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攻心
陸無常下了山，進了紅葉縣城。
時隔半年，重新回到一個有人，有煙火氣的地方，突然覺的有些陌生。
叫賣的小販，熱氣騰騰的包子，還有那些或者嬉笑，或者腳步匆匆的人們。
一切都讓他覺的格格不入。
陸無常就這麼孤寂的走著，然後，停在了一個瞎子面前。
他面前擺放著簡單桌子，兩側掛著破旗。
左側的旗上寫著，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
右側的旗上寫著，代寫家書，五文錢一封。
風雪之中，瘦削的老者蜷縮在打滿補丁的皮襖下，面色有些發白。
「客官有什麼需要？算命？還是代寫信？」
或許是聽到人的腳步聲，瞎子連忙是打起精神，笑著問道。
「幫我寫一封信。」
陸無常小聲道，
「趙月如在我手裡，若想她安然無恙，請趙老爺子跪在紅葉縣長樂坊門口，十五天！」
「否則，後果自負。」
「你……」
瞎子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握著筆的手，在微微發抖。
「你最好不要睜眼。」
陸無常看到後者的眼皮在動，冷聲提醒道，
「不然的話，你會永遠變成瞎子。」
在深山裡生活了許久，被仇恨充斥著心靈，又受到逍遙王的影響，此刻的陸無常，聲若幽鬼。
森冷無比。
老瞎子手裡的筆掉在了桌上，在宣紙上浸染了一團墨色。
「寫！」
陸無常重新拾起筆，放在了老瞎子手裡。
「是，客官。」
老瞎子咽了口吐沫，重新鋪開了宣紙，按照陸無常的吩咐，寫好。
然後吹乾了墨跡，熟練的裝入信封，推到了陸無常面前。
「請您收好。」
「多謝。」
陸無常將一錠銀子扔在了老瞎子手裡，然後轉身離開。
當那道身影消失不見的時候，老瞎子才顫巍巍的睜開了眼睛，掂量了一下那塊銀子，大概四五兩，是五文錢百倍。
他搖了搖頭，無奈嘆道，
「悲憤濃郁，殺氣滔天，紅葉縣要有大事發生了啊，哎！」
「趙家，多行不義必自斃！」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如今，到了！」
說完，他收起了攤位，也走進了風雪裡。
陸無常買了幾個肉包子，來到了街道的角落，天寒地凍下，蜷縮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
見到陸無常手裡的包子，小乞丐眼睛冒光。
「把這封信還有這個玉觀音，幫我送到趙家，這就是你的。」
陸無常把包子扔在了他面前。
「好的，好的。」
小乞丐一邊吞咽著口水，一邊連滾帶爬的把信還有那塊趙月如的貼身玉觀音抓在手裡，跑向了趙家。
陸無常親眼看著小乞丐把東西送給了趙家門口的下人，這才是放心了下來。
不久后，小乞丐回到了牆角。
「啊……肚子好疼！」
小乞丐突然臉色鐵青，捂著肚子在地上打起滾來。
雖然是寒冬臘月，但是冷汗瞬間浸濕了身子。
也就眨眼之間的功夫，小乞丐沒了氣息。
「對你來說，生不如死，吃頓飽飯上路，算是善終了！」
陸無常嘆口氣，轉身離開。
他不想讓趙家人找到絲毫的蛛絲馬跡。
只能如此。
……
趙家大院內。
寒冬臘月，風雪呼嘯。
院子里的繁華花草紛紛被覆蓋，只剩下那一道臘梅綻放。
趙松霆靠在正房的屋門口，面前擺放著熊熊燃燒的炭火爐，身上蓋著虎皮裘氅。
兩邊分別是俏麗無雙的年輕丫鬟。
一人給他輕輕捶腿，一人替他暖手。
「瑞雪兆豐年，如此盛雪，來年又是一個豐收之年。」
趙松霆滿臉的慵懶和愜意，看著漫天風雪，笑道，
「看來可以把那些地的租子提高一成了。」
「嘖嘖，不知道月如和李鍾他們事情辦的如何？精獸的肉什麼時候能給我弄來？」
「這丫頭還真是孝順啊。」
為趙松霆暖手的那名丫鬟，把後者的手往自己胸口裡塞了塞，嬌媚的道，
「小姐人美心善，都是老爺教導有方。」
「你會說話。」
趙松霆笑了笑，大手也用力握緊。
小丫鬟眉眼含羞，面若粉霜。
「老爺。」
這時，府上的一位管家，急匆匆的從院外跑了過來。
老管家已經是垂暮之年，但似乎遇到了很急的事情，腳步匆匆，差點兒摔倒都渾然不在意。
「出事了。」
「怎麼回事？」
趙松霆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不是大事，老管家不會這麼失態的。
「您看這個。」
老管家把收到的信封，還有趙月如的玉觀音松到了趙松霆面前，
「剛剛一個小乞丐送過來的，說要親自交給您。」
「這是月如那丫頭的！」
趙松霆看到玉觀音的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是他當年在檀越寺捐贈了幾千兩的香火錢才求來的。
他眉頭皺成疙瘩，迅速撕開了信封。
「找死！」
下一瞬，趙松霆面色鐵青，一把拍在了太師椅上，整個人勃然而起。
嘩啦！
強大的力量爆發出來，那椅子也是直接散架。
兩個丫鬟嚇的花容失色，紛紛後退。
「老爺……」
老管家瞥了一眼那信，低聲道，
「小乞丐，我派人去找了，但已經死了。」
「呼！」
趙松霆的臉色越發陰沉，眼睛里也似乎有著一團烈焰，混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勢，好似兇猛野獸。
一雙拳頭更是握緊，骨節碰撞，發出嘎吱之聲。
趙月如，是他最心疼的女兒。
從出生開始，就當作心頭肉來寵著的。
那真是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如今被人抓走，他當真是擔心無比。
但是對方的條件……
「老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老管家有些疑惑，問道。
「有人抓了月如。」
「寫信讓我在長樂坊入口，跪上半月，不然月如就有危險！」
趙松霆解釋了一聲，咬牙切齒的道，
「王八蛋，敢拿月如來威脅老夫，真是找死！」
「抓了小姐？」
老管家其實已經猜到了一些，但真正聽到，還是一臉不敢置信。
小姐是武體巔峰，身邊還有即將入氣血境的李鍾，以及二十幾個趙家護衛跟著。
這樣都被人抓了？
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
而這條件，顯然是要當著整個紅葉縣百姓的面，羞辱趙家上下。
這對好面子的趙松霆來說，絕對是折磨。
一方面是老爺最心疼的女兒，一方面是趙家的顏面。
對方這一手，是實實在在的攻心啊！
「老爺，您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