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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寧州遇襲

  寧州邑南的客棧之中,不知怎麼,成沖總覺得有些許不對勁。

  先是晚上莫名的有竊賊,卻又沒有遺失什麼。

  而次日他去集市給聶姑娘買藥材的時候,也隱隱察覺到似有人跟著,以至於讓他不得不警覺起來。

  既然聶容平說怎麼也要一整日的功夫,方能調理好身體,繼續趕路,於是成沖唯有耐心地等。

  這家驛站平日里來飲酒吃飯的人倒還有些,但夜裡投宿的人卻沒幾個。

  到了晚上,成沖熄了燈,躺在榻上,他有幾分預感,前夜裡那個'竊賊『』怕是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果然,不出半個時辰,成沖便聽見有人用刀輕輕劃開了門,輕輕地走進了屋子。成沖沒有立即起身,只是閉著眼睛,仔細聽著。

  這人沒有在屋內翻找財物,而是徑直走到榻邊,猛地提刀砍向成沖。

  在落刀的一瞬間,成沖睜開眼睛,同時右手抄起劍抵擋,「鏗」的一聲,那人一驚,後退了一步,成沖便拔劍出鞘,躍身而起,與那人交起手來。

  屋內一片漆黑,來人又蒙著面,成沖並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從招式來看,這人絕非尋常的盜匪,他的功夫既有章法又兼兇狠,身手也算得上是上乘。

  百招混戰,來人見一時間無法取成沖性命,便不再戀戰,找準時機,迅速地翻窗離去。

  成沖本想著追上去,看看究竟是何人想要殺他,但轉念一想,聶容平還在這裡,便未離開客棧。

  他匆忙走到聶容平的房間,敲了敲門,問道,「聶姑娘,你還好么?」

  只聽裡面傳來聶姑娘的聲音,「我還好,剛剛是怎麼了?有人打架么?」

  聶容平的房間離成沖的房間很近,很容易聽見打鬥的聲音。

  「沒事……你別擔心,好好休息吧。若是發生什麼事,你喊我便是。」成沖並未告訴容平,剛剛是有人來殺他,他只怕如實以告,會將她嚇得不敢入眠。

  畢竟襲擊他的人身在暗處,他不能不防,而此行最重要的事,便是保護聶姑娘的安全,容不得有一絲一毫的差池。在確認容平安然無恙后,成沖仍不放心,就站在門外,守了一夜。

  他忍不住左右思量,那剛剛的殺手,究竟是什麼人。

  雖說王子頹不在王城,但其黨羽勢力龐大,也不是不可能……

  又或者是,鮑昱……當年在戰場上他便想置自己於死地……

  可是,成衝出宮尋民間醫者的事,除了公子閬,再沒有其他人知曉了,那個殺手怎會如此清楚他的行蹤……

  次日清晨,聶容平打開房門,見著成沖站在不遠處,倚靠著牆壁,微閉著眼睛。

  她不由得一怔,「你……怎麼還在這?」

  成沖睜開眼睛,看到聶姑娘一臉驚詫,微微笑了笑,「昨夜似有竊賊,我擔心此處不安全,所以來看看……好在沒什麼事。」

  他這是……在自己屋外,站了一夜么……聶容平想著,心裡有些許感動。

  「今日,我們就繼續趕往洛邑吧。」聶姑娘說道。

  成沖看了看她,不放心地問道,「你已經恢復好了么?不要太勉強了。」

  「當然了,不然我是不會跟你說趕路的。」聶姑娘笑道。

  成沖想著,既如此,也好,接連兩日,此處都有人襲擊,而且看樣子是專門針對自己而來,並沒有去冒犯聶姑娘。他很擔心會再遇著什麼不測之事,千萬不要因著自己連累了聶容平才好。

