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忍啊忍
「是你們校長打來的嗎？」姜沅君掛斷後外婆問。姜沅君點頭，笑道：「外婆，剛才校長親自祝賀我，教出了我們學校有史以來第一個高考滿分的學生。」
外婆喜上眉梢，大聲道：「真的，太好了！走，買菜去，我外孫女這麼厲害，我這外婆得做些好的獎勵一下！」外婆說完拉起姜沅君就走。
姜沅君哭笑不得連說不用，外婆卻堅持，祖孫兩個正爭執著，姜沅君的手機又響了，這回卻是林達打來的。
「市教委的人打來的。」姜沅君頓了一下，含糊地告訴外婆。「市教委的，那你快接。」外婆一聽是市教委的電話，頓時有些緊張。
既然姜艷秋至今都沒和自己說起林達之事，估計外婆這裡她也沒透露，姜沅君弄不清楚姜艷秋究竟作何打算，暫時自然也不會告訴老太太新來的市教育局長是自己的生父。怕外婆聽出什麼起疑心，姜沅君道：「他那邊聲音有些小，我去衛生間接，那裡聽得清楚些。」
外婆點頭：「去吧，好好聽人家說什麼，可別耽誤正事。」
姜沅君忙走到衛生間關上門，壓低聲音問林達有何事。林達笑道：「沒事，就是恭喜一下你。還有就是高考成績出來了，市電視台那邊已經打了招呼，明天要採訪咱們教育界。市教委和一中是肯定要採訪的，然後我提了你們五中尤其是你成績突出，所以他們明天也會去你們學校採訪，你提前做好準備，別怯場。」
「啊，還要採訪我？那個，我能不能推掉啊，我害怕面對鏡頭！」姜沅君嚇一大跳，忙不迭地推辭。
「這孩子，當老師的還怕面對鏡頭啊。不怕，你是實打實地干出了成績，不怕記者提問，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林達呵呵笑著安慰。
姜沅君急得不行：「不是，我不怕上課，可我怕上電視新聞啊，全市的人都會看到呢！」
林達寬慰道：「不怕，我明天安排時間，到時候和記者一起過去，陪著你一起接受採訪一起面對鏡頭。」
姜沅君無言以對了。「好了，就這樣，明天記得穿得好看點啊沅沅。」那邊林達還有別的事，跟著就掛斷了。
姜沅君悶悶不樂地走到客廳，外婆見她垮著肩膀哭喪著臉，心裡頓時一沉，急道：「沅沅，難道市教委的人尋你的不是了？」
「啊，不是。」姜沅君搖頭。
外婆道：「沒人尋你的不是，你怎麼接了個電話就這幅樣子了，剛才那電話究竟說了什麼？」
姜沅君這才注意到外婆一臉的擔憂著急，顯然是誤解了，忙道：「不是，市教委的人打電話告訴我，因為我們班上的學生數學考得好，明天市電視台的記者要去我們學校採訪我，讓我做好準備。」
「啊，記者都要採訪你啊。這下你不是要上電視了？哎呀，我得把這事告訴你舅舅舅媽，叫他們到時候守在電視機前別錯過。還有街坊鄰居……」外婆頓時喜氣洋洋。
「外婆，人家怕死了您還在這瞎起鬨！」姜沅君嬌嗔地頓腳，「我不喜歡記者採訪，更討厭上電視給那麼多人看！」
外孫女從小到大都不愛出風頭，猛然間卻叫她上電視，委實是難為她了。外婆頓了一下，皺眉道：「不喜歡也沒法子，上頭安排的咱們不能不聽。沅沅，這不光是你一個人的榮譽，也是你們學校的榮譽，你不接受採訪，不光上頭的人不高興，你們校長也不會高興吧。」
外婆說的道理姜沅君哪能不明白，不管怎麼樣，明天的採訪她就是再不願意也要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去應對。
接著校長又打來電話，通知姜沅君明天市電視台記者要來學校採訪，讓她做好準備。姜沅君自然不會告訴對方林局長起先已經告訴了自己這事，裝出才知道這事的模樣，誠惶誠恐了一番。
林達不愧是姜沅君的生父，第二天居然真的安排好了，借口視察各校填報志願的名義和市電視台的記者一道來了五中，姜沅君接受採訪的時候，他在旁邊見機搭話，姜沅君為此安心了不少。林達是市教育局長，採訪姜沅君的時候他能參與，記者對此求之不得，興緻越發高昂。
吳老師班上被叫來接受採訪的幾個學生，說起姜沅君這個教了自己高中三年的數學老師，都是讚不絕口。說她美麗溫和又善良，課堂上反應敏捷教法新穎，是全班人的偶像。
這次採訪做得很成功，在本地晚間新聞播出的時候反響很好。人民紛紛議論五中那個才貌雙全，教書有方深得學生愛戴的美女老師姜沅君，姜沅君一夜之間又成了名人。
