沉沉的：「在哪兒登記？」
徐老師沒想到陸淮舟會第一個同意參加，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又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兒，急忙從旁邊拿出一張表，推到陸淮舟面前。
「就寫這兒。」
陸淮舟拿起旁邊的筆，三五兩下，很快就登記好了。
寫好之後，他轉過身，淡淡地瞥了眼姜晚，卻是什麼都沒說，很快又收回視線，出了辦公室。
姜晚看著他的背影，好看的秀眉皺起，陸淮舟竟然要參加比賽？還有，她怎麼感覺，他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其餘同學見陸淮舟簽名了，自然也都挨個簽了。這樣的比賽還是很有意義的，既鍛煉自己，又能給學校拿回榮譽。挺好。
只有姜晚沒簽。
徐老師讓她回去好好考慮。
尚謙是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的，物理老師讓他把班裡的作業抱回去。
他抱著一沓練習冊，上樓的時候，正巧遇見一對情侶在吵架。那男生他認識，是八班的一個混混。叫郭嘉強。
所以，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只見郭嘉強生氣地對那女生吼道：「你對老子到底有哪點不滿的？給你買鞋買零食，你給老子鬧什麼分手？」
女生甩開他的手，氣鼓鼓的：「你凶什麼凶啊你？你就不能像別人那樣溫柔點兒？」
郭嘉強氣得紅了眼，許是發現了尚謙在偷看，轉過頭瞪著他：「你特么看什麼看？沒見過人談戀愛？」
尚謙：「……」偷看被人當場發現，臉頓時就紅了。
他抱緊手上的練習冊，十分尷尬地跑上了樓。 -
一整個晚自習，許健康都覺得旁邊的舟哥有些不對勁兒。
學習太認真了。
一直都在看書學習，要擱往常，大半的時間都用來睡覺了。
許健康是想問來著，但莫名覺得舟哥身上的氣壓不對，陰沉沉的。他不敢。本來他身體就弱，還想多活幾年呢。
晚自習的下課鈴響了。
姜晚正在收拾東西，卻見陸淮舟從她座位旁走過，孤傲冷漠，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收東西的手一頓，看著少年的背影，輕咬了下唇。
陸淮舟似乎真的心情不好，之前他都會稍微等她一下。他們是一起回家的。雖然，平時他也不怎麼說話。
姜晚無聲地嘆了口氣，莫名有些失落，收拾好東西后，背著書包出了教室。
這會兒，高三的走讀生們陸陸續續從教室出來，勾肩搭背，有說有笑。外頭的路燈昏黃，打在地上，拉出一道道修長的人影。
姜晚出了教室，低著頭，走得很慢。原本參加作文比賽這事兒她就挺糾結的，現在陸淮舟又讓她分神。頭疼。
時不時，有路過的同學給姜晚打招呼，她笑著點頭回應，但始終沒什麼精神。
這時，身後傳來宋景硯的聲音：「姜晚。」
少年依舊笑得溫文儒雅，一股子書生氣，乾淨純粹。
「你們文老師應該跟你說了作文比賽那事兒了吧？」他盯著她，臉上是柔和的笑。
姜晚蔫蔫地點頭：「嗯，說了。」
宋景硯見她似乎興緻缺缺，臉上的笑意逐漸淡了下去，他抬頭看了眼天空，忽而停下腳步。
「我挺喜歡亦舒的一句話，她說，真正的才華如火焰般難以收藏，總會燎原。」
「這句話也送給你。」
「我知道你是個很有思想，很有才華的姑娘。作文比賽只是才華表現的一個形式，不是全部。如果你不喜歡，就不要強迫自己。」
「終有一天，你的優點，你所有的美好都會被人看見，就像星火燎原一樣。」
他的眼神明亮又乾淨，語氣溫和。
直到和宋景硯分開，他的話也一直在姜晚腦海里回蕩。
姜晚推著自行車，慢悠悠地出了校門。
宋景硯說得對，不喜歡就不參加，但是文老師那邊，唉……傷腦筋。
「你是屬蝸牛的嗎？小企鵝。」
熟悉好聽的嗓音傳來，透著某人的不耐煩。
姜晚愣了一下，隨即抬眸。
她以為他走了，不等她了。
不遠處的路燈下，少年單手插兜，慵懶地站在自行車旁。他正看著她，嘴角還掛著絲無奈的淡笑。燈光打在他俊美的臉上，平添了些許溫柔。
姜晚抿嘴笑了，不過只是一瞬間。有一股暖意在心底化開。
她推著車子向他走去。
不服氣地嘟囔道：「你才屬蝸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