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翻過十一月, n城這年的秋日就這麼安靜地過去了, 道路兩旁的落葉樹已經完全光禿。氣溫驟降, 空氣乾燥又冰冷,四季之中最難捱的季節到了。

  距離張蔓重生,已經過了三個多月。

  十二月初的月考, 她鄭重了很多。這次包括之後幾次考試的物理成績非常重要,班主任會在裡面選拔高二參加物理競賽的學生。

  張蔓心裡計算得清楚,李惟已經給她補了三個多月的課了,她比之前有很大進步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會引起他的懷疑。

  所以她基本放開了寫, 除了最後一道複雜一些的大題依舊空著,其他的都做了個七七八八。

  果然,成績出來以後她又在班裡小小轟動了一把,她一個剛入學的時候還不及格的人,滿分一百二的物理試卷竟然考了一百出頭,連班主任劉志君也對她重視起來, 主動叫她去了辦公室,當面表揚、鼓勵她。

  張蔓從辦公室回來, 喜滋滋地把物理試卷放到少年的桌上, 雙手捧著腮,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想得到他的表揚。

  少年結果卷子, 看了幾眼她失分的地方, 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

  「最後一題, 上次補課的時候做過類似的,而且你做對了。」

  張蔓扯過試卷看了一眼,還真是上次做過的題。

  糟糕,她考試的時候完全沒注意最後一題是什麼題目,以為肯定是個很複雜的難題,所以直接就空著了。

  她腦子飛快轉了轉,訕笑了一下,強行解釋:「我還是不熟練,我當時也覺得這個題目很眼熟,就是沒想起來怎麼做。」

  少年點點頭不再為難她。

  張蔓轉移話題:「李惟,你之後是不是要參加物理競賽。你覺得我學得怎麼樣?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最近覺得物理好像挺好玩的。」

  少年這才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評估她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張蔓立馬坐端正,規規矩矩地兩手交疊,一副很誠懇的樣子:「我說真的,你看吧,我的總成績在咱們班裡就是吊車尾,如果參加高考頂多就是一個一本,如果學競賽說不定還有機會。」

  少年聞言輕聲說道:「會很累。」

  「我不怕,下次去你家,你教我做競賽題吧?我都查過了,高中競賽範圍有大學力學、電磁學和熱學,我們從大學力學開始好嗎?」

  少年沉思了一會兒,可能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半晌點點頭:「好。」

  這天回到家,張蔓發現張慧芳又沒在家,桌上放了給她做的夜宵,貼了紙條讓她早點睡。

  她最近晚歸的次數越來越多。

  張蔓心裡有了懷疑,她不會是已經認識鄭執了吧?

  她心裡一慌,又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坐下吃夜宵,一邊仔仔細細想著前世的一些時間點。

  她還記得,前世張慧芳第一次把鄭執帶回家是在來年的一月份,一個下著大雪的冬天。那時她已經和李惟鬧掰了,整天鬱鬱寡歡,學習上也提不起興趣,對張慧芳的各種行為舉止也沒心思關心。

  但為什麼那天有印象呢?

  鄭執來的時候拎了很多東西到家裡來,還給張蔓買了一個新手機。

  張蔓記得,他個子很高,長相在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里格外儒雅英俊。兩人剛進門的時候渾身都是雪,鄭執顧不上自己,先抬手仔仔細細地拍落張慧芳頭上和肩膀的雪,動作很溫柔。

  那個動作,讓張蔓在心裡無形地認可了他,她當時覺得,一個這麼溫柔的人,至少是個好人。

  但她沒料到,是他的長相太具有欺騙性,不僅騙過了張慧芳,也騙過了她。而且那個男人真的很會裝樣子,一副文質彬彬充滿紳士風度的模樣,其實骨子裡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垃圾。

  也就是說,現在是十二月份,張慧芳很有可能已經認識鄭執了,或許是在戀情發展的初階段。

  張蔓的指甲狠狠摳著手心,看來這段時間她得注意了,怎麼也得把他倆拆散。

  這天晚上張慧芳到了十一點才回來,臉色微醺,脫了長靴往裡走,進門的時候還愉悅地哼著小曲。張蔓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等她一進門就仔細地觀察她的神色。

