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活在潛意識裡的人
柳菲菲揚手指著熒幕上那對苦命情侶：「他們兩個明明是那麼相愛，最後卻因為各種曲折複雜的原因，不得不分開，不管是之前的形同陌路，還是即將結尾的生死離別。這些，都讓我感到很痛心，那種痛心的感覺很熟悉，熟悉到讓我在恍惚之間，會讓覺得我曾經也像他們那般愛過。」
「菲菲……」眼淚了無聲息的濕潤了眼睛，季鶴軒心痛地低喚，然後緊緊把她拉進懷裡，顫聲道，「沒有，你沒有那樣愛過，上天不會對你那麼殘忍，你會幸福的，一定會幸福的。」
「真的嗎？」柳菲菲昂起頭，淚眼朦朧，「我以前真的沒有那樣悲傷的愛過嗎？我以後會幸福嗎？」
季鶴軒肯定地點頭，柳菲菲落寞地垂下頭，低聲呢喃：「那……為什麼，我的心會像被人剜去了一塊肉一般痛呢？」
聞言，季鶴軒身子忽地一僵，頓時，他的心像是被重物撞擊一般痛了起來，抱著柳菲菲的手臂，漸漸緊了起來，他沉痛地閉上眼睛，深呼吸，終究，她還是沒有忘記他。
「菲菲，我們走吧，我們以後再也不來看這種電影了。」睜開眼，季鶴軒一臉寵溺，那輕柔的語氣，就像是在哄一個受傷的孩子。
「嗯。」柳菲菲輕聲點頭，站起身來，離開了座位。
他們走得很慢，放映廳里光線昏暗，但是，柳菲菲依然看清了每一張和她一樣，對這場電影感同身受的，至情至性的人們流滿淚的臉。
那眼淚讓她在頃刻間想起了電影里的畫面，那種恍若親身經歷的痛再次湧上心頭。眼眶內，再次被溫熱的液體充斥，她慌忙地閉上眼，然後緊緊地攥著季鶴軒的手臂，彷彿只有那樣，她才能感到安心。
季鶴軒腳步猝然停頓，低頭看了一眼，緊緊攥著他手臂的那雙小手，唇角輕揚，重新邁開腳步。
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放映廳的出口處，徹底走出放映廳之後，柳菲菲才慢霍地睜開眼。
在她睜眼之前，她沒有看見，剛才過道里那個愁眉緊鎖讓她不斷回頭尋找的男人正從另一間放映廳里走出。擦肩而過之間，一股熟悉的煙草味隱隱飄過她的鼻間。
她睜眼，視線四處去尋，那人，那味，早已消失不見。
在電影院里呆了一百分鐘，這場來勢洶湧的暴雨終於停歇了，柳菲菲挽著季鶴軒走在被雨水洗的一塵不染的地面上，心不在焉地跟隨著季鶴軒的腳步，一步一步向他們停在不遠處的車子走去。
腳步停在車子跟前，季鶴軒紳士般為柳菲菲打開車門之際，柳菲菲再次迴轉過頭，視線直直飄向那家電影院。
季鶴軒告訴她以前沒有來過這裡，這分明是她失憶過後，在偶然的機會下，季鶴軒第一次帶她到這裡來看電影，她本該感到陌生的。然而，她的心底深處卻有一股強烈的熟悉感。
「菲菲……」季鶴軒輕喚，眼神哀傷，但是在柳菲菲回頭的那一瞬間又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淺淺的笑意，「上車吧，外面風大。」
唇角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容，柳菲菲慢悠悠地坐進車內，車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季鶴軒走到駕駛座的那方，寬厚的大手摸著車門，褐眸微微眯起，視線停留在剛剛從他眼前一掠而過的那輛黑色轎車裡。
視力姣好的他清楚的看見那輛黑色轎車內，坐在後座上的人是歐陽天宇，不修邊幅，臉色蒼白，緊閉地雙眼內似乎有淚水在流淌。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歐陽天宇悔不當初的模樣，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像個女人一般痛哭流涕。
只是，現在才知道後悔，晚了。
季鶴軒慢慢地打開車門，收回視線，不在去看那個曾經傷透了柳菲菲心的男人。
「菲菲，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季鶴軒看著反光鏡中的柳菲菲，柔聲的問。
「回家吧。」柳菲菲輕緩的道出三個字，季鶴軒眼底閃過一絲喜悅，輕聲問：「菲菲，你說的家可是聽雨軒？」
柳菲菲微微點頭，季鶴軒激動地發動了引擎，在他的記憶中，「家」這個字眼從來沒有在柳菲菲的口中出現過，隱隱覺得柳菲菲開始變了，只是她是為了誰而變的呢？
傍晚時時分，幾輛黑色轎車在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其中一輛黑色轎車內，歐陽天宇側頭望著窗外，面無表情，近來暴瘦的身影略顯蕭瑟。
片刻之後，他回過頭，俯首，摸著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眸中涌動。
他掏出錢包，拿出一張相片，放在手中，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他眼神溫和，唇角卻是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聲呢喃：「你在那邊還好嗎？」