  再往前走的話,不出幾個時辰便能到洛邑,洛邑王城一帶的守衛軍都認得他,若是誰想在洛邑城中對他搞暗殺偷襲,可沒有那麼容易。

  於是兩人繼續向著洛邑進發。

  馬車行到洛邑城與寧州城交界處,路過一片竹林。

  走著走著,竹林深處,忽然之間,不遠處出現了一行蒙面的黑衣人,顯然埋伏已久。

  糟了,成衝心里想著,如此大的手筆,莫不是又來取他性命的。他匆匆掃了一眼,十幾個黑衣人正持刀圍湧上前。

  「聶姑娘!」成沖韁繩頓收,馬車驟停。

  「什麼事?」聶容平被猛然停下的馬車晃得周身一顫,不禁問道。

  「一會你就待在車裡,不要出來!」成沖顧不上解釋,直言道。

  聶容平不解,掀起帷幔,瞥見漸近的黑衣人,不禁大驚,「他們……是什麼人?要做什麼?」

  「恐是來殺我的吧。」成沖匆匆說著,語氣平靜得很。

  「他們……為什麼要殺你?!」聶容平從未見過這樣的陣勢,心中驚慌不已,眼見著這麼多凶煞的人,成沖一個人要如何應對。

  「我不知道。」成沖回過頭,看了一眼聶容平,眼神里含著几絲歉疚,「你別怕,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聶容平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這麼多人,成沖如何能保證他們不傷害她……她不過就是答應來為太子醫病的,怎麼就會遇上這樣可怕的事,聶容平頓時後悔不已,自己該不會喪命在此吧,早知道她就不該離開下穆……

  「聶姑娘,你在這等我,不要下車!」成沖說完這話,便持了佩劍,一躍而下,獨步上前,迎戰眾人。

  這一眾人是王子頹豢養在府中的死士,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平素極少出現在人前,因而,成沖並不能識。

  蒍國依著計劃行事,一早便安排了人手在寧州城北的客棧附近守著,那是成沖返程的必經之路,他先是命人至客棧刺殺,不料未遂。爾後,便令這十二死士傾巢而出,命其務必要將成沖阻殺在洛邑城外,永絕後患。

  轉眼之間,成沖已經被這十幾人團團圍住。

  「無冤無仇的,為何要殺我?」成沖輕描淡寫地問著面前這群人。

  「呵呵,成將軍見諒,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死士的頭目答道。

  「奉誰的命,鮑昱?還是姬頹?」成沖復問。

  死士頭目並未吭聲。

  「既想要我的命,總該讓我死個明白吧!」成沖笑道。

  「鮑昱算什麼東西,我等只受命於王子頹和蒍大人。」死士頭目幽幽地答。

  這死士的頭目名叫跖披,他冷眼看著眼前這個七分文質的上將軍,並未著急出手,反而退後了幾步,隨之一擺手,其餘的人便一擁而上。

  成衝心道,果然是姬頹,人都已經去驪山了,還能在王城搞出這麼多花樣來,看來自己真是太小瞧他了……

  順著想下去,成沖不禁有些擔心起來,蔿國在這個時候派人來暗殺他,那公子閬會不會也遇上了什麼危險……成沖一面心裡想著,一面拔劍而出。

  亂刀之中,見招拆招,以一敵眾,倒是成沖的強項。

  不過這些人終歸不是一般的武侍,武藝了得。

  成沖對抗著眾死士,卻並未想要直取眾人性命,心想著若能叫他們知難而退,也就算了。畢竟聶容平還在,叫她一個女兒家目睹著太過血腥的場面,他也是於心不忍。

  然而,眾死士可不這樣想,即使不能敵,也並沒有退意。按照蒍國的命令,今日若是不能殺了成沖,他們也是不能活。

  帶著幾分手下留情的意思,再去招架著四面來襲的刀刃,成沖不免漸感吃力。

  此時又不比在戰場上,身上沒有鎧甲護著,一不留神,他手臂上就添了道刀傷。

  成沖看了一眼臂上淌著血的傷口,心想著自兩年前邊邑之戰以來,已經許久未添新傷了。眼下這幫人這麼鍥而不捨的,再不給點顏色,怕是要打到天荒地老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撫劍躍步,足若生風,俯仰傾身間,眾人刀不可及。掀挑掠殺時,對手盡為劍傷。