  看來**不離十了,張慧芳臉上洋溢著的那種快樂和溫柔騙不了人,前世她帶鄭執回家的時候,臉上就是這種表情。

  「張蔓?你怎麼還沒睡?」

  她脫了大衣掛在門后,伸著脖子看了一眼餐桌。

  「夜宵吃完了?乖,明天還要早起上課,快睡吧。」

  她心情很好,連帶著對著她語氣也輕柔了不少。

  張慧芳招手把她趕進房間,自己又小聲打起了電話,聲音細細軟軟的。

  第二天,張蔓去學校的時候和李惟說,自己周六可能有別的事,不能去他家補課,讓他別等她。

  少年停下手中的筆,聲音有點遲疑:「又生病了?」

  他的敏銳邏輯和她似乎不能共存。

  張蔓被他逗笑了,樂得不行:「哪有人預約生病的?我真的有事,家裡的事。」

  少年點點頭,不再過問。

  ——

  周六,張蔓在家等了一個白天都沒見張慧芳出門,不免有點疑惑。

  但想一想,約會大多都是在晚上,她又耐著性子等到晚上。

  大概七點多,張蔓先和張慧芳說了自己要和陳菲兒去逛街,下樓去了家門口的一家咖啡廳。

  她點了一杯拿鐵,戴著個鴨舌帽坐在窗邊的卡座上。咖啡廳的落地玻璃窗正好對著她們家單元門口,可以清楚地看到戶主們進進出出。

  果然,大概半個多小時以後,張慧芳出門了。她畫著很濃的煙熏妝,打扮得相當精緻用心。一身筆挺的黑色呢大衣,系著同色腰帶,利落洒脫。下擺露出裡頭駝色的魚尾緊身毛衣裙,腳下還踩著平常不太會穿的十厘米高跟鞋。

  ——在一眾羽絨服、大棉襖的冬天,她看起來實在是窈窕多姿。

  她一邊走,一邊給什麼人打著電話,好像是在說約在哪見面。

  張蔓見狀,走出咖啡廳跟在她後面,看到她伸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張蔓立馬坐上后一輛。

  「師傅,麻煩跟一下前面那輛車。」

  等到了地方,張蔓才知道,張慧芳竟然是到了n城的一家酒吧,不是那種文藝酒吧,而是正兒八經的蹦迪夜店。她遠遠地看到張慧芳在門口挽了一個男人的胳膊,走進了酒吧。

  張蔓心裡一沉。

  雖然看不清臉,但身高、背影還有那個裝模做樣的走路姿勢她永遠都忘不了,肯定是鄭執。

  她跟著往裡走,卻被門口的保安攔住了。

  「小姑娘,請出示身份證,未成年人不能進去。」

  未成年人不能進酒吧?她還真不清楚,前世當高中老師的時候還去酒吧里抓過一些翹課去蹦迪的學生。

  但不管張蔓怎麼說,保安就是不給進,她只好作罷。

  n城的初冬很冷,倒不是氣溫有多低,而是風大,乾澀冰冷的海風颳得她臉頰生疼。

  海邊城市都是這樣,晝夜溫差很大,晚上颳起海風來誰都扛不住。

  站在門口吹了會兒風,張蔓還是不甘心,現在才八點,酒吧人還不多,她坐在後門的台階上,想等一會兒人多了趁亂混進去。

  李惟坐在書房,看完廣相第四節的最後一頁,站起身去餐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從來沒有燒水的習慣,就算是冬天,也一向是買了純凈水放在冰箱里。打開冰箱門的瞬間,寒意湧出來,讓他打了個哆嗦。

  他忽然覺得家裡很空。

  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在,他就在家自己一個人待了一天,竟然有點不習慣。

  自從她每周準時到他家補課、給他做飯開始,他好像已經有很久沒有一個人在家待這麼長時間了。

  而且,她今天沒給他發簡訊。

  他把手機調成了震動,放在睡衣胸口的口袋裡,但一整天都毫無動靜。

  少年拿出一瓶水,擰開瓶蓋,修長的手指握著瓶身,仰頭灌了一口水。

  他覺得,有必要問問她,明天來不來。

  張蔓正坐在門口等得瑟瑟發抖,忽然接到了李惟的電話。

  她想問他什麼事,但酒吧門口信號不太好,手機里傳來清晰的電流聲,她站起來,走得稍微遠了一點。

  少年聽到她那邊有很嘈雜的汽車鳴笛聲,還有熙熙攘攘的人聲,她在外面。他皺了皺眉,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錶,八點多了。

