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該存在的存在
神國是神明兌現對於信徒們的永生承諾之地，也是神明的居住之所。
正所謂神居於天，天下太平。
宗教意義上的神國神域，也是指代人死魂歸、神明統治的理想世界，歡樂國土。以神明為中心，眾得救靈魂的安居之所。
那應該是一個無比龐大的理想國度，沒有憂愁與痛苦，沒有無奈和孤獨，沒有任何的「不好」的概念。是一個沒有任何煩惱、讓人愉悅的世界。
太陽表面的那無窮無盡的光芒、熾烈沸騰的烈焰洪流，在神火的快速蔓延遊走之下，也被點燃了。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空間竟然如同破碎的鏡子那樣開始剝落。
煌煌神火的燃燒愈發的猛烈，輝耀的光芒宏大而深沉，將恆星的光焰都給壓制了下去。
所過之處，空間就像是像玻璃一樣不斷地迸裂著，露出一片片光怪陸離的色彩。鎏金火海之中是扭曲層疊的混亂空間，無數擴散的怪異漣漪撥動著無窮無盡的能量，勾勒出了一個神國的雛形的輪廓。
如果硬是要套用奇幻世界觀的規則來解釋的話，那大概可以說是一個元素位面，而且還是一個浩瀚的火元素位面，因為一切都在洶洶烈焰之中猛烈燃燒——
所謂「地面」只是強烈的永遠變動不止的扁平火焰，「空氣」在持續火焰風暴的高熱中激蕩，最常見的「液體」是岩漿而不是水，「海洋」由液態火焰構成，「山脈」流淌著融化的岩漿……
這明顯是不及格的，別說是接引信徒死後的靈魂許以永生了，就算是穆修自己都沒有辦法在其中長時間停留。
這絕對不是什麼神明兌現對於信徒們的永生承諾之地，靈魂那麼脆弱的東西，別說是普通人的靈魂了，就算是聖徒的靈魂來到了這裡，也會在瞬間灰飛煙滅。
之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這裡可是恆星的表面，如果沒有心靈之光防禦的話，穆修都沒有辦法抵達這裡。
而就算是有了心靈之光的防禦，他能夠停留的時間也是相當的短暫——如果沒有順利的獲得太陽神的神格的話，在心靈之光防禦即將支撐不住之前，就必須離開。
不然的話，恐怕他就得永遠留在這裡了。
所以說，穆修也想要看見有著廣袤的曠野和蜿蜒的河流，有著連綿的山巒和萬木崢嶸的森林，有著一座座城市矗立在龐大的陸地上這樣的景色啊……
沒錯，他也想要直接開闢出這樣的理想國度啊！
然而，終究是沒有辦法也不可能一口吃成一個胖子。
想要將四周那磅礴無盡的恆星能量利用起來，藉助這樣的地利優勢開闢神國，雖然是成功的避免了那恐怖的能量支出，然而想要駕馭這狂暴的不屬於自身的能量——
哪怕只是稍加利用而並不奢望完全掌控也好。
那種難度也是超絕級別的，猶若小孩子揮舞百斤重鎚，能夠揮動就已經是極限，稍有不慎便會傷人害己，更加遑論是將重鎚耍的虎虎生風了。
無數充滿不知名意義的文字漂浮了起來，隨著符文光環的擴散，開始瀰漫於四周的空間之中。
就如同固有結界可以具象化施術者的心象風景那樣，符文魔術現在的運轉同樣基於這個原理，正在不斷的按照穆修的意願，組合著各種玄奧莫測的符文序列，改寫著所覆蓋了的空間的「現實」。
而AIM擴散力場的存在，則是使得穆修對於這件事的掌握更為完美可控。
在將四周空間之中的超級磁暴逆轉過來變為自身的助力之後，他的「觀測」同樣的也更加精準強大、足以干涉到現實的物理規律。
因為超能力的存在基礎本身就是基於觀測者效應的原理，超能力者自身就是觀測者，超能力本身就是觀測后導致AIM擴散力場之中的「不確定」變成「確定」，從而引發出來的現象。
這從一開始奠定的強化基礎，到了現在這樣的境界層次，早就已經不是單純的Level5超能力了。它除了電磁力掌控的基本效果之外，AIM擴散力場的額外效果就是讓穆修掌握了「觀測」。
雖然不至於能夠直接達到可以精確鎖定自己所需要的無限個未來之中的其中一個的程度，但是卻已經足以引導一部分的概率變動，換言之也就是為自己的行動增加成功率。
現在的穆修已經能夠將AIM擴散力場和符文魔術結合起來。
混亂層疊的扭曲空間逐漸的歸於平靜，狂暴的能量被梳理引導，穆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空氣，或者只是這裡稀薄的離子氣體，然後高高舉起一隻手臂。
璀璨華美的金色光芒綻放，黃金之劍吞吐著出現在他的手中。
下一刻，劍刃沒有任何遲疑的筆直落下，插入他腳下的「地面」之中。緊接著沒有絲毫的遲滯，一本黃金經書出現在他的身前，似乎被無形的手快速的翻閱了起來。
龐大純粹的神性在這一刻完全浮上了靈魂的表面，主導了穆修的表意識，他的眼神變得漠然起來，神威卻在席捲擴散，沒有任何的掩飾。
他感覺到自己正從一個單獨的個體存在，與腳下的巨大熾熱的恆星逐漸的融合在一起，太陽彷彿已經擁有了自己的生命，在強烈的與自己的神性共振著。
靈魂的感知不斷的向著四周延伸，向著下方深入，然後……接觸到了那龐大純粹的恆星神性流出。
太陽不知多少萬年前就輝映著地球，蔭護著人類，給人類以無限的遐想。與此相應，人們敬仰太陽，崇拜太陽，祈禱太陽，創造出難以計數的令人激動不已的太陽神話。
——太陽於是成為世界各民族神話中，最具有普遍性的意象，這是人類最早的崇拜形式。
