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你在生氣
「你在生氣。」這是肯定句,「因為我沒有告訴你我受傷了嗎?」
「我沒有。江先生,請你放開。」別人窺破情緒的林瑞帶著怒火,毫不猶豫地否認。
「你有!你要是沒生氣,為什麼一路上都不說話?」
「我說沒有!難不成江先生要我痛哭流涕來感謝上蒼對你手下留情,好讓你只受了一點傷,還是要讓我對你感恩戴德,讓我第二次死裡逃生?如果是這樣,江先生註定要失望了,我從來都是很冷血的,你不知道嗎?」林瑞用力掰開江景琰的手,最後只好放棄任由他拽住。
一面對江景琰嗎,這些帶著傷害滿分的字眼就不受控制地從嘴裡蹦出來,傷害了江景琰,也個釘在了自己的心上。
「不要生氣,我是怕你擔心才沒有告訴你的。」江景琰自動忽略了林瑞的冷言冷語,耐心地解釋。
可是這一說,卻燃起了導火線。
「怕我擔心?真是一個百年都用不爛的好理由。你有問過我需要嗎?江景琰,三年前你是這樣,三年後你依然是這樣?這種迷之自以為是的感覺很過癮嗎?」林瑞一把捏住江景琰的手,用足了力氣讓他鬆手,嘴上的話卻是不饒人。
三年前,江景琰以「怕她擔心」的理由隱瞞那麼多事,她毫無保留的相信他,對他坦白,以他為重中之重,可是呢?到最後卻遍體鱗傷。
現在又是「怕她擔心」……這一次她再也不會被這個糟糕到透頂的理由蠱惑感動。
想到這裡林瑞眼中滿是堅定,抽回手轉身就走。
江景琰見狀顧不上自己的腳傷,忍著痛從背後抱住了林瑞,帶著一點點欣喜,在林瑞耳邊說:「你終於承認你就是林瑞,是我的妻了,小瑞,我很開心。」
林瑞愕然,剛才她失口了嗎?
但就算這樣又怎樣?
她承不承認都已經被江景琰認定自己是林瑞。
林瑞掙扎,但是又不敢用力。
「小瑞,你想掙開我用點力就好。但是我想在你推開我前,跟你說幾句話好嗎?如果聽完你依然決定拋掉過去,我一定不會阻攔,好不好?」江景琰帶著祈求的語氣,他放低了聲音,放低了身段,也放下了驕傲。
也許,從他認識林瑞的那一刻就註定在她面前可以他不再是他。
林瑞沉默,停下了掙扎。
她承認自己是想給江景琰一個解釋的。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給自己和他一個機會呢?
「三年前,我沒有對外公開那一槍,你相信我。」江景琰緩緩開口道,這是他必須要解釋的事情。
江景琰明顯感覺到了林瑞身體一震,隨後退出了他的懷抱。
「我親眼看見你對外公開了一槍,我這輩子都會記得那天晚上外公在我面前緩緩倒下的那一刻。現在你跟我說不是你開得槍,你要我怎麼相信你?現場除了你和彼得潘誰還帶著槍?難不成現場還有其他人?」
江景琰的解釋在林瑞聽來,卻是牽強無比。
她也想相信江景琰,可是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眼前。
「你相信我,你以前最信我的。現場除了我們真的還有別人?小瑞,我這輩子都不會騙你。沒有告訴你我母親當時還活著,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我寧願當年掉下去的是我……」這些都是江景琰的心裡話,到了今天也終於說出了口。
終於,說給該聽的人聽。
林瑞無力地往後退了兩步,江景琰的話比嘲諷更讓她難受,眼淚也終於沒忍住流了下來。
「是啊……我以前最相信你,可是後來,我的信任換來的是你一次次的欺騙,你還想要我重蹈覆轍嗎?你說你不會騙我,你是沒有騙我,可是你卻連你的痛苦都不願和我分擔……這就是你理解的夫妻嗎?」
「小瑞,我不是不願意告訴你,我是……」
他是怕最後希望變成了失望,他是怕最後還是黑髮人送白髮人。
而結果確實也是這樣,這種失去至親的痛苦,一步步到絕望的苦他一個承受就夠了。
「你是什麼?你不用解釋,無論你怎麼解釋,都不能改變你曾經為我做了決定的事實。你從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和你一起承受一切,就直接判我出局,夏洛可以,安迪可以,江叔可以,為什麼我偏偏不可以?我才是你的妻子,可笑的是,我最後輸都不知道輸在了哪裡。江景琰,我自私我承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比我更自私?」
這番話林瑞憋在心裡很久了,是的她嫉妒,而且嫉妒的厲害。
江景琰不再說話,林瑞的控訴讓他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他眼睜睜看著林瑞落下失望的淚,卻連為她擦去淚水的勇氣也沒有,他看著林瑞懷揣著失望和傷害離開,卻連一句挽留的話都說不出口。
林瑞從瑞景苑出來,一個人流落在街頭,這是她第二次覺得無家可歸。
這個時間點,《浣風錄》的宴會應該還沒有結束,她又不想回家,林瑞只能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不得不承認的是江景琰的話真的亂了她的心。
難道真的應了那句「眼見不一定為實」嗎?
