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風雲
嚴王府之中,霄流硯皺眉看著床上爛醉如泥的霄流風,歎了口氣,看向旁邊宮侍:“你去打盆熱水來。”宮侍矮了身子應道:“是!殿下!”便退了下去。
他緩緩走向床邊,將床上之人鞋子脫下,隨即伸手去拿霄流風抱在胸前的酒壺。床上人感覺到有人搶自己手中酒壺,不由下意識的緊緊抱住。
霄流硯低歎一聲:“皇兄。”
床上人翻了個身,更緊的抱住懷中酒壺,口中喃喃地念道:“父皇..兒臣到底做錯了什麽.……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如此待我……”
霄流硯長歎一聲,再度伸手去拿他手中酒壺:“皇兄,你先把酒壺給我.……此事,我會去與父皇說的。”
十日前,南朝皇帝突然宣旨廢了霄流風太子之位,改立皇後次子流硯為儲君,朝堂嘩然。隨即賜封廢太子為嚴王,著令遷出東宮,入嚴王府。
隨後南帝便稱病十日未曾上朝,除卻千相,也不接見任何人。
滿朝文武俱都去問千相皇上怎麽了,他卻隻是說皇帝隻是身體抱恙,需要靜養,朝中之事皆交於他打點。一時之間,南朝朝堂之中都籠罩著一股意味不明的氣氛。
千羽平日間雖不與任何朝臣走近,但也正因此未得罪朝中任何一方勢力。一碗水端平的情況下,誰都不會心裏失衡,而千羽雖看似和氣,眾人卻是領教過他的手段的。
剛入朝為官時,朝中自是皆不服氣竟讓如此出身的人參與家國天下事,不少人都明裏暗裏的使絆子。而其中鬧得最大的一件,便是禮部侍郎周易顯一事。
禮部侍郎周易顯曾與酒樓裏撞見也在用膳的千羽,便指桑罵槐含沙射影的譏諷了千羽一番。而後更是派人故意潑了碗滾熱的湯於千羽身上,若非千羽功夫在身,隻怕不僅會受些皮肉之苦,還會毀容。
而那日千羽卻未發一言便離開了酒樓,眾朝臣便帶著看笑話的心態,更是瞧千羽不起。所有人都覺得他是以色迷惑了流霜公主,才能做上宰相之位。
可誰知,三日後,千羽便上奏參了禮部侍郎一本,裏邊皆是周易顯貪贓枉法,以公謀私之事。朝臣之中,又有誰敢覺得保證自己身家是絕對幹淨的,所以大多抱著旁觀之態。
何況這禮部侍郎周易顯雖不如千羽位階高,但也是正三品官位,又為官多年,不是一般的狡猾。
其又是東宮太子霄流風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所以朝臣本是等著千羽因此事而被冠上誣陷之罪,便好趁機將其拉下相位,趕出朝堂的。
但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這長得比女人還嫵媚漂亮的少年卻憑一己之力掌握了所有周易顯的罪證,讓周家被罰沒抄家誅九族。
更令群臣膽驚的是千羽上奏皇上將周易顯頭顱懸於皇宮宮門之上三日,說以此警示群臣克己守法。
那三日間,群臣入出宮門時看著懸在宮門口上的頭顱,心下都不由覺得戚戚焉。也終是明白那看似軟弱無知出身低下的少年,並不可如表麵一般可欺。
之後千羽主動請求領兵上了戰場,不僅在軍中累積了威望,更令所有人刮目相看。再加上流霜公主對其的大力支持,皇上更是榮寵信任與他。
所以就算如今皇上隻願見千相一人,且由他理政,群臣雖心中有異議,也不敢明麵表現出來。
而新立太子霄流硯幾次三番去求見皇上竟也未見到,去見千相也未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思慮之下,他隻得先來看看與自己同母所出的大哥。
他伸手去奪霄流風手中酒壺,他卻抱得緊緊不撒手。無奈之下,霄流硯隻得用熱水給他擦了擦腳,吩咐侍從用心伺候之後,便離開了嚴王府。
清晨,霄流風頭痛欲裂地清醒過來,隨身服侍他的人躬身進來:“殿下,您醒了?這是醒酒湯,您先喝點吧。”
伸手接過喝了下去,霄流風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回殿下,巳時了。”
抬頭看了看窗外,霄流風晃了晃頭,問道:“朝中可有什麽消息?”
貼身的宮侍低聲應道:“昨夜裏二.……太子殿下來看望王爺,聽說今晨早朝皇上依然沒有上朝,仍是千相大人代為打理朝政。而宮中傳來消息,說太子殿下從今早下朝之後便一直跪在皇上寢宮門口求見皇上,直到現在,也還在跪著。”
“你說什麽?!”
宮侍連忙跪下,顫聲道:“王……王爺息怒!”
霄流風眉眼間閃過陰鬱的神色,看著跪在地上的侍從,冷聲開口:“王爺?哼!你倒是改的挺順口的。”
聞言,趴著的侍從心下一驚,忍不住伏得更低:“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看著跪在地上的侍從,霄流風眉眼間神色更加陰鬱。他雖與老二是同母所出,可一向覺得這個整日間隻知吟詩作賦寄情山水的弟弟沒什麽想法。
父皇廢了自己太子之位,是有所意料,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竟在廢棄自己之時便轉立老二流硯為儲君。想到這十日來,朝中之事皆有千羽一手打理,霄流風狠狠攥緊了手。
他去求千羽幫忙,最後卻是這般境況,他絕不相信與千羽半點關係也沒有。
想了想,看著跪在地上的侍從,他沉聲道:“喚人與本宮梳洗,本宮即刻入宮。”為今之計,他隻有先入宮去求見母後了。
荒漠中,小七一行也停下休息,花夜咬了口饅頭,眼風掃過坐在馬車角落一動不動的人,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小七正兒八經的坐在指桑旁邊,開口道:“指桑哥哥,我怎麽覺得今日這饅頭格外的甜!啊!還有這水,也是格外的清冽止渴。”
喝了口水,她繼續道:“看來城中時旁人說那老王麵點鋪的饅頭是最好吃的,果然沒有欺騙我們。聽說他這饅頭的麵是用祖傳的手法和了一夜,所以格外鬆軟香甜,”又咬了一口,“喏,放了兩天都依然是這般沒有變。”
馬車角落閉眼靠在車璧上的玄衣公子忍不住悄悄地、慢慢地咽了咽口水。
指桑放下水袋,道:“七姑娘,後日卯時便可到申州城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