太陽神話是一切神話的核心，一切神話都是由太陽神話派生出來的。太陽「從僅僅是個發光的天體變成世界的創造者、保護者、統治者和獎賞者——實際上變成一個神，一個至高無上的神」。
這顆被尊稱為「太陽」恆星雖然沒有自己的靈魂與生命，但是在漫長歲月的人類崇拜之中，卻已經誕生了龐大而且純粹的神性。
於是，穆修看見了……恆星的記憶。
同樣的就在這一刻，冥冥之中他似乎聽到了有著很微弱的悠遠詠頌在虛空中響起。真的相當微弱，有如蚊吶一般，稍不留心就會忽略過去。
但是它也的確是存在，並非常明確，所以……
信仰的鏈接也就成功的建立了起來。
……
……
神殿之中燈火通明。
雖然一直都沒有得到回應，同樣的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信徒前來祈禱，但是城市之中的所有神職人員都聚集在了殿堂之中，不為所動的進行著略有些寒酸的祭典儀式。
冥冥之中的某種預感，讓他們堅信自己的自己的聲音和信念傳達到了虛空之中，被某個存在所接收到了。
那個存在就是他們所有的希望，信念和精神信仰。
神殿之中沒有唱詩班也沒有樂團，因為某人並不打算完全複製那些東西，畢竟虔誠的信仰才是根本，沒有那些流於表面的形式也不會有什麼影響。而且的確不需要那些東西，神殿之中肅穆聖潔的氣氛就已經能夠說明一切。
他們都是極其虔誠的信徒，雖然說不是自發性的信仰，而是被置換了人格的神職人員。
這樣的做法有害無益，洗腦出來的信徒終究要比真正的信徒略遜一籌。但是只是這麼一部份人卻也無傷大雅。他們作為領頭人與先行者的作用，也已經足夠了。
「天之上的共主，我們以全部的心，全部的靈魂，全部的信念奉獻於您……」
「我們僅以您僕人的無比虔誠，乞求您的庇護和救贖……」
祈禱並非是唱歌，也不是大吼大叫，因此只有上百人的神職人員們的禱告聲非常的輕聲低微，如同很多人的齊聲呢喃一般，雖然整齊平和，卻也傳不出殿堂之外。
但是——
變化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出現的。
整齊的禱告聲回蕩在了城市的上空，人數並沒有增加，但是一句句的禱文都化作了洪流，壓過了蒸汽鍋爐日夜不斷的喧囂轟鳴。
明明沒有任何人的指揮，卻像是一隻盛大的樂隊的奏樂，化作了響徹整座城市的、宏大無比的讚頌聲。每一字每一句都彷彿蘊含了強大的信仰之力，震撼了所有人的心靈，深入靈魂一般的重重敲在所有人的意識之中。
深夜之中的整座城市從睡夢之中驚醒了過來，無數人的視線都不可思議都看向了城市中央的位置，不管是剛剛醒來的還是一直清醒的，他們此刻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
他們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有一股浩瀚無垠的力量在城市上空匯聚了起來，正在試圖夠同遙遠虛空之中的什麼存在……這如果是錯覺的話，那估計他們以後什麼都不敢相信了！
開玩笑的吧？
不應該都是假的嗎？那不應該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嗎？怎麼會是這樣的發展！！
除了那些什麼都不知道，依然處於茫然、震驚之中的平民們，其他的所有別有用心之人此刻都是有種風中凌亂的感覺。
怎麼說呢，就好像是在寒冬的凜冽風中，街邊的賣火柴的小女孩剛剛點燃了一根火柴，然後就有一個霸道總裁走到她面前，邪魅狷狂的一笑：女人你這是在玩火……
這特么的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啊！！
但是不管他們有沒有準備都好，神聖的時刻已經到來。
黑暗的夜幕的厚重雲層之中可以看見有某種光亮正在升起，光從東方來，似乎是太陽正在升起。
黎明的曙光讓東邊的天空染成紅色。
可是這個時候正好是午夜時分，離天亮理論上來說應該還有至少三個時辰的時間。
在無數人不可思議的視線之中，從遙遠東方的天空那端，一匹被太陽的光輝照耀、全身散發純白光芒的駿馬正在奔跑！
它帶著宏大威嚴，以撕雲破天之雄姿將一輪宏大深沉的光輪搬運了過來。
但是就如同一個海市蜃樓的幻象一般，那種場景只是一閃而過，彷彿所有人都只是出現了共同的幻覺。可是那種難以言喻的震撼卻讓人難以忘卻。
而且，能夠封閉住一切光明的黑夜正在迅速的被驅散，東方的天空卻開始燃燒，迅速地變得明亮起來，一輪光輪照亮了整個天空。
晝夜轉換，升起了一輪無比耀眼的金色太陽，那是彷彿能燃盡世間一切的火焰與光輝！
金色的光輝神聖而又溫暖，隨著無限放大的太陽逐漸擴展著，向更大範圍的地面灑落下來，變得愈發龐大到不真實起來。
而且，那一輪光輪之中似乎有著無數虛空開闢又破碎，透過它們彷彿可以看到一個巨大國度的隱約輪廓。
無數人都感覺全身顫慄，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來看向高空之中的光輪，好似是在凝視著一位冷漠的浩瀚神祇。
事實上，的確如此——
剎那的火焰光芒升華，照亮了整個世界。
有光影凝結的身形模糊的神明從太陽之上的巨大國度之中走出，在雲端之上俯視著這個世界。祂將大地的權柄掌握在手中，萬物在祂的腳下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