  腦海里突然想到之前她被人堵在小巷的拐角處,他的心臟在那一瞬間驟然緊繃,整個人從位子上站起來,焦躁地往前走了兩步,聲音更低了:「張蔓,你在哪?」

  張蔓的手從袖子里伸出來拿著手機,一會兒就被凍得通紅,表皮的肌膚接觸著冷空氣,像是有細密的小針在扎著:「我在外面,怎麼了?」

  少年聽到她的聲音,捏緊的掌心悄悄鬆開:「沒事。」

  張蔓看著酒吧門口:「喂,李惟?我問你啊,你知不知道n城的酒吧未成年人怎麼進去?那個酒吧叫「葉遇」,離你家不遠。」

  「你去那裡幹嘛?」

  少年的聲音有些硬邦邦的。

  「我有事得進去一趟,但門口的保安就是不讓我進去。」

  這次少年安靜了許久:「你在門口等我。」

  張蔓掛了電話,繼續抱著胳膊坐在酒吧側門的台階上,冷冽的空氣讓她保持著清醒,整個人縮成一團、搓著手取暖。

  還好李惟並沒有讓她等多久。

  少年修長的個頭在人群里很顯眼,他正站在馬路對面等紅綠燈,他背後是濃重的夜色和幾間酒吧門口各色各樣的燈帶。

  他身上穿著厚實的大衣,手插在口袋裡,看起來很暖和,眉頭在看到她的瞬間輕輕皺起,好像在責怪她大晚上的一個人出來。

  這條街是n城著名的酒吧街,每天晚上就開始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夜生活。

  酒吧門口什麼樣的行人都有,打扮得精緻花哨的女郎、西裝筆挺的青年、還有抱著把吉他鬍子邋遢的駐唱歌手但少年衣著簡單,在那麼一群人裡頭,卻格外顯眼。

  張蔓不由得看呆了。

  她喜歡的這個少年啊,真的是很好看,就算認識他這麼久了,她每次初初見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

  ——「跟我來。」

  少年過了馬路,沒多說,轉身朝正門走去,跟門口的保安說了一句話,就回頭沖她招手。

  張蔓跟在他身後,順利地進了酒吧。

  她心裡有點疑惑,李惟也是未成年人,看起來沒比她大啊,怎麼那保安沒攔他?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糾結這個事,張蔓抓著李惟的袖子躲在他身後,偏了偏腦袋只露出一雙眼睛,四處找著張慧芳的身影。

  她前世除了抓學生那幾次,自己從來沒來過夜店,果然很吵。台上有dj在放鼓點突出、節奏鮮明的舞曲,同一個旋律不斷重複循環著,低頻音樂震耳欲聾,沉重鼓點讓張蔓耳膜發漲,心臟都開始有點不舒服。

  但舞池中央那群躁動的年輕人們顯然不在乎。

  只要有音樂,他們就能開始狂歡。

  這樣的喧囂,能給人們一種不孤獨的假象。就像酒精,麻痹了心靈就不用去思考。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跳舞,也有許多人獨自一人或者和朋友一起坐著點幾杯酒。

  酒吧里很熱,兩人脫了外套找個角落裡的卡座坐下。

  張蔓躲在少年身後,不斷張望,很快在吧台邊發現了張慧芳和鄭執,兩人坐得很近,有說有笑地喝酒聊天。

  她看著他們的舉動,雖然熟稔但還不算太親密,心裡推測這個時候大概兩人還在曖昧階段,沒有確認關係。

  所以,怎麼才能在這個階段就把兩人的關係攪黃呢?

  李惟發現少女一進酒吧就躲在他身後,不斷探著腦袋,皺著眉頭神情嚴肅。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個打扮得成熟溫柔的女人,大概三十齣頭的模樣,長得很漂亮。

  看側臉,似乎和她有五六分相似。

  他想問她來酒吧做什麼,轉身的時候,針織衫的袖子蹭到了她往外探的臉蛋,些微的壓力讓她軟嫩的臉蛋有了一瞬間的變形。他記起了那次在醫院拆完石膏后,曾經抬手給她拂去臉上的灰塵時滑嫩柔軟的觸感。

  左手手指上的神經似乎有記憶,忽然就有點麻。

  少女抓緊了他的衣袖,一直盯著吧台那邊,神色看不分明,但聲音卻有點著急。

  「李惟,你看那邊,那個穿著駝色連衣裙的女人,是我媽媽。旁邊那個是她的新男友,他不是個好人,能不能想個辦法幫我拆散他們?」

  她皺著眉,嘴微微嘟起,說話的時候臉頰上的肉跟著一動一動的。

  ——看起來很好掐。

  少年眼神微暗,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喂,你有聽我說嗎?」

  張蔓見他不答,又重複了一遍。

  少年這才回過神來,仔細問了幾句,想了一個辦法。

  張蔓聽了李惟的吩咐,走到酒吧外面給張慧芳打電話。

  張慧芳正和鄭執聊著天,感受到手機震動,拿起來一看,是張蔓。酒吧里太吵,接不了電話,她對鄭執說了一聲,起身去了衛生間。

  「喂,張蔓?怎麼了?」

  「我那本物理書你看到了沒?我明天要用,找不到了。」

  張慧芳有點奇怪:「你的書不都是你自己放的嗎?我沒看到,你在房間里好好找找。」

  「那那次你給我那條裙子你放哪了?我可能還有用。」

  「在我衣櫃下層左邊的抽屜里,你看看。」

  「我沒找到,你是不是記錯了。」

  「……」

  張蔓按照之前說好的,儘可能拖時間。

  等張慧芳已經被她問得有點不耐煩了,她才掛了電話,偷偷溜進去,坐到李惟身邊,看向鄭執的方向。

  她揉了揉眼睛。

  鄭執竟然趁著張慧芳不在,和一個穿著風騷的性感女人**,那女的很漂亮,看起來才二十齣頭的樣子,身材非常好。此時她笑得花枝亂顫,說話的時候一扭一扭的,甚至都要貼到鄭執的身上去。

