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故地游
蕭雲珠和耶律喜隱的良辰吉日很快就要到了。
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了，這天晚上的蕭府，格外忙碌。
尋茵小築那邊自然是不用說了，母女倆不停地詢問著一切事宜，生怕明天大婚時出了什麼差錯。
相比於尋茵小築的熱熱鬧鬧，夙煙小築就顯得非常冷清了。
春喜坐在靠門邊的板凳上，雙手拄著下巴，偏頭一臉憂鬱的樣子。
「哎呀！你們看尋茵小築那麼熱鬧，而我們……」
就在這時，涼瑣破門而入，一邊跑一邊大喊著：「小姐來了，小姐來了。」
春喜一下子站起來：「你說什麼？哪位小姐?」
沉穩如涼瑣，也不禁激動地握住春喜的手：「當然是三小姐了！」
聽到「三小姐」三個字，春喜的眼淚都出來了。
小姐！小姐回來了……
別說她們倆，就是最老成的桂嬤嬤聽到了這個消息，也禁不住要流些眼淚出來。
這丫頭一聲不吭地就走了，一走走了那麼長時間都不回來看看……
趁著夜深人靜，剛進了蕭府的大門，蕭引凰就看見兩個糰子沖自己滾來。
夜色中就能聽到春喜的嗚咽聲：「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緊接著，蕭引凰就被涼瑣和春喜一把抱住了。
這兩個小丫頭看見蕭引凰回來了，一邊哭一邊笑，情緒異常激動。
「嗯，我回來了。」蕭引凰安慰著兩個人，往夙煙小築走。
桂嬤嬤看到蕭引凰，眼淚唰的一下就流出來了。
她的聲音沉悶，道了一聲：「孩子，回來了。」
孩子，不是小姐。
蕭引凰看到桂嬤嬤哭，心中也一陣酸澀，眼眶微紅起來。
她主動上前去擁抱桂嬤嬤，「燕燕回來了。」
看三小姐和桂嬤嬤，都這樣喜極而泣，春喜的哭聲更大了，她「哇」的一聲：「小姐你不知道，在這些日子裡，我們都可寂寞了，可羨慕尋茵小築的下人了。」
尤其是剛才，看尋茵小築一派其樂融融的樣子，而她們這裡卻落寞一片。春喜的心，像讓油煎了似的。
蕭引凰拍拍春喜的頭，「乖啊，我這不是回來看你們了！」
一旁的涼瑣咬著唇小心地問了一句：「小姐，不走了嗎?」
聞言，蕭引凰身子一僵。
「要回去的。」
屋子裡的氣氛片刻變得沉默。
「小姐你到底幹什麼去了啊……春喜好想你……」春喜不禁又抽噎道。
這次蕭引凰沒說話，也不方便說話。
桂嬤嬤知道蕭引凰的苦衷，忍下心中的無奈，道：「行了行了，小姐回來也不容易，你們倆快去伺候小姐睡覺吧。」
雖然心中有諸多不舍，可是涼瑣和春喜還能夠認清自己的身份，而且今天晚上能夠伺候蕭引凰睡覺，在她們看來是一種享受。
兩個人各自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淚，一個去打水，一個去鋪床了。
這兩個丫頭不再纏著自己了，蕭引凰才有時間好好看看這陌生而又熟悉的夙煙小築。
其實也沒離開多久，幾個月罷了，可是這裡的一切都變得……
她們把這裡打掃得很乾凈，東西都沒變，和她在這裡住的時候一模一樣。
蕭引凰猜，她們是把對自己的思念都傾注在了打掃夙煙小築上面吧！
平時無論是涼瑣春喜還是蕭引凰，都沒有覺得彼此的陪伴怎麼樣，知道這個晚上，她們才懂得珍惜。
蕭引凰坐在床上，聽見涼瑣感慨：「如今才知道，能伺候小姐，是享受，是福分呢！」
春喜點點頭，「是啊是啊。」
蕭引凰看著她們兩個，在心底對自己說道，抓緊時間扶景王上位吧，自己也好安心地回夙煙小築跟春喜涼瑣在一起。
外面的夜空還是黑壓壓的一片，像打翻的墨台。星星在黑色的雲中不停地閃爍著，寒風呼嘯，凝出一片晶瑩的露……
雖然夙煙小築是能夠讓她安然入睡的地方，可是她還是天還沒亮的時候就醒了。
再過幾個時辰，就是蕭雲珠和耶律喜隱拜堂成親的時候了。
想起平日里蕭雲珠對自己還不錯，蕭引凰決定這個時候去看看蕭雲珠，也幫她一把。
蕭引凰簡單收拾了一番，走出夙煙小築。
門一開，是一陣令人發顫的寒氣。
蕭引凰原本殘存的困意，頓時煙消雲散了。
她抬頭看看依然烏黑如墨的穹頂，不禁感嘆成親還真是不容易！
裹緊了圍在自己身上的大氅，蕭引凰直奔尋茵小築而去。
身為新娘子的蕭雲珠當然早早就醒了。
尋茵小築從上到下每一個人都忙活了起來，他們幾乎沒怎麼睡覺，都戰戰兢兢著今天的婚禮呢。
