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一波三折
池玉停下了手裡的記錄,抬起頭呆住了。
但是顯然在場的人除了目瞪口呆的她和中年法官,其餘的人面無驚色,都異常平靜。
彷彿從何亮口中聽到這樣的控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沈胖子瞅了瞅法官的驚訝神色,面露喜色,但是回過頭下意識瞄了一眼李青,還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似乎是早有準備了。
他心中一沉,看來對方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他倒是沒想到許麗娜這樣厲害的角色,會對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律師坦誠吐露自己做過的惡事。
但是隨即想到何亮失去生育能力已經是不能逆轉的事實,而法律中明確規定如果離婚夫妻雙方有一方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而且再無其他子女,法庭必須優先將孩子的撫養權判決給這一方。
即便李青早就知道這件事情,有天大的本領,又能有什麼回天之術?
他心中得意,臉上油冒的更厲害了。
他美滋滋的瞅著何亮,問道:「何先生,您是怎麼喪失生育能力的?這件事情難道和被告許小姐有什麼關係嗎?」
何亮點點頭,這才看向了許麗娜,許麗娜施施然的端坐在被告席上,將頭髮全部梳在腦後炸成一個低馬尾,可能是為了在法官面前更加像一個賢妻良母。
今天她穿了一件駝色的毛呢外套,看上去溫文淑雅,就像是他們剛結婚時候的樣子。
何亮的目光渙散了,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有一開始交往時候對這內向富家小姐的心動,也有後來識破她放蕩又攻於心計真面目的憤怒,記憶中許麗娜的形象一直是穿著暴露,披散著蜿蜒的長發,渾身酒氣的回到家裡東倒西歪著說著胡話。
他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三個月前的香港紅十字會醫院手術室病房內,自己當時在外拍戲的時候,吊威亞的途中不慎掉落,左腿被摔成粉碎性骨折急需手術。
之後他就因為過分的疼痛失去了意識,在手術室麻藥勁兒還未席捲全身的時候,他模模糊糊的恢復了一絲神智,但是怪異的是感覺自己的下面一涼,似乎是正在被兩個穿著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們做著消毒。
他掙扎的動了動身子,不明白自己需要手術的是腿,為什麼要在那處擦碘酒?
可是他的雙腿和雙腳都被綁在了手術台上,絲毫動彈不得。
在昏睡的前一秒,他似乎還聽到兩個醫生說著「可憐蟲。」之類的話。
隨後他就猶如墜入了冰窟,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的時候,許麗娜突然出現在了醫院病房內,他沖著她努力眨著眼睛以為看錯了人。
自從上次他回家撞到她半夜醉酒帶著個年輕小白臉在客廳的沙發上胡搞,兩個人就再沒有聯繫過,即便是有檔期間隙的休息時間他也沒再回過那個家。
果然她聽說自己的傷勢特意從內地趕過來看他了嗎?看來她心裡還是有他的。
他的眼神變得很軟,努力扯著僵硬的嘴角想對她上笑一笑。
而下一秒他的眼神就變得渾濁了,臉上也失去了血色。
許麗娜媚笑著靠近了他的耳邊,小聲說道:「老公,我拜託醫生在手術中順便幫你做了絕育手術,省的那些小三小四大著肚子天天找上門來,讓我一個個幫你去解決。」
「呵呵,只不過,不是結紮,而是切、斷了。這下子你再沒有後顧之憂了。」
「怎麼樣,我對你好不好?何大明星?」
回憶起許麗娜的笑聲,猶如蛇鱗一般滑膩,激的他汗毛豎起。
聽了他的敘述,池玉此時豈止是一開始的瞠目結舌,根本就是一頭冷水從頭上澆了下來。
所以李青早就知道這些事情了,所以才和她三番五次的口角,說許麗娜也不是什麼好人嗎?
沈胖子向台上的法官說道,「許小姐這種行為是剝奪了何先生的生育權,先不提她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我方原告人已經沒有了生育能力,這件事情是不可逆轉的,而且他的醫療報告上面也寫的十分清楚,他的輸精管已經沒有可能再通過手術連接起來了。所以孩子的撫養權應該由我方何先生取得。」
法官看了看被告席上的許麗娜,從開庭起她就紅著眼睛一副可憐的模樣。
不過現在照何亮的說法以及自己手裡這份醫療報告,他有點兒困惑了,難道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真的對自己的丈夫下了這種毒手?
