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同赴洛邑
話說成沖按照神婆的描述上山去尋那毒蛇之膽了。走出神婆住處,循著昨日進來的山洞按原路出去,那洞走起來要比昨日夜裡容易得多,想是夜裡更為漆黑的緣故罷。
出了洞口,再看那巨石上面的字,只見書「上翕」兩字,亦不曉得作何解。
蛇頭龍虎口,黑質白花。二十四方勝紋,念珠斑……成沖一邊拿著隨身佩劍往山上走,一邊默念著神婆交代的蘄蛇樣子,畢竟自己未見過此種蛇,生怕忘了,到時不認得。
神婆這邊倒很是擔心,今番本是想提個出乎情理的要求嚇退成沖,無奈這人竟這麼不顧性命地答應了。雖說自己的確是想要得那蘄蛇膽,但成沖若是因此喪命豈不成了她的罪過。想來平日里儘是治病救人,今日難道要成了害人性命之輩,真是如何是好,但願那成沖能夠知難而退罷。
兩個時辰過後,已是正午時分,神婆見成沖還未回來,便猜測定是凶多吉少了。於是起身走出屋門,想著畢竟是因自己的緣由害了人家,無論如何,還是循著山路上山一看吧。
還沒走出屋外幾步,只見成沖竟匆匆地回來了,手上還拿著由幾片寬草葉子包著的東西,迎面見著神婆,成沖忙道,「婆婆,快看看這東西是不是您要的?」
「……你?!」神婆見成沖竟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已是驚訝不已,打開幾片寬草葉,見著三幅蛇膽瀝瀝地泛著青液,雖是叫人倒胃口,但正是此物。
成沖又接著道,「這是從那取膽之蛇身上切下的,想必該是是婆婆所說的蘄蛇罷?」
神婆見著成沖手中的一塊巴掌大的蛇皮,不禁愕然道,「正是蘄蛇不錯。」又抬頭看看成沖道,「你……還好罷?」
「我沒事。這蛇果真機靈得很,想要捉住著實費了一番力氣。」成沖笑道,又看看三顆新鮮的蛇膽,不禁自顧自道,「想來這物雖有毒性,原也無尤,這麼被我殺了倒也可憐……」
神婆拿著取回的蛇膽,又見成沖毫髮無傷,不由得感嘆到底是洛邑王宮的武官,果然是身手不凡之人,於是一邊轉身回屋,一邊謂成沖道,「已過了晌午,進來吃飯罷。」
兩人坐在正屋隔壁的屋子,桌上依舊是幾道清淡小菜和飯食。
神婆只顧細嚼慢咽地吃著,並不與成沖說話。
成沖本想著問她,既已拿到蛇膽,是否該兌現約定隨其入宮,又不敢冒昧開口,只得搭話道,「婆婆,這麼大的屋子只有您一個人住?」
神婆沒有看他,繼續夾菜,只是道,「不然呢?」。
「……您為何不下山去村中居住?」成沖又訕訕問道。
神婆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怎麼如此多話?!」
成沖只得閉口,不敢多言。
過了半晌,婆婆道,「你放心,我既答應你的事,自然不會食言!」
成沖不禁鬆了口氣,要知道眼前這位神婆實在是高深莫測,他很是擔心她又有反悔之意。
吃過中飯,神婆問成沖道,「洛邑都城距我下穆是多久的路途?」
成沖忙道,「若是騎快馬兼程,不出三日便可到達!」又言,「但婆婆不比在下是習武粗人,難免要行得稍久些」。
「不錯,我若與你下山去洛邑之地,必不能行夜路!且到傍晚酉時時分,你便要找間客棧於我歇息,直到次日卯時方可繼續趕路!」神婆道。
成沖不禁覺得奇怪,這神婆不是擔心下穆村人,故而不願久離么,怎得提出如此要求。這樣的走法,怕是四五日才到得洛邑!但婆婆能答應下山已是萬幸,自然她說什麼是什麼,於是趕緊允諾,「皆按婆婆之意!」
「在我夜裡歇息之時,絕不許旁人驚擾!」
「當然。」成沖一一應道,又拜謝道,「成沖代公子殿下謝過神婆。」
「你先別謝得太早!我只是與你去見過太子,至於能否醫治得好還要再看!」
「成沖明白。」
「一會兒你且去上翕洞外等候,待我收拾打點好,便出去找你,即可動身。」神婆吩咐道。
「好!勞煩您了!」
話說成沖在上翕洞口處足足等了約有兩個時辰,才見婆婆出來,已是換了件紫色衣裳。
