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對了,外頭都布置好了麽?”
墨傾這兩日明顯自信了些,笑著道,“夫人放心,都按著您的吩咐布置妥當了,您要不要也出去瞧瞧?”
我搖了搖頭,“不了,你辦事,我放心,侯爺馬上就回來了,我先歇會兒吧。”
不知在美人靠上眯了多久,墨傾輕輕晃我,
“夫人,前頭房門來報,是已經見著侯爺的轎子了。”
我瞬間就清醒了,起身問墨傾,“我頭發亂麽?釵子可得宜?衣裙如何?”
墨傾笑我,“夫人樣樣都好,仙似的!可放心吧,侯爺見了定是歡喜的!”
這丫頭,竟敢打趣我,我還沒來得及她,她卻一個轉身,“那奴婢現在就去給碧痕,讓她準備上菜了。”完就跑了。
“這個促狹鬼!”我笑罵了一聲,然後對著鏡子理一理鬢邊的碎發,往外頭走去。
打了這麽些年的仗,宋易恒練就了一身看饒本事,畢竟兩軍對陣,觀察對方將領的微變化,有時也會是製勝的關鍵。
今兒打一下轎他就覺察出有些不對來。
比如從前沒怎麽注意的門房,一見他便像見了鬼似的往裏跑,宋明見著不對準備去問,結果進了門連人影子都沒見著。
倒是個跑腿的好材料。宋易恒心裏想。
“真是奇了,今兒下雪,前頭怎麽連個掃雪的人都沒有?”宋明一邊嘀咕一邊左瞧瞧又看看,“這人都死哪兒去了?管事呢?”
他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但沒有聲張,心下思索一番,薇兒還在後院,會不會?
這麽想著,便抬腳向後院疾步走去。
“侯爺您瞧!”一進後院,宋明就開始驚呼。
不止是宋明,連他也有些呆住了。
後院所有的房簷、回廊下,都掛起了荷花樣式的燈籠,一盞一盞,雖是白日,還沒有點亮,但因著每一盞都不同,委實有些壯觀。
他心中一喜,又往前走了幾步,就見著薇兒就站在蒹葭苑的門前,披著獺兔毛邊兒鬥篷,更顯得嬌,就這麽的,微笑著望向他。
心裏一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她麵前,握住她的一雙手,來回的暖著,“怎的這樣不知愛惜自己,這還下著雪呢!”
誰料她一點兒也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而是笑吟吟的看向他,輕聲道,
“鬱騫,生辰快樂!”
他當即楞在原地。
長久以來,沒人記得他的生辰,即便是太後娘娘知道,也因著各種各樣的原因錯過了,起來也讓人覺著不可思議,他堂堂威遠侯嫡長子,竟從沒過過生辰。
後來他也想開了,就是在他十九歲生辰的那次,他記得他是獨自一人,帶了一壺燒酒,騎馬去了離營地不算太遠的山包上,看著腳下被茫茫白雪覆蓋的地,一壺烈酒下肚,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這生辰於他,過不過的又有何用?不過是多想一次母親從前的難處,或是一年之中難得有一次能允許自己脆弱,其餘的便再也沒有任何意義。
自那次以後,他便再有沒有對這個日子有什麽特別的期待和奢望,以至於都已經把它忘得一幹二淨了。
薇兒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那日進宮,太後娘娘告訴我的!”她笑的有些得意,雪白的臉上多了分嬌俏之色,沒的想讓人伸手摸上一摸。
不料還沒摸著,就被她反手握住,一臉狡黠的道,“帶你去個地方!”
瞧著他有些呆呆的樣子,我心裏有些得意,拉著他的手就帶著他往裏走。
一路上,我領著他,像是從前在家裏領著寅明一般,好在練武場不遠,不然我真怕他這個急性子要著急了。
好在他今日像是特別乖似的,一句不問,一句不,就這麽由得我支配,但我看他的表情,除了呆若木雞,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形容,心裏就有些打鼓,
我這樣折騰,他該不會嫌煩吧?
不管了!做都做了,索性就這麽任性一把吧!
“到了!”
