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一、新的旅程

  十月七號，冰城。


  「你姥爺給你師母、你老師、還有陶老爺子泡的三份藥酒，你都給放好了，別給碰碎了。」


  「到那邊了，記得按時吃飯，別把身體弄垮了，身體才是本錢……」


  「還有早點雇個保鏢、保安。我聽同事說，她兒子就在那邊讀大學，市區可亂了，持槍搶劫的，偷東西的，流浪漢很多——你跟孟孟可得小心點。」


  「還有孟孟，你也要注意休息，夏郁是鐵做的，她沒心沒肺的，你呢，平時也多關注你自己，別心疼她，心疼心疼自己。」


  「你看看，從今年到現在，幾月份了？十月份了，夏郁都恢復回來了，你呢？起碼老了兩三歲，狀態都不對勁了，女孩子，工作很重要，但是也別忘了對自己好一點。」


  「夏軼你的交換生安排，大概什麼時候下來？得催一下呀，你姐一個女孩子——你得抓緊了趕緊過去，要是有點什麼事兒，可得當在前面，別讓你姐受傷了！」


  九月底，夏郁就回梁省了，在冰城新家待了幾天，趁著十一假期一家人又回壺梁待了兩天。


  臨行前其實也沒啥行李，在壺梁能有啥行李？都在都在帝都。


  這趟也就準備幾套衣服，等到洛杉磯了再去camus兜一圈就夠塞滿衣櫃了。


  錢當然還是要給的，但內部價，加上在漂亮國買，就要便宜至少國內一半價格。沒必要帶。


  而面對郁蘅女士的叮囑夏郁也沒有叛逆頂嘴，兒行千里母擔憂，這九千公里的距離，該給嘮叨一下就給嘮叨一下，讓她安個心。


  「知道，已經在物色了，但媽你也知道，女的保鏢、保安不那麼好找，還搶手，又要要求身家清白的，比較麻煩。」


  「夏軼正常走程序就好了，庄菱師姐在你們還擔心？薛彤姐能打十個普通人，庄菱師姐就能打三四個薛彤姐——再說了，我也能打三五個，再再說了，我是去工作的，不是去找茬的。」


  「媽，你這話說的，跟我去闖黑啥會似的，我是不是得去買幾套防彈服？」


  「能買到？」郁蘅眼睛一轉還真考慮了，然後皺眉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去年八月、前年十一月，發生幾次槍擊案件了？你出門，盡量坐車裏，知道不？」


  「好，都聽你的！」


  一旁的孟冬也點頭。


  至於夏東風同志則在廚房裏搗鼓，準備給弄一頓飯，等吃飯這頓團圓飯，一家五口一貓就要各回各的崗位。


  聽着娘四個在客廳外叨叨咕咕，夏東風偶爾瞅一眼，心中也感慨萬千。


  『沒想到，真的轉眼就長大了！』


  這一次去的不是帝都、不是江南、不是西北……更不是去歐洲看個影展、旅遊幾天，而是真的要去洛杉磯常駐。往後想見一面，要麼得等暑假、春節，要麼就真只能是通過手機視頻……


  但這五年，夏東風對夏郁也是刮目相看的，有種不好意思表露，但發自內心的自豪感——


  雖然現在學校的師生基本都不知道，大明星夏郁是他夏東風的女兒，但以前學校都知道，這一次拿下威尼斯影后，更是給他長了臉。


  他是虛榮的，但，他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想——如果夏郁不是這麼優秀，就會一直待在他跟郁蘅身邊了吧？他想，自己寧願不要這種虛榮……


  但作為一個父親，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自私，兒孫自有兒孫福。


  就他老丈人那句話：「孩子小的時候你倆不珍惜那段親子時光，長大了，又想把孩子綁在身邊，你們鬧呢？哪有這麼自私的父母？該你們的？」


  是啊，


  合著他們自己年輕的時候，不希望自己的父母管自己，年紀大了有孩子了，又想要把孩子綁在身邊？

  他感慨大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雖然沒有我們，這兩個孩子……還是好好地長大了。雖然過程曲折，終究也成為了別人眼中，別人家的孩子。』