  不多時,已有五六人被成沖傷得不輕,四散蜷伏著,不能再出手。

  再戰下去,怕是這十一個死士都會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

  跖披見狀,心下一沉,蒍大人說過這個成沖不好對付,可斷沒想到如此難敵,怪不得派去客棧的人三番兩次不得手。他略微緊了緊眉頭,手中刀一握,躍身而上,來會一會這個以一敵十還佔盡上風的上將軍。

  跖披原是戎族,多年前曾為戰俘,姬頹見其勇武,留了他一條命,他便死心塌地的成為姬頹的死士了。

  刀一出,還沒過上幾招,成沖便看得出跖披的刀法似有戎狄之風,心想著自己還真是與戎狄有緣,屢屢與之交手。眼下這傢伙的刀法可比起當年的潞嬰,還要高出幾分。

  清風起,竹影動,一人轉刀而劈,一人持劍反格,時而驅步逼進,時而翻身而解。電光火石間,兩人招招緊迫,追風逐影時,刀劍驚殺四周。

  馬車裡的聶容平看著這一幕,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如此高手打鬥的場面,她一個弱女子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如今大開眼界,她心中的恐懼反而逐漸變成了驚嘆。

  聶容平拉開車幔,緊張地望向成沖那邊。

  數十米之外,一個被成沖打傷了的死士瞥見了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蒍大人可是明確吩咐了他們,除了成沖,若是他帶回來什麼醫者,也一併結果了,不過這死士倒是有幾分驚訝,這醫者怎麼是個女子,還是個挺漂亮的女子。

  不遠處,成沖與跖披打得正焦灼。成沖一眼瞧見持刀正走近馬車的死士,心下一驚,想著這些人難道要傷害聶姑娘么……

  他欲擺脫跖披,卻是被其窮追不捨的攻擊逼迫得分身乏術,眼見著死士已經快要接近聶姑娘了,成沖卻仍不能阻攔。

  他一時著急,顧不上想自己,下意識地將手中的含光劍用力橫直擲出。劍一脫手,猶如飛刀一般,一瞬間,便直直地插入那死士背部,那人面對著聶容平,登時血從口出,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啊!」聶姑娘是頭一回見著大活人這樣地被殺死在自己眼前,驚得杏目圓睜。

  跖披見成沖如此介懷車上女子性命,不覺一笑,「成將軍,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護著美人。」

