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詩書華
「他今日里身體如何?」低沉的男聲響起。
尤貴妃一邊脫著外袍一邊道:「那個老東西,對於自己的身子向來是看中的很,可最近傳太醫卻也很是頻繁。」
耶律天德抱住了尤貴妃,「那葯,可放進去了。」
尤貴妃媚笑一下,道:「放進去了,只不過,那老東西的防備心重,只能隔著時日下。」
耶律天德表示理解,本就是慢性的毒藥,隔幾日下也無妨,那樣就更難查出了。
想完了事情,耶律天德的眸光一暗,「那老東西還是整日死豬一樣地喝完了酒就倒頭睡?」
尤貴妃皺起眉,嬌嗲嗲地說道:「可不是嘛!」
「倒是可惜了你呢!」
耶律天德眨眨眼睛,一腳踢倒了床頭的燈火……
一番雲雨過後,耶律天德想起自己約了府中幕僚商議事情,揮開那柔若無骨的小手,自己整理了一番便悄悄地離了宮門回府。
今日里接連得了兩個不錯的消息,耶律天德的心情也好了許多,更何況又在宮中釋放了一番,見幕僚時也不再是前幾日陰沉的樣子。
雖說如此,幕僚們仍然不敢鬆懈,要知道前些時日,平陽王可是一臉陰狠地殺了不少人了,當時他道是:「一群沒用的廢物,被人這般耍著玩,養你們有個用處,拉下去,賜死!」
現如今得到了景王耶律賢的消息,他們更是要好好謀劃一番,也省得頭上的腦袋搬家。
翌日一早,平遠縣裡,蕭引凰幾人都收拾妥當用過早飯後,準備繼續出發了。
他們買了了一些乾糧食材,以便路上用。
衛江駛著馬車走在前面,裡面坐著耶律賢甄天祈和蕭引凰三人,他們隨意地說一些事情,如今朝堂的實際部署黨派問題之類的。
柳江才擇駕著馬車走在中間,裡面時不時的傳來甄思明童言童語的說話聲和天真的笑聲,他坐在娘親的懷裡,摸著櫻櫻稀少的羽毛,聽著柳玉娘細聲細語地給他講一些有趣的故事。
蕭十一和魏韓隱二人都坐在車轅上,駕著那一全身黑一全身白的兩匹馬拉的馬車,緊緊地跟在幾人身後。
待到午時,幾人便找了一處空地,就連柳玉娘都下了馬車,將帶著的大鍋支上。
除了耶律賢和甄天祈之外的幾個人分配好了手中的事情,打獵的打獵,拾柴火的拾柴火,找水的,洗菜的,做飯的,很快便一切準備就緒。
將洗過的生菜與片過得野雞肉弄到大鍋里煮起來,又支了一個架子,將兩隻肥厚的兔子烤起來,大家便等著吃飯。
櫻櫻早就悶壞了,它之前都是偶爾坐一坐馬車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空中飛著玩著,自由自在的,不像如今,不止要被禁錮在那小小的懷裡,還要時不時的被那柔柔的小手蹂躪一番,只感覺鷹生無望啊。
此時,它迫不及待地抖了抖羽毛,舒緩了一下筋骨便痛快地嘹叫了一聲飛向林子里。
烤野味的香氣一陣一陣傳過來,蕭引凰聞得習慣了,耶律賢也以此為常。
大遼的男兒,哪一個不是弓馬嫻熟?
眾人吃飽了之後,蕭引凰把火踩滅,收拾東西準備上車。
眼看著都要啟程了,櫻櫻卻還未回來,甄思明便黏在蕭引凰身邊擔心地問道:「小肖哥哥,櫻櫻怎麼還不回來?它能找的到咱們嗎?它是不是迷路了?」
抵不過甄思明這個小豆丁的糾纏,蕭引凰安慰他:「別怕別怕,櫻櫻能找到我們的,乖!」
可能是到了中午,甄思明有些睏倦了,他的情緒不太好,嗚嗚地哭起來,「我要櫻櫻!我要櫻櫻!」
甄天祈不能讓這小屁孩擾了景王殿下的清靜,他主動請纓拉著甄思明去了柳玉娘的馬車,留蕭引凰和耶律賢一輛馬車。
少了一個人,蕭引凰感覺非常不適。
他本來就是那麼冷漠的人,還無時無刻不散發著足以碾碎人靈魂的壓迫感。蕭引凰單獨和他相處,心中該是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再者說……這還是個口口聲聲要娶蕭燕燕的男人!
蕭引凰動了動嘴唇,卻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話題來。索性,她翻了翻自己的包袱,找到一本書,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她看書,他看她。
耶律賢不過是無意中看見了蕭引凰,卻被她讀書的樣子牢牢吸引住。
怎麼會……這麼美好?
半縷青絲滑落她的耳根,遮住一點光,她的輪廓在時昏暗時明亮的光線里影影綽綽,美得像個……傾國傾城的仙子?
耶律賢趕緊收回自己的目光,卻又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在蕭引凰手中的書上。
《鄒子》?
這真是本稀奇的書!