  他正想心事，完全沒察覺到郁蘅進了廚房，更沒察覺到鍋里的湯滿出來了。


  「老夏尋思啥呢？」郁蘅一說話，嚇夏東風一大跳。


  勺子剛放下去，撲出來的湯水就燙到他手了，瓷勺一個沒拿穩——


  「嗙！」


  直接掉地上碎成了幾瓣兒。


  客廳里夏郁聽到動靜。


  「媽，怎麼了？」


  「你爸燙到了，勺碎了，正給他洗手！」


  「要緊嗎？」


  說着夏郁就趕緊從電視機下抽屜里拿了藥箱子，有一直準備的燙傷葯。


  ……


  十點多吃完午餐，夏郁三人一貓在郁蘅夫婦的送別下，踏上了返回帝都的航班。


  「過年不說壺梁，至少要回帝都知道不？別讓我們一家子帶着你老師師母到那麼老遠的地方過年，那漂亮過過新年，像話嗎？」


  「知道了。」


  夏郁抱了一下她媽，在她媽臉上蹭了蹭，給郁蘅臉都蹭紅了。


  「行了行了，膩膩歪歪的，二十多歲的人了，一點不害臊！」


  進機場前，夏郁主動擁抱了一下老夏同志，說，「我媽就辛苦你照顧了，老夏同志！」


  夏東風原本還挺暖心，挺不好意思，聽她的稱呼，頓時低頭看她一眼，「還要你交代？」


  得，她爹又傲嬌起來了，男人年紀大了，都這樣？


  郁蘅又跟孟冬抱了一下，然後擺手，「行了，不等你們進去了，我們倆先回學校了！」


  可等夏郁進到機場，還看到外面停著的車，擺擺手，沒再回頭。


  冰城到帝都的航班下午三點落地，沒回桃李書苑而是去了莊園。


  原本定的是詠霞老師也要去洛杉磯住一段時間，但這段時間，庄菱三番五次返華，今年過年又約好了，至少要回來待三五天時間。


  想想身體確實大不如前，委實沒必要拿身體開玩笑。


  老爺子怕她出事，就道，「你又不是去常駐，而且夏郁初到洛杉磯，有很多的工作要忙，庄菱肯定也閑不下來，去了，你也是在院子裏自個獃著，難不成你還能跟着跑？」


  就暫時更改了行程。


  詠霞老師想想，也是。


  「等郁寶什麼時候工作穩定下來了，再說。」


  以至於這一趟原本六七個人的隊伍，一下子銳減，只剩下夏郁、孟冬兩個。


  在莊園吃了頓飯，晚上又去陶園送了藥酒，陶老爺子早就得知夏郁的安排，只說。


  「幾個女孩子孤身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有什麼需要，記得給陶棠、陶璋電話，別扛着，家裏資源都有，該用就用，不然留着幹啥？」


  對於陶老爺子的好意，夏郁自然微笑接受，「好，您放心。」


  夏郁要去荷里活發展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就連長城影視一把手的姚元謙都還不曉得——