「菲菲……」聲音暗啞，過了一會兒，他又道，「我今天又去電影院看電影了，看的還是《灰太狼與喜洋洋》。」
「對不起……」他垂著頭，沉著眸，手溫柔的撫摸著相片中那張幾乎令他想念成痴的容顏，「我沒有成為你的灰太狼。」
灰太狼愛自己的老婆勝過愛自己！而自己呢？
回想往日的種種，心越發地痛了起來。相片中的容顏宛若天使，但自己卻讓天使墮入了無邊地獄。
臉色漸漸發白，雙眉緊蹙，他留戀地看著相片中的容顏，心卻痛得揪成一團，依依不捨地收起那張被他視若珍寶的相片，深吸口氣，艱難地側過頭，目光黯然地望向窗外，一輛急速賓士的轎車從他眼前駛過。
剎那間，有什麼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那是……不，不可能。
雖然理智一遍遍告誡著他，柳菲菲已經不在了，可剛才車裡那似曾相似的人影卻讓他的感情早已不受控制地燃燒起來，熊熊的火焰燒滅了理智。
不，其實是不是都沒關係，哪怕那只是一個她的影子也好，哪怕只是一個影子，那也是上天給他莫大的恩賜了……他要追上那個影子……對，一定要追上！
黑眸瞬間亮了起來，歐陽天宇幾乎是用咆哮地命令著司機：「快，跟上前面那輛車！」歐陽天宇雙目緊盯著前方，雙拳緊握，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化為汽油供車輛燃燒，只求能有最快的速度，讓他立刻就能看清前面那輛車中的那個女人的面容。
司機猛地加快馬力，車子以最快地速度向前駛去，歐陽天宇雙手緊張地和在一起，心急如焚，目不斜視。
前後行駛的兩輛的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雖然歐陽天宇沒有再催促司機，然而司機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彷彿是發現了他們的追隨，前面那輛車突然加快速度，並改變了行駛方向。
前面是紅燈，司機猝然放緩速度，後面卻響起了歐陽天宇焦急的聲音：「快，跟上去——」
聽到吩咐，司機咬牙踩下油門，車子硬闖了過去。
似乎是在故意玩弄他們，前面那輛車故意駛進一條道路錯綜複雜的街道，四處亂竄。很快，歐陽天宇的司機便感到力不從心。
幾番追逐之後，在一個十字路口，竟然出現了三輛與之前那輛車一模一樣的車子。
「總裁，接下來，我們應該跟哪一輛？」司機犯難的問。
歐陽天宇目光暗沉，打量著那些車子，然後沉聲道：「不用跟了。」眼前的車輛中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追下去又有何用？
而剛才自己太過激動，竟然都忘了記下那輛車的車牌號碼。難道，這是老天爺跟他開的玩笑，給他希望，又讓他失望，懲罰他曾經那麼無情殘酷地對待她嗎？
「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司機再次問道。
「回家吧！」歐陽天宇神色倦怠，閉上眼睛，唇角是一抹嘲諷的笑容。果然，還是自己奢望了嗎？他早該知道，她已經死了……已經死了！歐陽天宇！她是被你自己害死的，你究竟還在奢望什麼？！
司機看了一眼黯然沉寂的歐陽天宇，搖了搖頭，方才踩下了油門，轎車消失在通往歐陽大宅的方向。
依舊停頓在十字路口的某一輛黑色轎車中，季鶴軒把玩著左手大拇指上的那枚紅寶石戒指，目光深沉，輕聲問道：「走了嗎？」
「嗯。」司機點頭。
「菲菲應該到家了吧？」抬頭，深沉的目光，望著遙遠的天際，褐眸中是淡淡的笑意，「剛才，那人，一定很難過。」
「回家吧。」語氣輕緩，他愉悅的說。
發動引擎，司機微微蹙眉，眼前的少爺讓他覺得陌生。明明是想要親自送菲菲小姐回家的，卻要在半路中以公事為借口，讓其他人送她回去。
菲菲小姐被接走後，他沒有去公司，反而和商業上的死敵，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來了。
他的少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幼稚了？是誰讓他變成這個樣子的呢？是哪位叫菲菲的小姐嗎？
一定是的，自從哪位菲菲小姐醒來之後，平常半年難得回一次聽雨軒的少爺，現在隔三岔五便往聽雨軒跑，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龐也漸漸有了暖人心扉的笑意。
說實話他並不是很喜歡那個叫菲菲的女人，因為他的少爺曾經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裡為了救那個女人險些在海里淹死，不僅如此，少爺還為了那個女人，還讓江瑞茜與那個肇事司機悲慘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