三年前網上論壇帖子的影響力不能跟電視新聞比。那時候就是些愛上網的青年人知道姜沅君，如今卻是各年齡層的人都知道五中有個教書厲害的美女老師。以至於姜沅君去買個菜，都能被人認出，熱情的大媽們圍著她好一頓誇，弄得姜沅君不自在極了。
這一回網上又有人為此發了帖子，人們讚揚姜沅君的時候，免不了要提到五中這次的高考大豐收，然後話題就扯到林達這個新來的教育局長。人們自然會拿他和前任對比，對他讚譽有加，說通過他對姜沅君的態度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愛才的好領導，有了這樣肯干實事的一把手，H市的教育一定會蒸蒸日上。
姜沅君對這熱火朝天的帖子一無所知，還是歐陽暉看到后和劉婧說起，劉婧再告訴她的。那樓太高，姜沅君看了一會兒就被那些誇讚自己的話給肉麻到了，趕緊扶牆出貼。
大概是這事驚動提醒了徐漠，第二天吃過晚飯不久，姜沅君就接到徐漠打來的電話，徐漠道：「姜沅君，說起來你這回在那邊住得夠久了，三年之期可是還沒到，你總不會忘記自己的責任了吧。上回姜艷秋女士可是又從我這裡……」
「你別說了，我今晚過來就是！」姜沅君不等徐漠說完就打斷了他。「那好，九點之前過來。」徐漠說完立馬掛斷了。
徐漠這麼久都沒發信息或者打電話喊姜沅君過去，姜沅君還以為徐漠這是要提前放自己自由，誰知道是空歡喜一場。
徐漠的意思很明顯，姜艷秋不久前可是又從他那裡拿了錢，這錢他總不能白出吧。一想到這一點，姜沅君就羞恥得渾身發抖，握手機的手青筋暴起，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將手機砸向衛生間的牆面。
什麼才貌雙全的好老師，其實就是個出賣自己的下賤貨色！她當不起人們的讚美，辜負了學生們的尊敬和熱愛！羞憤懊惱，自暴自棄，自怨自艾，種種複雜的情緒讓姜沅君失控地扯自己的頭髮且踹了牆面兩腳。
正巧外婆想解手走到衛生間門口，聽到裡頭動靜，以為姜沅君跌跤了，急得捶門大喊：「沅沅，你怎麼了，是不是滑倒了？」
「啊，是，是啊，我衣服都弄髒了，索性沖個澡，外婆您給我拿換的衣服來啊。」姜沅君看著鏡子里自己血紅的眼睛，走出去外婆看到非起疑心不可，便順勢撒謊敷衍。
外婆急道：「啊，沒摔著哪兒吧？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不小心！」
姜沅君道：「哪兒也沒摔著，就是打濕了衣服。」
「哦，那就好，我這就給你去拿衣服。」外婆鬆了口氣，轉身走了。
姜沅君打開花灑，任淚水和著水流往下淌，沖洗一陣等心情基本平靜之後才關上花灑，開門取來外婆放在浴室門口的衣服換好走出去。
七十多歲的老太太，眼睛卻很尖，姜沅君邊擦著頭髮邊走過來，外婆一眼就看到她因為哭過有些不正常的眼睛，驚道：「沅沅，你的眼睛是怎麼了，怎麼瞧著有些發紅，難道你原先跌跤撞到了眼睛？」
「不是，是洗頭髮的時候不小心，讓洗髮水流了進去，多搓了幾下就變成這樣了。」姜沅君搖頭。
稍後她告訴外婆說學校有個教下一屆高三數學的老師打電話向自己取經，問自己要高三一輪複習的課件，自己的U盤放在紫藤雅苑那邊，得過去取，今晚就去那邊睡了。
外婆沒有多想，點頭道：「好，你去吧，人家向你請教那是看得起你，咱們可不能驕傲。那邊的房子許久不住，灰塵大概也比較重了，你過去打掃打掃也好。」
姜沅君趕到紫藤雅苑的時候，才七點半，徐漠也不知道回沒回來，姜沅君才懶得過去看。開始打掃自己這邊。邊打掃邊進行心裡建設。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距離三年到期沒幾個月了，這節骨眼上千萬不要激怒姓徐的瘟神，怎樣都要撐到最後。
「你來得還比較早啊。」姜沅君才打掃好客廳和卧室，徐漠就過來了。
你這瘟神召喚，我敢不早點過來？姜沅君心頭恨極，嘴上卻道：「想著好久沒過來，這邊灰塵有些重，就提前過來打掃。」
「有什麼打掃的，把自己弄得一身汗，趕緊去洗洗吧。我才洗過了，你快點。」徐漠木著一張臉，語氣卻急切。
姜沅君知道躲不過，默默放下抹布，翻出睡袍去了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