如果江景琰說出那段話,或許她會固執地相信事實就是她所見的那樣,可是現在她多是信自己所見,卻又為那番話產生疑惑。
一時間,林瑞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
林瑞走著走著,突然有輛車停在了她的面前,林瑞扭頭就從車窗處看見了司徒楓伸出腦袋,對自己拋著媚眼。
「美女,能賞個臉一起喝一杯嗎?」司徒楓拄著腦袋,帶著自己獨特地標準式撩妹微笑,風吹起車窗里撩起了他額前的碎發。
林瑞有些詫異地站在原地,隨後莞爾一笑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你沒去發布會嗎?」
在發布會林瑞根本沒有心思看周圍的海報和視頻,更不知道後面的發布會進行的如何,她想著司徒楓可能去了,問一下也好。
「沒去。」司徒楓很爽快地回了兩個字,「《浣風錄》開機跟天譽有關係嗎?」
林瑞啞口無言,是沒關係,從她放棄的時候就沒有關係了,見司徒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林瑞也不再問。
「沈清、邵澤天都沒有去。」
半晌,司徒楓幽幽開了口。
「為什麼?」林瑞脫口而出,這根本不合乎常理啊。
司徒楓趁著等紅綠燈的時間,視線移到了不遠處的牆面廣告上,手指在方向盤上凌亂的敲著,眉頭深鎖。
「司徒,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林瑞後知後覺地追問,她寧願自己要再愚鈍一些,裝的無所事事一些。
紅燈閃爍幾下,跳回黃燈再到綠燈,對面的車子緩緩啟動,司徒楓也發動了引擎。
「我帶你去個地方,你就知道了。」
這一路上,林瑞追問過好幾次,司徒楓都不正面回答她,閃爍其詞的樣子讓林瑞惴惴不安,到底是沈清出了事還是邵澤天出了事?
無論在新聞和網上,都沒有聽說關於他們的緋聞,難不成又是秘聞?
越想越亂,林瑞坐在副駕駛座生出許多的無力和自責。
沈清和邵澤天於她而言真的已經不只是合作對象了。
車子一路行駛,越走越遠,夜色也越來越深,比煤油燈還要昏黃幾分的路燈根本照不清前方的路,時不時還傳來幾聲凄厲的鳥聲,刺破這夜色的深邃和寧靜。
林瑞緊握著已經被自己指甲掐出血絲的手,盯著窗戶外黑漆漆的一切保持靜默。
從一開始的焦急,到現在說不出的痛,林瑞連開口都成了一件沒有勇氣的事情。
沈清為什麼會有抑鬱症?
她怎麼可能得了抑鬱症?
沈清她開朗、善良、夠義氣、重朋友,典型的樂觀主義者,這樣的人怎麼會和抑鬱症掛上鉤?
她不能接受,是無法接受。
司徒楓把車停在了一棵樹下,林瑞終於肯把視線挪到不遠處的那棟別墅上,已近深夜,可是別墅里卻燈火通明,人影閃爍。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林瑞,你必須去面對。沈清為什麼會這樣的原因至今鮮有人知,我帶你來這裡,只是不想你留遺憾。沈清退出娛樂圈是在你出事不久之後,潦草的聲明連面都沒有露,所以我才會找人去調查,結果卻發現沈清在清醒的時候總會提到你的名字,今天,她就在那棟房子里,去不去,決定權在你手裡。」
林瑞抬起一隻手,捂住臉,去消化司徒楓所說的話,也試圖去安撫自己亂成一團的心。
這些事情,沒有人告訴她,她也自私的沒有問過,她以為沒了她沈清和邵澤天都會過的很好。
可現在僅僅是沈清一個人就叫她無法原諒自己的自私。
現在的林瑞真的恨不得抽自己兩耳瓜子,陣陣愧疚翻湧而來,洶湧澎湃,彷彿要把她淹沒,就跟當初她掉入海里,腥鹹的海水無孔不入地灌入自己的身體里一樣。
忽地林瑞聽見一聲尖叫惶恐地扭頭,就看見別墅里人影奔波來去,還傳來陣陣叫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