  話音剛落,跖披閃電般地出刀一掃,成沖劍不在手,只得后彎腰仰身躲避,同時腳下猛地一踢,狠狠踹在跖披下腹。

  跖披毫無準備地被成沖反客為主地一擊,不禁連連退步,心道,都已經幾百招了,還不出破綻,他倒真是個能打的主。

  不過此時成沖手無兵刃,跖披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馬車,心生一計。

  「給我殺了那車上之人!」跖披對眾死士喝道。

  成沖一聽,心中一慌,嘴上斥道,「王子頹的幕僚,竟也這般小人做派么?!何必要對一個無辜女子下手?!」

  「呵呵,無辜女子?在我這裡,從沒有什麼無辜有罪之分,只看是不是擋了頹王子的路。」跖披一臉輕蔑道。

  成衝心中焦急萬分,無論如何,他都得保聶容平周全。

  眼前這些人如此不義,成沖不由得怒從心生,見跖披仍是不依不饒地揮刀斫擊,成衝心知,不解決了跖披,他根本難以脫身。

  於是,成沖一面避著利刃,一面出拳以對,其拳腳功夫迅疾猛烈,招招式式,如風似電,力道剛勁,直取對手要害。

  狂怒之中的成沖,殺傷之力向來驚人。

  不出二十招,跖披章法略失,被成沖直擊腕門,手中的刀竟被打落在地。

  成沖見狀,長拳起落,步步緊逼,跖披被動接招不及,敗績已露。成沖遂在展閃騰挪間,拾起地上的刀刃,一刀直插其左腿,利刃穿骨而過。

  跖披慘叫一聲,痛得不能自持,攤在地上,血流不止。

  成衝下了狠手,好不容易擺脫了跖披,急忙奔向馬車,兩個死士正要對聶容平不利。

  成沖顧及不了其他,出手揮刀,正中一人後頸,回肘再擊,另一個死士也應聲而倒。

  「你沒事吧?」成沖看著車內怔住了的聶容平,急忙問道。

  聶姑娘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那就好。」成沖舒了口氣。

  「小……小心背後!」忽然之間,聶容平驚叫著。

  成沖猛然回身,剛剛那個被他砍了一刀的死士,竟一身血地爬起來,瞬間便給了成沖一擊。成沖不及防,本能地用雙手攥著刀刃,退了兩步,靠在馬車的軫軸上,刀雖不至於傷及胸腹,卻是割破了雙手,血染白刃。

  他騰不出手來,腿下一記橫掃,那死士中招,踉蹌了一下。刀一松,成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持著刀,割了那人喉嚨,當即濺了他一身的血。

  成沖站起身,四下掃了一眼,算上跖披,十二死士傷的傷,亡的亡,能站起來的幾乎沒有了。他的心終於能夠放下,轉過頭來,看著聶容平,只道,「對不起,嚇著你了。」

  聶容平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儘力克服了恐懼道,「我沒事,你的手……受傷了?」

  成沖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血的兩手,只道,「不礙事。」他看了看臉色煞白的聶容平,愧疚道,「今日真是對不住,我似殺人狂魔一般,叫你經歷這樣殘忍血腥的場面……」

  聶容平今日里著實是被嚇得夠嗆,但也奇怪,並未因此對成衝心生恐懼和芥蒂,便言,「罷了,你也是為了自保,還有……保護我的安危。」

  成沖感激她的諒解,又道,「聶姑娘,我們怕是得儘快趕路,我擔心宮裡有變。」

  「有變?還會有人來殺你么?」聶容平不明白他的話,只想著怕不是前路也會像剛才一般,兇險異常。

  「應是不會了。前面就是洛邑了,到了洛邑,自有守城的軍衛,會護佑姑娘周全的。」

  「護佑我?那你呢?」聶容平不禁問道。

  「等到了洛邑,我會先入宮,確定一切無故,再來接聶姑娘。」

  而今行在半路,聶容平只得聽從成沖的安排,她看著成沖鮮血淋漓的手,便撕開了一方隨身的手帕,抓起成沖的手,想要替他包紮。

  成沖一絲驚詫,忙欲移開自己滿是血污的手,「不用勞煩姑娘,這一點小傷……」

  「別動!」聶容平沒有看他,只是抓著他的手,一邊自顧自地將他傷口纏好,一邊說道,「你還要驅車,總不至於一路淌著血趕路吧。萬一再碰到歹人,我可還指望著你呢。」

  「是不是?」聶姑娘抬起頭來,對著成沖淺笑了一下。

  成沖亦笑了笑,「也對。」

  聶容平替他纏好一隻手,爾後換了另一隻手,也仔細地包紮起來。

  成沖不再拒絕,看著眼前這個醫女,心想著,她竟如此果敢,見著這等血戰,還能談笑自若,倒是不同尋常……

  等到兩人再次準備向著洛邑駛去時,只聽著血流不止、動彈不得的跖披叫嚷著,「成沖!你別走,有種就殺了我!!」

  成沖並未理會,驅馬駕車,疾穿竹林,留下一地血淋淋、慘兮兮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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