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寶藏
霄流錚與流霜是同母所出,可兩人母妃既非正室,又不如皇後般有強盛的娘家。是以他才一直被壓製在霄流風二人之下,當年漁陽一戰後,霄流錚便有意想結交千羽。
奈何千羽油鹽不進,霄流錚也尋不到一個合適的契機。
霄流錚一直韜光養晦,想要的除卻南朝地位,還有當朝皇後的性命。當年其母妃誕下霄流霜之後,便莫名因病而逝。
可霄流錚心中卻清楚,他母親之死是因何事。想起母親臨死之際,枯瘦蒼白的手緊握著他的手,聲聲囑咐的便是要他奪得帝位,為其報仇。
而父皇,心裏眼裏都隻有他的天下,對於後宮中死了一位妃子,他並不在意。就算是這個女人已為他生了兩個孩子,在他心中,也不過是個工具罷了。
而霄聚開始注意到他,卻是因為流霜,可也因為流霜,皇後也注意到了他。
他便隻能愈加裝作無能淡然,可心中卻愈發焦急,想要培植自己的勢力,而千羽便是最好的人選。可惜的是,此人卻著實難以收服。
思量之下,霄流錚突然想到一人。
這千羽乃是從鳳棲閣中出來的人,自己若能與鳳棲閣閣主交好,必定有助於他與這千相相交。可是那閣主容墨他也聽過,從不以真麵目示人,因此要想見到他也實屬不易。
正愁之際,他卻沒想到自己竟能在因緣巧合之下救下容墨。而更讓他欣喜的是,在與容墨相處過程中,霄流錚發現這鳳棲閣閣主乃是個身懷驚世之才的人。
君居內室而知天下,霄流錚覺得,這句話用來形容容墨,是再合適不過。
霄流錚無比欣喜,自是邀請容墨為他謀士,來助他奪得這南朝帝位。卻未曾料到,容墨竟拒絕了他,而是舉薦千羽。
雖然可惜容墨明珠蒙塵,可兜兜轉轉自己本意也是為了千相,因此霄流錚也並無不滿之處。而是心中另有打算,他想,自己若身居那萬人之上的位子後,再請容墨為其籌謀天下也不遲。
想到此,霄流錚看向千羽,繼續道:“千相多謀善斷,智勇兼全,父皇自是無比器重。可令我不明白的是,當日父皇私下一問,便不足以影響朝政,如何會廢了嚴王太子之位?”
千羽笑道:“殿下過獎了,微臣也隻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微臣有一問,當日殿下為何會答可取?”
“我會答攻邑拉晉可取,”霄流錚眼中閃過一絲微光,“正是因為千相正在邑朝。”
千羽麵色不變,笑意不減,示意他繼續。
霄流錚繼續道:“而今三國成鼎立之勢,我朝位居江南,北麵相鄰晉國,可東麵卻與邑朝隔海相望。可晉邑兩國之間卻是水陸皆通。因此任何兩國聯合,對另一方都成夾擊之勢。”這也是為何當年千羽漁陽一戰,能震驚天下的原因。
勝敗乃兵家常事。
可千羽能在晉邑兩國聯合來犯的情況下,仍能以少勝多,則是反常了。可也因此一戰,三國之間雖然仍是箭拔弩張,可哪方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千相漁陽一戰聞名天下,邑朝齊皇也自是明白千相之於南朝是何等重要。可父皇卻密派千相去邑朝,想必齊皇定會相信我國誠意,信任與我朝。但邑朝卻未想到,我朝會與晉國聯手攻其不備,”霄流錚緩緩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如此定能一舉滅了邑朝。”
聽完後,千羽又問道:“可殿下又如何肯定晉國會與我朝聯手呢?如若邑朝覆滅,晉國豈不會擔心我朝會趁機進攻他。”
霄流錚笑道:“如若我朝也像對待邑朝一般,派一個在我國舉足輕重的人去訪問晉國。並且讓其留在晉國做做客,豈不讓晉國安心,願意配合我朝?何況,晉國最大的威脅,並非我南國,而是邑朝。”
千羽疑惑道:“哦?殿下何出此言?”
“此事涉及前朝,千相不知,也不奇怪。葉齊兩家在前朝時期便淵源頗深,而晉國與邑朝水陸皆通,如若邑朝攻襲晉國,怕是其更防不勝防。”
微點下頭,千羽繼續道:“那殿下屬意去晉國為客的,又是誰呢?”
