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眼光
眼前一幕,太過夢幻。
不,應該說,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過夢幻。
先是兩位特使爭辯,所有人都以為後來者冒牌,結果人家南皇證身;其後,所有人都認為後來者為真,有人獻殷勤有人遵其令,結果又來了個特使,真假再易;等到大家終於認清事實,以為接下來乃是興師問罪的戲碼時,卻又奇峰突起,出現了眼前一幕……
如是反轉,反轉,再反轉……
這尼瑪……
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甚至就在剛才,許多人還覺得今日驚人之事已經太多,有些免疫了,覺得,再不會發生更加驚人的事,而應該,是鐵板釘釘,再無反覆的局勢……可誰曾想,凌悠居然又搞出了大新聞……
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凌悠,目光如視怪物——你丫……是不整反轉幺蛾子就不舒服嗎?剛剛一次大反轉才多久?居然特么又來了一次?
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給個痛快話,成不?別這麼吊著,成不?
這些腹誹,凌悠自然不會知道,當下,他看著齊偉,淡道:「你的誠意,我看到了。不過,上使就算了,麻煩!唔,說事吧。」
「是。」見凌悠不再急著走,齊偉長長舒了一口氣,連忙將「邀請」說出……
話音落下,全場瞬間明白過來了——難怪齊偉做出這麼多奇怪舉動,原來,竟是那鎮南王府的嫡世子,有事邀請凌悠一談!
聽他的口吻,似乎,還有求助之意。
只一瞬,孫亮臉上就發紫了,回想起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他恨不得趕緊把自己給扇暈了!
丟人是其次,關鍵是,恐懼!
他……居然再三得罪世子要見的「貴客」?直到最後,仍不死心,開口質疑?
到底哪來的膽子?
孫亮一陣哆嗦,而在他一旁的袁奇,面色也沒好到哪裡去,他之前還想著雪恥,想著讓凌悠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但現在看來……別被人家整到生活不能自理,就算邀天之倖了!
也虧得他並不知凌悠的真實身份,故而不知,他方才一直想要「挖坑埋了」的袁皮皮,正是此人的「見習小弟」……否則,真不知他會害怕到什麼地步!
當然,即便這般,凌悠也沒準備放過他就是了。
「要我去見見你們世子也成,但,袁家的事,還沒完——這位孫亮之前可很是囂張跋扈,如果這就是你們鎮南王府的作風……」凌悠沉吟著,其實,他已然意動——鎮南王府世子必有驚人能量,或許可以在自己與主峰那位『殺公子』的較量中,起到一些作用,至不濟,也可以探得一些情報——但臉打一半便過,卻也不是他的風格!
「先生千萬不要誤會!」齊偉連忙道,「我們鎮南王府的作風,一如先生之前,對袁家之人所說一般!孫亮之流,只是偶有的幾個敗類罷了!不瞞您說,世子著我到此,就是要將此人召回審查!懲罰必重,請先生放心!」
一聲落下,孫亮眸中頓時被惶恐和絕望填滿,但此情此景,他連一句狡辯也說不出,只能顫著,接受自己的命運。
「嗯。」
不理孫亮如何,凌悠聞聲點頭,他自然知道人家早知此人德行,卻遲遲不管,偏偏今次來查的原因……但世家之大,本就是水至清則無魚,對方能夠在他的問題上這般,對凌悠而言,已是足夠的誠意。
不過除此之外……
「袁奇長老之前所說,應還作數吧?」
凌悠轉向袁奇,淡淡一聲,頓時讓這人一陣肉疼,但此情此景,他哪敢說一個「不」字?