成沖接過婆婆手中的不小的行囊,不禁暗自道,婆婆是帶了什麼,這樣沉重,又不好多問,只得背著,走在前面帶路。
兩人下了山,下穆的村人都識得婆婆,見其出山遠行,不免吃驚,問其歸期。
神婆只道,「幾日便歸。」眾人又問是否要幫忙云云,神婆一一相拒。
成沖本想拿身上的錢幫神婆置辦一輛馬車,不想販馬車的村人堅持不肯收錢,還說他當日也是蒙神婆相救,如今權當是報答。
成沖只好謝過村人,待婆婆上車坐定,便驅車離開了下穆。
成少傅與神醫婆婆已是行進了一個下午,此時已是傍晚之時,雖天未黑尚可趕路,不料婆婆卻要找客棧歇息。成沖記得當日在山上之言,只得答應,將馬車停於寧州一家客棧,用過晚飯,要了兩間樓上客房,先送神婆入內歇息。
「我不喜人打擾,夜裡休得叫人進我房間!」神婆道。
「好。」成沖應道,見神婆安頓好,也便進入自己的房間休息。
想來之前接連趕路,到了下穆依蘭山中又發生種種,成沖一連幾日也沒怎麼好好休息,今日倒借婆婆之光,好好地睡了一覺。
次日卯時清晨,成沖收拾好行囊出門,見神婆房門仍緊閉,便只得先下樓去。等了一會兒,才見婆婆出來,又是換了件不同的衣裳。成沖不禁覺著這婆婆雖已年邁,倒也衣食講究得很……
「婆婆可還休息得好?」成沖問。
「還好。」神婆答道。
新的一天伊始,兩人在客棧用了早飯,又補充些口糧,準備出門趕路。成沖待神婆上了馬車坐定,便又如車夫般趕車前行了。
不出半日,兩人路過了一條清水河流,成沖便照應婆婆下車飲水,在婆婆上車之時,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身上掉下,不過二人均未察覺,也就徑直過了河水之地。
想來這寧州城的南北被此河流隔開,南北兩部分雖只有一水之隔,卻是極不相同。南部民風樸厚,富饒繁華,北部卻土地貧瘠,常有盜賊劫匪,民心惶惶。
除去中途飲水和日中停下馬車稍作歇息的時間,成沖幾乎是一刻未曾耽擱。眼見著日頭西斜,成沖想著就快傍晚了,怕是婆婆又要停下休整了罷,可這城北之地不比城南,一路上客棧驛館也甚是少見,還不知到哪裡找歇腳的地方,記得自己來的途中也只隨便找了處樹下休息……
「神醫婆婆?」
「……何事?」婆婆於車內帳中回應。
「城南之地驛館甚少,成沖冒昧,不知婆婆能否於車中勉強一夜,等到明日即可到達洛邑?」成沖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可!!」婆婆厲聲道,「速去給我找間客棧落腳!」
「…………好罷,那您再等等,我再去找……」成沖只得答,又駕車向前一路尋找。
又過了一個時辰,已是酉時一刻,只聽得神婆在車帳中翻拾行囊的聲音,似乎在著急尋找什麼,成沖便問,「婆婆可是遺失了什麼?」
「你可見著一個青藍色的瓶子,黃色木栓,掌心大小?」神婆焦急地問道。
成沖只得說並未看見,接著問是不是重要之物,是否需要回頭去找。
神婆想著不定是丟在哪裡了,還如何找得到,於是便說並非重要之物,不找也罷。
成沖再趕路向前時,便聽神婆連聲催道,「你尋客棧需快些!」
他只得允應。
終於,在一處路邊,成沖看見一家小驛站,雖稱驛館,卻是微微敗舊,也沒幾個投宿的人,正猶豫要不要進去。
只聽神婆急聲問道,「怎麼停了?是找見客棧了么?」
「找見是找見,只是這驛館……」成沖本想說還是再走走看看吧,不想神婆卻直接出來,道,「這麼晚了!就住在這吧!」
成沖看看天色還未轉黑,實在不解為何神婆如此焦急難耐。不過她既不嫌棄此地破舊,自己當然也無妨。
成沖照例跟小二要了兩間客房,剛想問婆婆是否要點東西吃,卻見婆婆神色匆匆,臉色也不是很好,一口回絕後,徑直先進了房間。莫不是這一路累壞了老人家?成沖感到很過意不去。
成衝進了自己這間房,只覺得陳設簡陋,不知婆婆那間如何,是否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