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蘭心清
他是蘭心清,有著幽蘭的氣息,安靜又溫文爾雅,一舉一動之間,盡是清雅的風采。
孤蘭生幽園,眾草共蕪沒。雖照陽春暉,複悲高秋月。
擷一朵蘭花,在幽蘭穀中閑然自在,衣袂飄飄,如蘭花清雅的香氣四處飄溢。那時的他,沒有任何煩惱,他很乖,乖乖地聽師父的話留在幽蘭穀。
他是半仙的徒弟,幽蘭穀的傳人,造詣驚人,隨手一掐就能算出人的命數,可是……他唯獨不能算出自己的命數。可以說,精通八卦之人,斷然算不出自身命數。
師父說,若他能在他十八歲時下山,必定遇到牽絆一生的姻緣,縱然受寵萬千,也不過是萬草從中的一顆而已。
那時的他,清楚的察覺,師父並不想讓他踏入這份姻緣。可是,姻緣到了,老天爺都無法阻擋,恰逢其時,他遇到了真的會牽絆他一生的女子。
沒有人,能看懂她。
蘭心清微微一歎,算算看,他和她已經在一起三年了呢!三年來,滄海桑田,當初瘋瘋癲癲的雲寒月早已不在,換來的是,韜光養晦,為雲家重振雄風的女子。
雲寒月的心太難懂,她很容易心軟,可是,她的性子又是涼薄。他從未見過她身著紅衣飄揚的模樣,唯一的一次,還是在她神不知鬼不覺間去“十裏飄香”時發現的。
蘭心清的睫毛微動,唇角扯出一絲笑意。
他承認,他何嚐不是生性涼薄?他可以選擇傾盡一生護她,卻不能選擇她為了保住雲家,使天下生靈塗炭。
他是幽蘭穀傳人,最重要的任務便是維護天下局勢。而他,是北國的國師,生是北國的人,死亦是北國的魂——亙古不變的定律!
北國的國師,鮮少出麵,一代換一代,世世忠誠於北國,而到了他這一代,更尤為盛,因為身份神秘,無人知是幽蘭穀傳人,因而天下最密集的情報網亦是未能查探出他的真正身世。這也是他能待在雲寒月身邊的原因之一。
蘭心清啊蘭心清,你何時才能穩住心魂呢?蘭心清苦笑,若真到了那一天,亂的不止是他,天下亦將大亂,而他,唯有放手。
可是,你甘心麽?蘭心清自問。
恍恍惚惚間,伸手一算,臉色微變,蘭心清咬著唇,雲寒月的情債,注定今世償還!而她欠下的一份,是她身邊如星如月的男子都無法比及,好比他,好比紫瞳,都無法比得上那個人!
為什麽呢?為什麽不能一世償還一世呢?
蘭心清仰首,闔眼,靜靜地感受著陽光的沐浴。
雲寒月已經失蹤半個月了,像她那樣腹黑的女子,表麵上溫和無害,像個鄰家小妹妹,而骨子裏天生就喜歡算計的她,應該不會吃虧吧!可是她情願俯視眾生,也不願一生平庸,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她的消息?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圍繞了他,一時分辨不清身處何方。
若他跟羽翎會合,將幽蘭穀的心魂草摘下來,替羽翎銀針引息,會恢複記憶的吧!這樣,他尋找她,勝算不是更大麽?
心一震,理智控製了情感,他不能,他不能……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心清,你陪我一輩子好不好?”花團錦簇之間,少女摘下了一朵蘭花,美目含笑。
他淺笑盈盈,“月兒還要嫁人呢!怎可能陪我一輩子呢?”
少女不以為意,“我才不嫁呢!應該是娶才對,心清,幹脆你嫁給我吧!”
他的呼吸忽然亂了,隻因少女纖細的身子已撲進他的懷裏,柔嫩的小手極為不規矩的在他身上揩油,一不小心,小手覆上了敏感點。
少女的呼吸猶在耳畔,“心清,嫁不嫁嘛!”
少女的嗓音嬌軟,有著迷亂人心的魅惑,他忽然就慌了,在他心裏,少女一直都是乖巧可人,可愛機靈的,怎,怎會有如此,如此惑人的一麵?
見他怔怔的,不出聲,少女不滿地說,“心清,不喜歡人家直說啊!幹嘛這個樣子啊,我又調戲你的小鳥。”
話音剛落,他的臉爆紅,失去了往日清雅的神態,“不,不是的。月兒,你聽我說,我,我是喜歡你,可是……”
少女抽離了她的小手,轉而環著他的頸,溫熱清香的氣息灑在頸間,“小樣兒,你還是個雛鳥吧!怎麽這麽容易害羞呢?我還以為你會是坐懷不亂目不斜視麵不改色呢!”
這一番話,猛然使他的心一涼,她一直都喜歡逗人玩兒啊!
“月兒,我們隻是朋友。”隻是一瞬間,他恢複了常態,那臉紅心跳的一幕,仿若不曾發生。
“朋友?哪種朋友?”少女不懷好意一笑,縱然沒有風華絕代,卻也是牽人心魂。
他的麵色不變,修長有力的手指微微蜷曲,淺然道:“知己,隻能做知己。”
“哎呀,你還真變成柳下惠了啊!”少女一臉驚詫,轉而灰心失望的蹲在一旁蹂躪花花草草。結果,手上的草汁,花汁如同色彩斑斕的水彩一樣布滿了她的小手。
他從袖中取出紙巾,歎笑道:“不要這樣,難道你不知道這些花草都有上色的功效麽?”
少女神情自然地享受著他的服務,道:“當然知道啊!所以就用來塗指甲了啊,不然我們哪兒有錢賺。”
“你啊你啊,就是愛財。”他無奈一笑,不曾察覺,他的眼中,是多麽濃鬱的寵溺。
“我雖愛財,不過,也愛美男,美男衫下死,做鬼也風流哇!”
陽光下,他們身在花海中,天地間,靜止的仿若隻有他們二人,微風徐徐,吹亂了他們的發絲,發絲糾纏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卻讓他有著滿足。
“青絲結發,若有他日,定娶了你為夫。”
……
少女的誓言恍若在耳畔環繞,他一直期待著她的誓言實現,可等來的,卻是另有他人入贅雲家,做了正夫。
他不是雲家的下人,隻是雲家所器重的人,故能免了“姑爺”一稱……
姑爺……真是極大的諷刺呢!
年少時,他們可以隨心所欲的說著自己的誓言,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亦或者說,物是人非事事休,他不該心懷期待。
哪怕夫人將他作為未來的女婿看待……
不過,有一點他是需要慶幸的吧,雖然柳如雪是正夫,可是,沒人信得過他,就連喜愛美男的雲寒月亦是不曾信過柳如雪,莊主和夫人,更沒有。
得雲家信任的,是他,還有紫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