「嗯……沒了這些物資,袁奇一系必然式微,如果這樣的情況下,皮皮他爹還搞不定局面,那我也愛莫能助了。」心念百轉,凌悠想起剛才袁平一番被嗆的樣子……真覺得不能將袁奇當場趕盡殺絕,而該廢且留之,用以磨礪一番那位家主,讓他學會處理狠辣決絕之事……
否則,他終會把家主之位弄丟。
「就這樣吧。你幫我收好此間東西,咱們,這便走吧。」
做完一切,凌悠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接下來袁皮皮的「洗禮」,乃是屬於他自己的鍛煉,凌悠又不是保姆,自然不打算摻和。
至於像秦丹雪一樣,幫著改良功法的事,在問仙宗就做過了。
換句話說,對這小弟,他也只能幫到這裡了。
如今事了,自然乾脆離去,就算要見面,等回到問仙宗也有的是機會。
見狀,齊偉不由得有些嘆服——今日出了這番變故,此人身為當事人,卻是來時瀟洒去時瀟洒,難怪世子邀請,果然有些高人風範……
這番念頭還未想完。
在他眼裡的「貴客」,「高人」,突而轉過頭來,指著裡間一處說道:「我剛看過了,那裡頭有個死角,卡著一截腌制過的小胡蘿蔔頭,你收拾的時候千萬別給落下!」
瞬間。
齊偉:「……」
……
……
「皮皮,覺得如何?」
姑且不論齊偉在聞聲后的「幻滅」心思,此時,袁家某處禁地內,有一場對話正巧拉開了序幕。
「老爹放心!本天才好得很!明天的洗禮,準備已經完成,定可手到擒來!屆時,我肯定能突破凝真六重,甚至……跨過七重門檻!」
禁地之內,一個熟悉又臭屁的聲音響了起來,正是一臉精神煥發的袁皮皮,但見他一拍胸膛,得意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在他對面,袁平一臉欣慰,看向袁皮皮的目光中,充滿了溺愛——雖然這片大陸同樣有「嚴父慈母」之說,但袁平的結髮妻子離世很早,以至於他將全部感情都投到了袁皮皮身上,再難維持什麼嚴父的形象。
非如此,袁皮皮也不至於被寵到肆意浪費才華,浪費天資的地步……
甚至往深了說,袁家袁奇一脈能夠做大,和這,也不無干係。
念及如今形勢,袁平在心中也是喟嘆了一聲,他知道,自己乃是託了上任家主指定繼承的福,才成了袁家家主,下頭,不知有多少人眼紅不服。而偏偏,他性情沉穩,守成有餘,卻難以應對咄咄逼人的袁奇一脈,若是一直這樣下去……
將來,可是難辦啊。
這樣想著,袁平望著袁皮皮的目光,越發深邃——這片大陸,說到底還是實力為王,他自己不行,但他兒子袁皮皮卻著實是天縱英才!尤其是在他「厭學症」已解的情況下,修為,更是日新月異!
假以時日……未必就不能和袁奇一脈掰掰手腕!
「一定要保護好皮皮!」
袁平心中默默想道,這時,袁皮皮突然開口:「對了老爹!最近有老大的消息么?」
當初凌悠與天破盟盟主司空干決戰,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他必敗,袁皮皮趕回袁家求助,想請幾位長輩出面,至少配合胭脂軒那邊,保住凌悠性命,誰曾想趕上族中內鬥矛盾激化,最終也沒幫上什麼忙……
好在後來聽說,那一場戰鬥,凌悠越境戰勝,出而再殺一人,逆轉形勢!否則袁皮皮真不知會如何後悔。
當下,聽到袁皮皮提起凌悠,袁平有些頭疼。平心而論,他對凌悠治好自己兒子「厭學症」一事,是感激的,但對於自己兒子給人家當跟班小弟這事,他還是有些芥蒂。
不過,算了。
「聽說」那人現今只凝真四重的修為,而皮皮,已經即將功成七重,兼之天賦差異,假以時日,雙方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終有一天,皮皮自然就懂了。
所以,就權且讓那人先帶著皮皮耍些年吧,以後,皮皮自會領悟,再提攜他些,也就是了。
這樣想著,袁平神色淡然道:「聽說此人申請了出外歷練……」
這話尚未說完,突然外頭傳來一聲忙亂的腳步聲,打斷了他。
頓時,袁平眉頭蹙起——這裡可是家族禁地,隔絕傳音符,兼之自己之前的交代,輕易不會有人來,而既然現在有人趕至,就說明是出了大事!