蕭引凰去的時候，蕭雲珠正被冰瑞等侍女簇擁著化妝。
聽一個二等侍女來報三小姐來了，蕭雲珠一驚，接著笑著說道：「快請進來吧。」
接著，蕭雲珠就看見蕭引凰走了進來。
這對姐妹也有好久不見了。
蕭引凰行過禮后，讚美道：「二姐今天真漂亮。」
蕭引凰說的真心誠意。
今日蕭雲珠盛裝打扮之下，果然比平時顯得更艷麗幾分。
蕭雲珠抿嘴一笑，眼裡帶些小小的得意，但是沒有惡意。
「好了，快坐下咱們姐妹兩個好好說說話吧，我可是好長時間沒有見你了……」
接著，蕭雲珠吩咐了丫鬟端上茶點。
「三妹，這段時間你幹什麼去了？」蕭雲珠好奇地問道。
蕭引凰微微沉吟了下，「我去看望了師傅……」
畢竟她女扮男裝在景王府上當謀士的事情，可不能讓人知道。
蕭雲珠恍然大悟。
這時，何琴漪進來了。
今天女兒出嫁，她打扮得也風光無限，把平素最好的衣服都穿上了。
印象中的何琴漪總是穿著樸素的衣服，上一層淡妝，相貌平平的樣子。
誰知今天，她穿了身散花水霧彩蝶百褶裙。那袖口與領際勾出了幾朵淡紫色蝴瓊花，裙尾綉上幾朵彩色的蝴蝶，還腳踏一雙紫藍色的繡花鞋。用四支仙珠寶石簪固定了頭髮，何琴漪雙鬢青絲插鏤空飛蝶金步搖，后別四隻金花，脖間系一條火紅色的水晶菊紋項鏈，耳垂金鑲東珠耳墜。
見到蕭引凰，何琴漪一驚：「呦?燕燕回來了。」
蕭引凰低了低身子，算是請安了，隨後道：「二娘，燕燕原本去師傅那裡了，今天姐姐大喜，特意回來看看姐姐。」
何琴漪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這是，彤楓進來道：「小姐，大小姐……宋王妃回來了。」
「哦?」
蕭雲珠聽了，唇角勾出不屑的笑容。
你回來耀武揚威?
過了今天，我們倆平起平坐。
她揚著聲調道：「回來就回來吧，難不成還要本王妃給她請安去不成?」
「你還沒嫁進齊王府呢！」
蕭雲珠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尖酸刻薄的女聲傳來。
大家回頭，果然是蕭胡輦那張熟悉的臉。
今天的她身著一襲水藍色宮服，裙裾邊用粉色絲線綉著細碎的櫻花瓣，勾上一層金絲，彷彿給這櫻花鍍上了一層金邊，還外罩水藍色紗衣，用翡翠色絲線在上綉著藤紋，好不典雅。
蕭胡輦頭上的金累絲紅寶石步瑤還反射著遠處的星光，透著寒意。
她定了定神，又說了一遍：「你還沒嫁進去呢，不怕生變數嗎？」
被蕭胡輦聽到自己剛才那種趾高氣揚的話，蕭雲珠臉上當然也掛不住，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只好默默翻個白眼，不予以回應。
蕭胡輦心中清楚蕭雲珠這丫頭的身份不比自己低了，也不能對她怎麼樣，卻又忽然發現了角落裡的蕭引凰，頓時來了勁。
「這不是我的三妹嗎？真沒想到今天還能看見你！之前哪個奴才說妹妹去了，姐姐我信以為真，給妹妹哭了好幾場喪呢。」
蕭胡輦的目光斜射向坐在凳子上的蕭引凰。
由於蕭引凰是坐著的，而蕭胡輦是站著的，所以在氣勢上，蕭胡輦有優勢，這也促使蕭胡輦的氣焰更加囂張了。
蕭引凰坐在凳子上，眼皮都不抬一下，聲音異常平靜：「姐姐方才說的是，一切都有變數。當年不知是誰三番五次害妹妹，卻被變數害了自己。妹妹以他人為鑒，不敢忘的。」
蕭引凰的笑容變了些味道。
「這變數就是厲害，且不說二姐還沒嫁進齊王府，就是嫁進去了也沒什麼牛氣的，若因為夫妻不和而被休了，再灰溜溜地回娘家，豈不丟人?」
雖說蕭引凰以她們為主角說的不是什麼好話，可是蕭雲珠和何琴漪卻想給蕭引凰點個贊。
說的有道理。
蕭胡輦聽了蕭引凰的一陣指桑罵槐含沙射影，氣得猛咳嗽了一下。
喪母之痛被戳了不說，她還暗諷自己和宋王關係不好，以後遲早要回娘家?
蕭胡輦臉色鐵青，哼了一聲，「雪珍，我們走！」
夜色闌珊，蕭胡輦就這樣走出了尋茵小築。
蕭引凰也站起身來，對蕭雲珠說道：「二姐，那我也先去準備待客了。」
蕭雲珠點點頭，上前一步拉住蕭引凰的手，沖她笑了笑：「燕燕，你……要好好的。」
蕭引凰知道這恐怕是自己和少女蕭雲珠的最後一面了，於是她輕輕拍拍蕭雲珠的手背：「嗯嗯，姐姐也要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