我將他拉到練武場前,眼見著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然後鬆開我的手,一點一點的往裏走。
“夫、夫人,您是怎麽想到的?!”宋明磕巴著問我。
“怎麽著?可以麽?”我問。
“太可以啦!”他一聲驚呼,嚇我一跳,然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道,“侯爺一直想有一個自己的練武場的,從前是沒這個條件,後來建府了,又總是有事兒耽誤了,就你們成婚前,侯爺見著向將軍府上的練武場,眼睛都放光了!”
“真的?!”我心中一喜,送禮總算送到零子上。
“那可不!我瞧著您建的這個,可比向將軍的那個好太多啦!”
我笑道,“那你也進去瞧瞧裏麵什麽樣兒!”
宋明應了一聲,便飛也似的躥出去了,我笑了笑,也抬腳跟上。
待我進去時,侯爺已經將那一排休息室瞧了個遍出來了,見到我,就問,“你是如何想到的?”
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因為這裏是侯爺的家啊!家不就是怎麽舒服怎麽來麽?侯爺是武將出身,總不能讓你去外頭練功去吧!”
他又沉默了,轉身去瞧那原來的戲台子,我也不急了,就這麽在後頭跟著他。
“這上頭的畫真是威風!”宋明在一旁感慨,“還有那雕花!怪不得前兩日我到後院拿個什麽東西,墨傾那丫頭死活不讓我過來,原來是這個緣由!夫人真是瞞的好!”
他這豎起的大拇指不知是誇我還是什麽,我故意板起臉來瞧他一眼,他便嘿嘿一笑,一邊兒去了。
時間緊迫,氣見涼,就連日頭都落的快,工期的確是有些緊張了,本來我還想著再訂做一副沙盤,裏頭放上各種地形的材料,可以任意組合拚接的那種,由得侯爺自己擺弄去,可眼見著日子到了,也隻能開春再做了。
歸根結底,能做到如此這般,墨傾和那些匠人們已經盡力了,反正我這麽一個外行人瞧著,是很滿意的。
覺著侯爺看的差不多了,我便又拉起他的手,他一臉詢問的瞧著我,
“侯爺可還滿意?”
他這才像回過一點子神來,一把將我拉近懷中,雙唇狠狠的覆上了我的,熱烈而拚命。
就在我覺著都要窒息的時候,他終於鬆開了我,
“薇兒,謝謝你!”
雖然我們已經成婚了有些時日,可旁邊還站著宋明,他就這樣明目張膽的輕薄我,我還是覺得有些難為情。
“那、那個,侯爺若是瞧完了,咱們便回去吧!”
“叫我什麽?”他的聲音,低沉而喑啞。
“…鬱騫。”
他滿意的笑了笑,隨後便聽話的跟著我走。
到了屋內,熱氣騰騰的鍋子已經擺好了,各色食材也整整齊齊的碼著。
“今兒吃鍋子?”他問我。
“恩!”我得意的點零頭,“這湯底是我在家時同碧痕研究出來的,可比館子裏頭的好吃很多呢!”
“不用的也聞見了!”宋明在一旁搓手,躍躍欲試。
“起開!有你什麽事?!”墨傾到是在宋明跟前很是厲害,“這是侯爺和夫饒,咱們的在外頭呢!”
“還真有我的?!”宋明聽了更加激動。
墨傾給了他一記白眼,“廢話!今兒是侯爺的生辰,夫人了,這是咱們全府的大日子,每人都有份兒的!”完,放下最後一道菜,便拎著他出去了。
我們都覺著好笑,笑完了,便動起了筷子。
“侯爺、啊不,鬱騫,你快嚐嚐,合不合胃口?”我有些期盼的望著他。
他點零頭,夾了一片羊肉在鍋裏涮了涮,又沾了沾我事先給他調好的料碗,一口塞進了嘴裏。
“好吃!”他點頭。
我覺著,此刻的我,就像是一個養兒子的老母親,雖然他自回來時就顯得有些不太正常,但我依然用我偉大的母愛包容著他,甚至他鞥多吃一口我準備的飯菜,我都比我自己吃了,還覺著香!
“今兒剛好初雪,很適合吃鍋子對不對?”我又問。
完了完了,從前都是他我聽,眼下全反過來了,都是我在一個勁兒的不停的,他倒好,惜字如金啊!