果不其然……
「家主!」就見一位老者匆匆跑入,氣都不喘就迅速道,「大事不好!外頭,又來了一位『上使』!而且,他有令牌!看那架勢,之前咱們接待的那位,怕是假的!現在,孫特使,還有袁奇,帶著一幫人,已經去找那位算賬了!」
「家主,我們該怎麼辦?」
禁地崎嶇,陣法繁多,這人好一陣緊趕,才堪堪在這時,把消息傳給了袁平。
一聲落下,袁平頓時色變:「怎會如此?」
「老爹……這,怎麼回事?」見狀,一直在此地做著洗禮前準備事宜的袁皮皮,一頭霧水,但他這聲,卻是給袁平提了個醒,令他迅速抓住了關鍵!
「皮皮!你現在馬上跟著梁老,離開袁家!」
袁平很清楚,如果那位「上使」乃是假貨,那自己這一系,怕是要遭遇滅頂之劫!不說別的,一個遷怒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事到如今……只能想辦法保住皮皮!
「老爹,這……這?」聞聲,袁皮皮更懵了,袁平卻知道已無時間多耽擱,連忙轉向那位「梁老」,點頭,對方也是目露堅毅,隨手抓起袁皮皮,一路飛奔而出。
袁平緊隨其後,目中,已有決然之意。
兩人速度很快,根本不理會袁皮皮的叫喊,不多時,禁地出口已近在眼前。
然而……
當他們踏出禁地的一剎那。
袁平,梁老兩人腰間的傳音之物猛地亮了起來!
「家主!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一聲傳來,袁平頓時懵了一下,而後就聽傳音符那端,不斷傳來匪夷所思的字句,句句言語激動,顯是他們一系的人興奮莫名,迫不及待要將此事告知袁平。
恐怕,是有專人守著,不斷傳訊,就等著袁平出來,第一時間告知!
否則,不會有這麼巧的事。
當然……袁平現在的心緒也不在那裡了。
在聽完了「喜訊」,得知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后,袁平第一時間感到的卻不是喜悅,而是,不敢置信!
不是說那位假冒的上使被拆穿了嗎?不是說一票人趕過去興師問罪了嗎?不是說情勢危急,已經到了要保存火種的地步了嗎?
怎麼轉眼間,一切都變了?
問罪先下跪,真求假轉正,孫亮被查辦,袁奇被掏空……那冒牌之人,還指點過歐陽大師,甚至和鎮南王府的公子都有交集?
你丫確定你說的這些不是假消息?
袁平和梁老對視一眼,都讀出對方眼裡的懵逼——本以為要逃亡了,結果臨行前卻被告知己方大獲全場,這般反差,能不懵逼嗎!
反倒是袁皮皮聰穎,幾句聽下來,隱隱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且……
「老爹,梁老,我好像,知道那個上使是誰……」
「什麼?!」
聞聲,袁平和梁老同時驚呼出聲。
「皮皮(小少爺),你確定?他是誰?」
「應該……是我老大。」袁皮皮細細想了想,肯定地點頭道,「對!就是我老大!凌悠!」
說著,他將凌悠有意會一會歐陽存的事,挑重點說了,條條分析下來,時間也對得上……
句句落下,袁平嘴巴越張越大——難道,真是那個人?
那個……被自己認定,會被皮皮越甩越遠的人?
一想起自己剛才的想法……尤其是想到那什麼「今後可以考慮提攜一下人家」……
嗯,人家都這麼牛了,都把自己這邊無力解決,只能逃亡的危機抬手化解了,自己,卻,那般作想?
只一瞬,袁平就覺臉上一陣火燒……嗯,連捂臉都不敢了。
不過……慚愧歸慚愧,他心中,依舊是升起了濃濃的感激。
畢竟,可不是誰,都會冒險,為一個非親非故的「見習小弟」,做到這等地步的!
好半響,袁平將心思迴轉,望著袁皮皮,深嘆一聲。
「皮皮,你的眼光,真是超過為父,太多了!」
……
……
許久之後,某處居室。
屋外設有隔離的結界,屋內並不甚寬敞,塌分兩塊,有桌,置杯其上,桌下,爐火溫酒。
一人坐於塌上,捧著酒杯,靜靜等候。
不多時,卸去了偽裝的凌悠,推門而入。
(4000+章節奉上!二合一,今更畢,結束此事件,下章再換個新套路0=0,嘛,也不知道這個事件的囂張裝逼套路合不合大家口味……望不吝交流。明天盡量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