  鄭執也沒閑著,手輕輕攬著她的腰,對她露出一貫溫文爾雅的微笑,金絲框眼睛下的一雙眼睛微微眯起。

  顯然對主動湊上來的女人是來者不拒。

  張蔓心裡暗暗叫了一聲好。

  怪不得剛剛李惟拿了錢包出來,原來是雇了人和鄭執搭訕去了。

  妙啊,現在鄭執和張慧芳還沒在一起,他那麼好色的一個人,遇到了比她更年輕漂亮的女人來主動勾搭,怎麼還會在意張慧芳。

  果然,張慧芳從洗手間回來也看到了這一幕。她撩了撩長發,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輕聲笑起來。她站在原地笑了一會兒,走過去,現在兩人面前沒說話。

  那個年輕姑娘看了她一眼,絲毫沒在意,繼續和鄭執碰杯對飲。

  而鄭執在看到她的時候也就愣了一下,竟然也沒停止和那個年輕女郎**,裝作根本不認識她的樣子,人渣的秉性透露無疑。

  張慧芳沖那個女孩笑笑,拉開她,姿態優雅地舉起酒杯,朝鄭執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潑了一杯紅酒,然後轉身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一甩頭髮,瀟洒地拿起包包往酒吧外走。

  張蔓看得來勁,心裡一陣拍掌叫好,嘴角的笑容都快憋不住了。以張慧芳的性子,鬧成這樣就不可能再回頭了。

  不愧是張慧芳,幹得漂亮!她托著腮,心裡頭放鬆了好多,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容易就解決了。

  她沒工夫去看被潑了一身紅酒、張著嘴正處於震驚狀態的鄭執,而是努力觀察著張慧芳的背影。

  她走得很穩,步步生風的樣子,好像也沒有多傷心。張蔓再一次慶幸,還好她發現得早,如果真的等張慧芳已經和他在一起了,陷得深了,恐怕事情就不會這麼輕鬆了。

  可能是張蔓的視線太專註,張慧芳似乎有所感,回頭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張蔓猝不及防地和她對視了一眼,嚇了一跳,連忙側過身一把抱住身邊坐著的少年,抱得緊緊的,把臉深深埋進了他的懷裡。

  好像這樣就能把自己藏起來。

  她緊張地埋在他胸口,悄聲說:「別說話,看看門口我媽走了沒?」

  李惟愣住了。

  和那次她在他懷裡哭的時候不一樣,那時候他忙著安慰她,根本沒注意太多。

  但這次,渾身上下的每根神經都在提醒他,她現在就在他懷裡。

  少女的體溫和心跳通過薄薄的針織衫無比清晰地傳達到他的胸膛,她的兩隻手環在他背後,把他圈得很緊,兩人之間毫無縫隙地靠近著。

  周圍的黑暗讓他的感官異常敏銳。酒吧里那麼嘈雜,沉悶的鼓點聲和年輕男女的尖叫歡呼聲震耳欲聾,然而少年在這一瞬間,卻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

  「咚,咚,咚」,音響的鼓點有多快,他的心跳就有多快。

  他的嗅覺在這一刻無比靈敏,聞到了她發端的清香,還有她身上陣陣奶香。

  她的身體那樣軟,這麼緊地抱住他,貼著他堅硬的胸膛,讓他感到一陣沸騰的熱血上頭,頭皮都開始發麻。

  太陽穴的那根神經又開始劇烈跳動,但這次卻並非焦躁不安,而是一種他難抑形容的感覺。心尖上彷彿爬過了一萬隻螞蟻,在啃噬著他,似乎不做點什麼,就無法緩解。

  再規矩的人,也會起邪念。

  於是他抬起雙手,一隻手放在她背後,一隻手按著她的後腦勺,把她更緊地按向他。

  直到把她整個人按進他懷裡,下巴輕輕擱在她的發頂,他心裡的那股攝人心魂的癢意,才得到了一點疏解。

  少年雙眼看著空無一人的酒吧門口,被內心深處那個魔鬼的魔鬼指引著,聲音沙啞地撒了一個謊:「別動,她還沒走。」

  ——自然得像個慣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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