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被告方律師,還有沒有要詢問證人的問題。」
李青站起身,走到何亮面前朗聲問道:「何先生,您所說的如果都是事實,那麼您為什麼到現在還遲遲沒有報警將我方被告人許小姐抓起來?」
「依照沈律師所言,許小姐如果做出這種事情,可是違法剝奪您生育權的行為。」
何亮皺了皺眉頭,咬著牙齒沒有說話。
李青也不著急,又問道:「我貿然的推測一下,您剛剛所說的話是不是只是您的一面之詞,並沒有證據?」
「什麼叫沒有證據!我難道不是證人?老子說的話就是不是證據了?」
李青瞥見何亮在膝蓋上的拳頭握的發緊,笑了笑補充道:「您個人的證詞和許小姐的證詞恰恰相反。」
「我這兒也有一份醫院出具的理賠說明書,當日許小姐得知您的手術狀況后,立馬找到了醫院大鬧了一番,這是當日的樓道監控拍下的場面。」說著他將一旁的電視屏幕打開,播放了一段監控視頻。
「您可以看一下。」
視頻中許麗娜正揪著一名醫生的領子,大聲嘶吼著什麼。
「而且那名醫生也承認了是酒後手術,將下一場手術的結紮術安在了您的頭上,並且在醉酒的情況下出了這種醫療事故。」
「給您手術的兩名醫生當即就被醫院開除了,並且還給您和您妻子賠償了40萬元的金額做為私下了卻的處理結果。」
「這是理賠的銀行流水。」
「您為什麼要撒謊呢?為什麼要把一樁意外的醫療事故在法庭上嫁禍給我方當事人?」
「是不是搶奪孩子撫養權的一種手段?」
何亮聽著李青紅唇齒白的一派胡言,按耐不住的煩躁一股腦兒的涌了上來。
他衝出了證人庭,揪住了李青的衣領揮著拳頭就要打。
一旁的沈胖子連忙將二人分開了。
何亮怒急攻心,還在不依不饒的罵著:「你跟這個賤人合起伙來害我,她害了我不夠還想推卸責任!你們這群王八蛋不得好死!」
「你算什麼傻比律師,滿嘴胡言亂語,你他媽是怎麼當上律師的?」
沈胖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拖回原告席,叫他不要多生事端。
法官敲了敲鎚子,厲聲道:「肅靜!」
等何亮終於平靜了下來,沈胖子討好的對著法官說道:「法官大人,我的當事人有些心情激動,還希望您諒解。」
「但是無論這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們現在也不想追究,但是他沒有了生育能力這件事是事實,還希望您依法判決何成嘉的撫養權。」
一旁的李青沒對剛剛何亮的衝撞表現出什麼怒氣,反而好像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角。
這會兒他還沒等法官接話,又站起來對法官說道:「法官大人,雖然對方失去生意能力這件事是事實,但是他本人並不是只有何成嘉這一個孩子。」
?沈胖子在一旁皺著眉頭,這是說什麼呢?
接著李青打開了身後的大門,請進了一位不到30歲的女人,她懷裡還抱著個一歲左右的嬰兒。
「法官大人,我懇請我方二號證人上台作證。」
何亮認得這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似乎是一年前他經常光顧的一家夜總會的頭牌,難道李青說的自己另外的孩子就是她手裡抱著的這個?
他不記得自己帶這個女人出去過幾次,有好幾次他都醉醺醺的也忘記了到底有沒有作足安全措施,不過這種風月場里的女人都是會自行解決的,因為她們也不會想要隨隨便便就生下哪個女票客的孩子,畢竟身材就是他們賺錢的工具。
而且他知道,比自己還關心這些女人會不會懷孕的人是自己那個名義上的「老婆」。據他所知她還壓過一個意外懷上自己種的小三去打過胎。
但是現在他看看這個孩子的眉眼,似乎跟自己真的有些相像。
盯著這個孩子看的人不止何亮一個人,許麗娜也緊盯著這對母子,連她都不知道的野種,李青是怎麼找到她的?難道是李青找來作偽證的演員?
但是不消一會兒,台上的女人就將自己和何亮的關係說的一清二楚,打消了眾人的疑慮。
她事無巨細的說明自己當時在夜總會裡本來就賺夠了錢,已經在老家買好了店鋪準備從良了。
不過自己這種身份斷然不好再找別的男人過日子了,但是她又很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組件自己的家庭。
所以她就在女票客中盯准了樣貌出眾的何亮,等到懷了孕后就偷偷的回到了老家生下了孩子。
但是沒成想居然讓李青找到了。聽說何亮失去了生育能力,她也不忍心讓他的親生骨肉流落在外,決定站出來。
她言之確確,聲明庭下就可以帶孩子與何亮做親子鑒定,何亮如果願意可以與她共同參與撫養這個孩子。
何亮這邊兒已經徹底沒力氣再爭辯了,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再有另外的孩子了,誰成想又多了一個漂亮的女兒。一時間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望,心裡五味俱全。
雖然最後法官下令孩子的撫養權事宜於下周再開庭二審,但是雙方都知道,如果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了,孩子的撫養權一定會被判給母親許麗娜。
一場一波三折的鬧劇就這麼結束了。
池玉跟著原告方一行人出了法院,外面的狗仔還在蹲點,許麗娜戴上了帽子和墨鏡招呼了等在大廳的三個黑衣保鏢。
池玉看著她和李青倒著謝,還說了句放心,想到之前她在律所里楚楚可憐的樣子和今天庭審上聽到的事情的另一面,心裡彆扭極了,感覺像是被人背叛了似的,難免目光中有些難看。
許麗娜轉身看見她瞅著自己的眼色,莞爾一笑,不再裝腔作勢的她竟是有十二分的洒脫。
她靠近了池玉壓低聲音說道:「放心吧小姑娘,我想要兒子的撫養權確實是真心的,我會好吃好喝的將他帶大,誰讓我那個老古董的爹重男輕女,以後要想奪得徐氏集團還要我的成嘉幫我才好。」
說后她也不顧池玉鐵青的面色,大步流星的出了門。
一眾記者立馬像是蒼蠅聞到了臭肉,圍了上去,更有甚者追著她的豪車叫罵著跑了好遠。
三個人在大廳里站了一會兒,等門外的記者散的差不多了,他們也準備回程了。
李青走在前面,池玉走在後面,一高一矮,只聽得那個矮個子的人兒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輕聲說了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