沉默了片刻,霄流錚說出了一個千羽意料之中的人,霄流硯。
霄流硯當時雖非太子,可他與太子的古板和自以為是不同,在朝中待人親厚和善,有事皆樂意相幫。且與霄流風相比,皇後卻更為寵愛和喜歡他,霄流硯嫡子的身份也足夠讓晉國看到南朝的誠意。
因此,讓霄流硯當質子來與晉國簽訂盟約,是再合適不過。
雖說此刻他對霄流錚是虛與委蛇,但千羽也不由承認這三皇子,謀智較之霄流風,確實強上許多。
笑了笑,千羽直接開口:“殿下此計確實可行,可是殿下可知為何皇上並未讚同?”
霄流錚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
千羽繼續道:“當今太子殿下所答,是皆不可取。究其因由,除卻二皇子不喜戰爭之外,還是因為我朝存在內憂。太子殿下司掌的是戶部,因而除卻皇上,他是最清楚我國這些年財政國庫狀況之人。”
霄流錚點點頭。
“天下三分以來,三國之間便大小戰事不斷,我朝雖地占江南富庶之地,卻也是被耗得國力空虛。更遑論大半國土位處塞北的晉國,若論起來,我朝傾力進攻晉國也未必會滅不了他,可如此邑朝定會坐收漁翁之利。因此漁陽一戰後,三國皆是按兵不動,也以便趁機休養生息。”
頓了頓,千羽又話鋒一轉:“不知殿下可曾聽說過三天子鄣山?”
霄流錚道:“那座傳聞中前朝皇帝埋葬了寶藏的海中山?”前朝覆滅之後不久,便流傳著這麽一個傳聞,在三國交界的幽海之中,有座三天子鄣山。
相傳此山之中埋藏著前朝皇帝聶昀留下的大量寶藏和兵器,但是,霄流錚疑惑道:“這隻是個傳聞,別說寶藏,便是那座山誰也未曾見過。”何況若前朝聶昀手中掌著這些東西,又如何會成為亡國之君。
千羽微微一笑:“微臣本也並未在意此事,可皇上幾月前派微臣去見邑朝齊皇,並非是為了拉邑朝為盟國,而是為了此事。”
霄流錚不由驚訝道:“這.……”
“而皇上密召幾位殿下的那一問,”千羽繼續道,“也是與此事有關。”
霄流錚不解道:“還請千相說明白些。”
拿起桌邊茶杯,微抿了一口,繼續道:“那幽海之中的三天子鄣山,雖神秘莫測,可皇上與齊皇卻俱都收到一封有關此山下落的密信。而那封密信,皆是來自先觀城。”
“先觀城?”霄流錚不由道:“那個傳聞中無所不知的江湖組織?”
千羽微微點頭:“而後皇上召見我,便告知微臣,此封密信是說那三天子鄣山的下落便在前朝皇帝玉璽之中。而此玉璽卻隨先朝容皇後唯一的女兒流落在晉國。”
霄流錚更加不解:“可是,先朝容皇後不是未留下子嗣嗎?何來流落晉國的女兒?”
千羽一攤手:“這個微臣也不清楚了,皇上告知微臣的便是這些。”
霄流錚:“.……”
“不過,”千羽繼續道,“那封密信上說,他們並未將此事告知晉國,而若要想知道前朝公主的下落,隻有南邑兩國玉璽相合。皇上本並未理會此事,可皇上聖體卻每況愈下。因此他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派微臣去邑朝麵見齊皇,商議此事。而後臣得見齊皇,果然驗證了邑朝也收到了那封密信,而信上所言也與皇上手中的一模一樣。”
霄流錚問道:“可此事與父皇召見我們有何關係?”想了想,卻驀地想到一事,“莫非,父皇此問是為了試探我們?”
千羽讚許地點點頭:“看來三殿下已經想到了。那日皇上聽完各位殿下的回答之後,便下了密旨與臣,皇上打算讓二皇子流硯繼承帝位。讓臣與流霜公主輔佐,牽製皇後外戚勢力。”
聞言,霄流錚心下不由漫上一絲寒意,若非今晚得知這些事,自己性命也許就不保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父皇,是怎樣的一個人,於後宮嬪妃而言,他不是溫情的丈夫,於他們四兄妹而言,他更非慈愛的父親。
他的眼中,隻有天下江山。
而這樣的人,是容不得別人對他皇位的覬覦,就算是其兒子,他也不允許。而當日一問,隻是為了試探他們的野心。
霄流錚心下暗歎,自己終究還是沒有沉住氣,鋒芒畢露了。
隨著父皇身體每況愈下,他便更希望所有人仍是怕他懼他。而自己和老大卻因此問,不僅顯露出了心中所想,更因此一問,顯露出了目光的短淺。
正如千相所言,南朝隨著前幾年的窮兵黷武,早已耗空了國力,需休養生息。而父皇此問便可讓其看到如若將帝位交付於太子,必然會使南朝走向動亂之中。
俗語雲民可載舟亦可覆舟,若居上位者不顧民生,一味隻知擴張國土,必會引發內憂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