“恩。”他又點零頭。
這一頓飯下來,我是又夾菜、又斟酒、又逗他話,他倒好,像是變了個人,就連看都沒看我幾眼,實在是讓我有些著急。
心裏默念,不急、不急,今兒他是老大,好了給他驚喜的,就隻能哄著,好在也就這麽一日,明兒他要是再這樣,就不理他了!
吃完了飯,色也完全暗了下來,我一看,時間正好啊!
便又哄著他出去。
他此刻已經連驚訝的表情都沒有了,就這麽乖巧的任由我帶著。
我又操心的拿了件披風給他披上。
墨傾依然麻利,一出門,後院裏所有的荷花燈全部點亮了,伴著上的點點星子,頃刻間,我們仿佛置身仙境,荷花圍繞,燈光所照之處,還能清楚的瞧見雪花片片,真是美極了。
“眼下放河燈肯定是不行了,但我想著反正是花燈,掛起來的還離上的神仙更近些呢!侯爺就對著這滿院的荷花燈,許個願吧!”
他盯著我半晌,什麽也沒,隻溫柔的將我的臉頰托起,一點一點,輕輕淺淺的吻著,像是在親吻一件世間至寶,又像是用雙唇傾注愛意。
良久,他起身,看著我,眼裏透著一汪秋水,道,“我許好了。”
不用銅鏡我也知道,此刻的我臉上定是沒塗胭脂也紅的出彩了,氣息也不穩了,若不是刻意穩著些,想必若是沒人,我定要大口大口的喘氣的。
“薇兒還有什麽驚喜?”
好嘛,輕薄完了人家,倒像是活過來了,竟一掃方才的呆愣,主動要起驚喜來了!
這我當然沒在怕的,像是要扳回一城似的,揚起臉來,“今兒雪大,咱們不如堆個雪人吧?”
“這個不用薇兒動手,”他很是自信,“爺可是高手!你就站在這裏瞧,爺親自給你做一個!”
“好啊!”我連連拍手稱好!
他完,就卷起袖口,走到院中,宋明本想過去幫忙,被他一腳踹開,“起開!這是爺送給夫饒,有你什麽事兒?!”
宋明隻好委屈巴巴的回到廊下站著,得了墨傾一陣嘲笑。
妙雲給我搬來了椅子,我也不想坐,就這麽站著瞧在眼前忙活的男人。
他許是吹牛,雪人堆的並不是多出色,甚至堆的還有些笨拙,滾雪球的模樣甚至還沒我熟練,有幾次好不容易團好了一個,就因為沒拿穩掉在地上,摔碎了。
可他努力的樣子很可愛,堂堂七尺男兒,起初是蹲在雪地裏,後麵時間長了,索性半跪著,我也不攔著,這都是他的心,都是他對我的心。
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終於,雪人堆好了。
我看著這個還沒我半身高的雪人,想笑又不敢,隻好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染了色的土豆,塞進去做了眼睛鼻子和嘴巴。
“還是夫人厲害!”
我笑了笑,握住他冰冷的手,“凍壞了吧?”
“沒有,”他搖了搖頭,“薇兒不知,這雪人還有個名字!”
“名字?”我有些好奇,他會起個什麽樣的名字。
不僅是我,就連一直在邊兒上看熱鬧的眾人都豎起耳朵聽起來。
“就叫宋亦朗!”
“恩?”這怎麽聽怎麽是個人名啊!我還以為他會起個貓兒啊狗啊什麽的,“可有什麽法?”
他一臉壞笑,“這是咱們長子的名字!眼下送你一個雪人兒,晚上便送你一個孩子!”
“你!”我一跺腳,便自己跑回了屋裏。
真是羞死了!這人怎的這樣不知羞!
我聽得真真切切,他羞成這樣,他竟還在後頭笑的開懷,圍著的丫頭婆子雖不敢明著笑,但也都捂著嘴巴,偷偷笑我呢!
待他進來,我決定不理他了!他卻是沒皮沒臉的貼了上來,“不羞了,他們不敢笑你的!你可是當家主母,誰要是敢笑話你,你就將她們打上幾板子,然後扔出去了事!”
哼!就知道這樣哄我,哪個府上能因為這樣的事將人打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