  夏郁是覺得，在還沒有站穩腳跟以前，盡量還是能低調就低調一點。


  至於胡暢、屈子溢也沒細說，只說接了本子，但兩人肯定也猜到了，留層窗戶紙，沒點破。


  兩人都有心來送，但都已經在劇組了，屈子溢一直戲約不斷，胡暢也在《很高興認識你之後，拿到了幾個不錯的資源，中間夏郁空閑的時間，還讓夏郁幫忙挑，夏郁給挑了一個——


  夏郁想想關係確實挺熟了，能幫就幫，看了幾個本子，最後給胡暢建議拿下一部小妞電影的本子。總投資不大，目前只拿到了九百萬的贊助，能夠給胡暢的片酬，也只有一百萬！


  還是稅前。


  總的來說，不比當初夏郁在《畫地為牢拿到的高多少。


  而且飾演的男一號還是一個比較受爭議的，娘娘腔類型的角色。


  還是一部商業類型的電影，是胡暢一向不會接的，而且也是衛靜城工作室不太主張的——


  夏郁對此卻有不同想法。


  可能走過低谷，對於劇本的挑選，她跟陶棠其實更敏感一些。


  她們追求首先肯定是質量。如果不是夏郁有幾個成就待解鎖，她可能選擇電影的方向必然會寬很多，劇情、商業、小妞電影怎麼了？只要質量過關，就都是好電影！

  夏郁現在就準備拍小妞電影，有些話是跟胡暢說，也是跟自己說。


  「你現在缺一部真正意義上的代表作，正劇能拍出精髓的，一個是主角，一個大反派——衛靜城工作室，太卷了，你既然沒有辦法在正劇出圈，不如試試商業類型？」


  「這樣好嗎？」


  硬漢型男胡暢很茫然。


  夏郁自然知道胡暢的想法，大家都想走魏集鴻、魏扉、余君豪、還有她這條路——可是呢？


  這條路是有限的，這麼多年，有幾個走通了？


  這也是xz后，夏郁一直想跟胡暢聊，卻一直還沒有空出時間聊的事。


  趁著行程前，叫了孟冬，叫了「胡大嫂」，然後又去了葯膳坊，才正兒八經跟胡暢聊聊。


  「想拿獎？可是誰不想拿呢？大家都有野心，但路只有幾條，但又真的只有幾條嗎？」


  「庄導厲害嗎？拿了這麼多獎，號稱華夏第一導演、世界十大導演之一，但這條路能複製嗎？」


  「徐蔚導演呢？是不是這麼多年，沒拿什麼國際性獎項，甚至跟國內同期導演、庄導那一輩比拼的時候，也什麼獎項都沒討到好？可是耽誤徐蔚導演一步步登上今天地位、成就了？」


  「功成名就，都是相對的，誰說商業電影，就一定比文藝片差了？世界電影史能有這樣的成就，只是因為載入史冊的那幾部、十幾部文藝電影？難道就沒有大批商業電影的功勞？」


  「你說玉姐是你的偶像，可是玉姐一開始也是什麼電影都接，她演的商業電影少了？」


  「耽誤玉姐如今華夏第一女演員的成就？」


  「程志清老師演了三十年，三十年拍了多少配角，今年才拿到第一個影帝殊榮——我承認我好像在炫耀，但，我的成就，更多有着運氣的成分。」


  「能走到今天，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僥倖碰到了戴導、棠姐、庄導。如果沒有這些人的支持，我一文不值，我可能也在演小妞電影，但我不會因為別人的眼光而放棄這條路，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你只有展現你的商業價值，才會有更多的編劇、導演、投資人看到你。」


  「我很高興，之前跟你說，你有什麼問題，可以打電話給我——朋友的意義不就在於此？」


  「五年又五年時間，十年了，其實在錄製綜藝那段時間，我原本想說，要是你不想待在衛靜城工作室，可以簽到我的工作室，當然了，福利待遇，一開始肯定一般——但你當時既然選擇了衛靜城工作室續約，那我想你已經想好了，現在看來，你只是……置氣？」


  胡暢狠狠吸了一口氣，坦然承認，

  「對，-我想證明給他們看，我不差於邵安、屈子溢他們任何一個。」


  「但事實告訴你，衛靜城工作室，確實不合適你。」


  胡暢重重點頭。


  「九月出，老衛還再三問我，真的要續約嗎？我知道，他也看出問題，但是我還是續約了……」


  但衛靜城不是那種無良老闆，雖然續約了，卻只續了一年。


  「老衛說，如果明年，還是沒有起色，他也不想耽誤我了。」


  夏郁微笑，「衛導還是挺有良心的。」


  胡暢笑了，要不是老衛挺有良心，自己也不會在衛靜城工作室呆那麼久了。


  她說。


  「雖然這部電影，可能會讓你陷入一段時間的負面新聞，但這個角色，人設，挺不錯的。」


  「還有你要有想法的話，拿着這個劇本，然後帶着你的合約，去找棠姐，說我要從衛靜城工作室租借你一年——你跟衛靜城工作室是四六？他四你六？那你就給我們工作室也四，如何？」


  「那四成就當是我們夏郁工作室給衛靜城工作室這些年培養你的利息——」


  「然後，簽明年之後的約，但，前提是，從簽約開始，你可能，就沒有多少私人時間了。」


  商業電影就是這樣，一年拍五六七八部，只要有一部爆了，小爆都是爆！

  堅持下去，只要曝光度每年都能夠維持在一個度，男藝人的周期又遠比女藝人要長，只要有天賦、又肯努力，終究有熬出頭的機會的。


  胡暢都具備了，只是平台不合適罷了。


  話已至此，如何抉擇就是胡暢自己的問題了——


  而她也即將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