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打工魔王
公寓「Villa·Rosa笹塚」的201號室。
房租只需要四萬五千円，沒有禮金押金，也不需要保證人。屋齡六十年的三坪房間，沒附浴室，但室內有廁所……
對比起其他壓根就繳不起房租的選擇，這裡的條件雖然是差了點，但是名為真奧貞夫的魔王撒旦與名為蘆屋四郎的惡魔大元帥艾謝爾，卻也只能夠暫且屈尊一下了。
所以儘管被人家說得這麼難聽，但既然沒辦法介紹其他地方，那他們也只能住這裡了。
好歹這裡也不是沒有優點的啊，例如說……四周的環境還算是安靜？
牆上的灰泥斑駁不堪，屋頂上的瓦也缺了不少，緊貼著屋頂的排雨管布滿鐵鏽，就連通往二樓走廊的樓梯也是歪的。此處完全感覺不到居民的氣息，恐怕全部的房間都是空房吧——
所以難怪會這麼安靜就是了。
「這、這公寓……」
「啊，嗯，就連我也看得出來。」
兩人以惡魔的語言交談，就連不太了解這個世界的他們，都能看出這是棟老舊而且條件差得離譜的建築。更何況既然這兒全都是空房，豈不表示就連這個世界的人類也不願意住嗎？
只可惜兩人雖然是曾經站上魔界頂點，居於最高位的國王和將軍，然而此刻卻只是逃亡之身。
不但沒有開啟「門」的魔力，也沒有凌駕這世界人類的力量。換句話說，如果想要繼續活下去，就必須在這個世界遵守人類的規則討生活才行。
儘管對於魔王和惡魔大元帥來說，遵守人類的規則就等於是在踐踏自己的自尊心，但他們目前正面臨著不工作就沒飯吃的殘酷現實。
因此就算是這樣的破爛地方，也只能夠暫時棲身了，他們目前並沒有挑剔的餘地……
……
……
「他們果然來了啊，提前將這裡買下來是正確的……」
站在破舊公寓所在的街道盡頭，穆修手中拿著那一沓薄薄的租賃契約，在他身後是剛剛的房屋中介的工作人員，正開車揚長而去。
亮著燈的街道在這個時候依然還有著不能忽視的冷意的夜裡，同樣顯得非常冷清，除了那正在迅速遠去的房屋中介的工作人員之外，基本上就再也沒有能夠看見其他的行人或者車輛了。
附近除了路燈，基本上也只有公寓「Villa·Rosa笹塚」的201號室那裡亮著燈光。
「因為這本來就是改建城區的計劃部分，屬於半廢棄的區域，所以附近的人陸續搬走了。」
頭戴素雅的白色花瓣髮飾，容顏精緻的銀色長發少女靜靜的站在這條街道上燈光正好照不到的地方，看著前方的某人的身影，以一種宛若大家閨秀般的溫婉成熟的口吻說道。
「不過之所以一直沒有動工，是因為這裡其實也是城市規劃之中刻意留出來的，用於刷新超自然災害源的地方，如果重建了的話就沒有理由阻止這裡的人流量增加了。」
對於一座國際化的大都市來說，翻修和改建是一直都在進行著的，這一般都是為了更加合理化的規範城市。
不過實際上，如果有心的話就會發現，有些地方例如說廢棄工地、危險區域等等，很多時候都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變化的，政府對此也是無動於衷——並不是真的無所作為，而是刻意如此。
根據地脈的靈力流動的方向，與各種分支、脈絡匯聚起伏的交叉點，就能夠計算出地面上的什麼地方有更大的幾率吸引惡靈或者發生靈異現象。因此通過各種手段運營，將這些地方刻意的空出來，正是政府能進行預防的最大努力。
「這個我當然知道了，不過為什麼會是你過來……」
穆修語氣古怪地問道。
「因為這些區域一般都不會歸於官方組織的名下，否則的話太過集中會更加容易引起注意，因此都是由心靈業界之中的各個退魔師家族負責的，而這裡就是諫山家分家負責的區域。」
諫山冥玩味的笑了起來，「畢竟一般來說，這種危險區域其實是不允許外人購買房產的呢，穆修大人你以為當時為什麼這麼容易的就將手續都批下來了？」
「……」
「……」
「原來是這樣么？我還真的沒有注意過……」穆修嘆了口氣，「難怪居然會在來的路上碰見你，我還以為純粹就是偶遇呢。」
「偶遇，真是美好的詞呢，只可惜小女子的轉學手續要到下個學年了！」
名為諫山冥的少女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不過我更想知道，那兩個人到底有什麼特殊的，竟然讓穆修大人你這麼看重？」
似乎聽到了什麼很了不得的話，穆修沉默了一下，然後抓住手中的那份租賃契約輕輕一抖。
紙張上的一角開始冒出了青煙，再過一會兒后火焰便憑空的升騰而起，靜靜地燃燒著，散發著明顯的熱量射線。穆修絲毫沒有在意火焰燒到了自己的手上，依然沒有鬆開捏住的手指。
幾秒鐘之後，一張古樸的羊皮紙在火焰之中重新出現，上面的四邊有著奇怪的花紋，中間的文字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
與租房合同壓根就扯不上關係，只有下方的那簽上的兩個名字的字跡依然鮮明的留存其上。
「……」
「……」