中原的孔孟之道也好,詩詞經綸也罷,耶律賢從小背了不少,《鄒子》是個什麼東西?
這本書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耶律賢看過去的目光有多了幾分好奇。
「肖公子。」耶律賢忽然說道。
蕭引凰一驚,手中的書跌落到馬車裡的地板上,意識到自己失態后,她趕緊作揖:「殿下有何吩咐。」
這過分的尊敬並沒有讓耶律賢感到多麼舒服,反而極為彆扭。
「不知肖公子在看什麼,這書本王從未聽過。」
蕭引凰笑了笑,語氣平靜極了:「回殿下,這是世間最後一本陰陽家典籍。」
什麼?
世間最後一本陰陽家典籍?
且不說這最後一本是多麼高大上,哪怕是這「陰陽家典籍」的名號,都夠人思味了呢!
蕭引凰捕捉到耶律賢的不解,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讓景王殿下來開口問什麼是陰陽家,她主動解釋:「陰陽家在中原的春秋戰國時代是百家爭鳴之中的一家,與道家有所相似卻不同,可惜後來經漢武帝的排擠還有怎麼多年的淘汰,已經只剩下細微的痕迹了。」
「陰陽家的創始人鄒衍留下一本《鄒子》,幾經流落後大多被銷毀,只傳世了這一本。」
蕭引凰特意得意洋洋地舉起來,小狐狸一般笑著。
耶律賢看她的神情,也忍不住笑了笑,眼前揮散不去的是剛才的一張如花笑靨。
馬車又走了一段時間
眼看著太陽都快要落下了,還未見到有村落或是驛站城鎮,蕭十一將黑馬的繩韁解開,獨自一人先行去探路,留著眾人在後面晃晃悠悠地前行。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有內功的幾人便聽到了馬蹄聲傳來,果不其然,一身黑衣一匹黑馬的蕭十一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
「主子,前方五十里距離內並無人煙,咱們許是要夜宿一晚了。」蕭十一看到蕭引凰點頭示意后便牽著馬,將其又套上馬車。
蕭引凰看了一眼耶律賢,問道:「王爺,天色尚早,是就地休息還是再行一段時間?」
耶律賢想了想說道:「尋一處有水源的地方,再行紮寨休息吧。」
衛江仍舊駕著馬車走在前面,大致在酉時三刻左右,終於聽到了娟娟的流水聲。
前面的馬車一停,後面的也就跟著停了。
之前也有過駐紮荒野的經驗,所以這些人都井然有序,各自下了馬車之後便開始分工有序地忙著自己的任務。
柳玉娘將馬車上的毯子拿出來,鋪在空地上方便幾人盤腿而坐,又將要用到的一些小東西也拿了下來。甄天祈在一旁幫著忙,把那口鍋拿下來支上,趁著天色未完全黑下去,先燃了火堆。
而後蕭引凰與蕭十一便去打獵了,耶律賢看眾人皆忙唯獨自己和甄思明還在袖手旁觀,他臉上也掛不住,拿起一把弓箭,走向深林深處。
蕭引凰無意中看到這一幕,笑了笑,她忽然想起臨行的晚上桂嬤嬤對自己的囑託,覺得她老人家說得真有理。
跟著景王殿下,不會受委屈的。
等到獵物帶回后,蕭十一和衛江二人拎著獵物結伴去河邊將其處理好,柳玉娘忙著熬湯,大家做得井然有序。
這些零碎的事情也耽擱了不少的時間,況且這個月份的夜,黑的較為早些,此時卻也已經夜幕降臨,在這荒無人煙的野外還是有些涼意的。
透著火光,幾個人時不時地轉動一下手上烤著的獵物,鍋中燒著的水很快便沸騰了起來,
聞著隱隱約約傳來的肉香味,甄思明不由得咽了煙口水,縮在柳玉娘的懷裡問道:「娘親,我餓了。」
柳玉娘輕輕地拍了拍他肉肉的身子,柔聲道:「明明聽話,很快就好了。」
其實已經好了,只不過這第一塊肉,怎麼也要給景王耶律賢不是嗎?
看甄思明委屈的樣子,蕭引凰抓起一把烤肉的木簽子,直接把肉送到了耶律賢嘴巴邊上,不忘添一句:「殿下,甄思明餓了。」
蕭引凰做這個動作,完全沒有意識到此時此刻他們倆的動作很曖昧。
耶律賢稍加思索甚至無需思索就知道蕭引凰什麼意思了。聯想起只幾天她對自己的提醒也是極為含蓄的,既不傷他面子又能及時點醒他,耶律賢更加覺得肖若這個人不可多得了!
遞到嘴邊的肉,耶律賢甚至沒急著把木簽子接過來,他直接在蕭引凰拿著它的時候咬了一口下來。也可以稱之為……被喂!
看肖若和蕭引凰這麼奇怪的舉動,甄天祈和柳江才都感覺一陣彆扭,魏韓隱和蕭十一知道內幕,也不覺得奇怪,只是想著自己家小姐和景王大人這樣……將來是不是要發生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