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上面附加著的某種奇怪的約束力量，明白了過來的銀髮退魔師少女的臉色變得有些精彩，她困擾的伸出一根潔白纖細的食指指向了穆修手中的羊皮紙：
「這是……什麼契約書之類的東西嗎？」
「是的。」穆修坦然的承認了下來，「如果不是為了這個的話，我為什麼要親自去弄那麼一份租房合同出來？」
「這已經是……欺詐了吧？」
諫山冥好奇地向對方臉上看了一眼，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這麼問道。
「冥小姐，你要知道，只要不被發現就不算犯罪哦，這可是某隻邪神蘿莉的經驗之談。」穆修微笑著眯起眼睛，用一副前輩教導後輩人生經驗的姿態這麼說道。
雖然說單純的以這個世界的情報來看，諫山冥的歲數要比他大上一歲就是了。
邪神蘿莉？那又是什麼？
銀髮的退魔師少女皺起秀氣的眉頭，表情不自覺地變得有些複雜，自己竟然沒有能夠聽明白對方在說些什麼，這樣子的話又怎麼能夠更好地接近對方呢？
按照那兩個惡魔的情況來看，就算是在這個世界再怎麼安分守己，也不可能真的會做到與世無爭的。他們即使不惹事，也會有麻煩主動上門——
不過似乎有著整整一年的時間作為緩衝期，因此暫時應該不用擔心。
畢竟整天忙著打工維持生計的魔王，是沒有辦法征服世界的，每天都窮困潦倒饑寒交迫的乞丐，沒有資格說詩和遠方。
穆修現在這麼做，也只是為了保險一點兒而已。至少當那兩個惡魔還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著「真奧貞夫」和「蘆屋四郎」這樣的身份的時候，多少能夠利用他手上的這份契約約束一下。
「話說，你好像還沒有使用那顆殺生石？」
穆修好整以暇的將羊皮紙捲起來，一邊思考著問題，一邊隨意的向諫山冥答話。
他雖然只是隨意的掃了一眼，但是卻能夠確定眼前的退魔師少女不管是靈力強度還是精神狀態，與之前相比都沒有太大的變化，身上也沒有殺生石的氣息。
「是的呢，穆修大人。」諫山冥微微一愣，不過看見對方似乎並不打算告訴自己關於那兩人的事情，所以她也很配合的轉移了話題。
「殺生石終究是大凶之物，未經處理就直接使用其力量，下場一般都不會太好。」
「是這樣么，那你看著辦吧，以後也不用還給我了。」穆修這個時候卻想起了昨天八雲紫提到過的事情，嘆了口氣這麼說道。
那個要求集齊殺生石的任務也已經消失不見了，究其原因就是八雲紫將兩顆殺生石內部的強大妖力全部抽離了出來，用於創造式神的術式上去了——
於是就是八雲藍的誕生，以及殺生石再也不可能被集齊的結果。
「唔……」一瞬間，諫山冥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穆修卻沒有再過多的解釋什麼，而是轉過頭去看著遠處那棟僅有一個房間亮起燈光的老舊二層公寓，然後轉身就邁步離開。
如無意外的話，接下來現名真奧貞夫的魔王撒旦，大概會開始做各式各樣的工作，包括道路施工現場的交通管制、產品的分類工作、搬家公司的助手……
甚至還當過在早上的尖峰時段負責整隊的車站工作人員，幾乎橫跨了各行各業，與欠債管家大概很有談得來的資本。
直到半年之後他才會到這附近大約只有十分鐘路程的幡之谷站的麥丹勞打工，成為正式的長期僱員。
更甚至要到一年之後，打工魔王才會遇到從異世界一起追過來，同樣是失去了力量的勇者，然後「劇情」正式開始。
不過穆修卻不打算按照這樣的情況來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他還是更加喜歡將狀況儘可能的引導向自己自己想要看到的方向——
不是說什麼都要掌控在自己手裡，而是施加影響讓命運按照自己的意願來進行。
然而到底應該怎麼樣順其自然的在這件事上施加影響，他卻暫時沒有多少頭緒，不是想不出辦法，而是辦法太多了，一時間不知道用哪個比較好。
而且有些辦法屬於想當然的那種，只是阻止魔王撒旦去麥丹勞打工沒有什麼意義，他還可以繼續去肯德基、必勝客等等的其他地方。
只不過就是場所換了一換，算不上什麼影響命運走向。
……
……
一直到與諫山冥互相道別，穆修踏著月色與夜的黑暗回到了自己的家裡的時候，都還在糾結之中。
蓬萊山輝夜還沒有去休息，似乎是打算繼續熬夜修仙的樣子，只是現在她已經不打單機遊戲了，而是在追番。
越來越有宅女的氣質了，也許過不了太長時間，她就會開始在論壇上灌水了吧？
對此深感愧疚的穆修，覺得自己負有很大責任，於是準備勸說一下公主殿下。不過就在他走過去的時候，卻一眼看見了輝夜抱著的平板上的畫面，頓時微微一愣。
「輝夜，你在看什麼？」
「《黑執事》啊！」黑長直的公主頭也不抬，隨口答道。
「……」
穆修挑了挑眉毛，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