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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賣剪刀的男人

  我夢到自己走在一條晦暗狹長的巷子里,兩邊是破舊且上了年紀的老房子,都是用石頭堆砌成的,木頭做的門上塗著紅漆,不過好多已經脫落,起風時搖擺不定的門框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彷彿風再大些,便會垮掉一般。


  我遲疑地在街上走著,不時左顧右盼。這地方詭異得厲害,更奇怪的是,我骨子裡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我……我似乎來過。


  一雙腳越往裡走越沉重,往後竟是邁不開。我輕輕嘆了口氣,在一戶人家的門前停了下來,坐在地上,看著天上那團晦暗不明的烏雲……


  有人朝我走來。


  是個駝背、佝僂著身子的男人,長得特別寒磣,五官扭曲地擠成一團,小眼睛塌鼻樑,嘴唇上還點了顆黑色的痦子,笑起來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他顫抖的手裡握著一把剪刀,每走到一幢房子前,他便停下腳步,敲開門給來人兜售他的剪刀。那傢伙似乎不會說話,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纏著他們買他的剪刀。


  不知道是因為長得太丑,還是沒必要買剪刀,總歸他們清一色地拒絕了。男人灰溜溜地拿著剪刀,越過我,敲開離我最近的那間屋子的門。


  他似乎沒看到我。


  還是在這夢裡,我就是一純粹的旁觀者,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和我無關,我只默默地看著,我能看到發生了什麼,但沒法決定它的走向。


  一模樣翩躚的少女從屋裡走出,穿著寬寬大大的裙子,梳著長長的馬尾,笑顏如花,聲音清越。「有事嗎?」


  我眼睛瞬間直了。


  她,她長得和我,一模一樣!

  不,那就是我……


  雖然穿著打扮、還有說話的語氣都和現在這個野蠻簡單的自己有天壤之別,但我在看到她的那瞬,便一下確定,那……那就是我。


  我再蠢,不至於連自己都認錯吧?

  「嗚嗚……」男人不會說話,手忙腳亂地比劃,作勢要把剪刀塞到小姑娘的懷裡。大概是覺得他這模樣著實可憐,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從他手裡把剪刀接了過去。「那老人家,這把剪刀多少錢,我進去拿給你。」


  男人卻一下瞪大了眼睛,驚慌失措如丟了魂一般,伸手一下把剪刀搶了回去,一個勁地搖頭,明明是他求著人家買剪刀,這裡好不容易開張,他竟然後悔不賣了?

  小姑娘目送男人離開,雖然一副很有修養的模樣,但還是氣得不行,氣哼哼地不爽,「什麼人嘛,我好心好意買他剪刀,他還不領情?我咒他一天賣不出一把!」


  她氣哼哼的模樣和我簡直同款,我現在更確定,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捧著剪刀的奇怪男人,又敲開了斜對門的房門,把剪刀遞給了開門的男人。不知是湊巧還是其他,那人竟然是陸德川!

  穿著長衫的陸德川,沖那人點頭,竟然收下了他的剪刀。


  之後,他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陸德川拿著那把黑色的剪刀端詳,無數的小鬼從街頭一擁而入,乾脆穿過我的身子,將陸其琛包圍起來。他的身子淹沒在如潮水般的鬼眾中……


  我頭皮發麻,張大的嘴巴久久沒法合上。


  額上冷汗更重,竟是一下從夢裡驚醒!


  我……我醒了,但是心有餘悸,更覺得這個夢別有所指。我猜不透,琢磨不出,只能默默地打開手機百度,查周公解夢,往上面輸入關鍵字。「夢到男人送黑剪刀是什麼意思?」


  這地方網不是很好,我舉著手機去外面接信號。


  門偏偏在這時候被人從外面打開,把我驚了驚,手機一下沒握住,眼瞅要順勢落在地上,我忍不住地叫了一聲!

  那不是諾基亞,這樣掉下去,是會碎屏的!

  手機沒有掉到地上,只被秦漪手快地接了起來。他朝我打了個哈氣,稍稍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小懶貓今天起得挺早得嘛,剛才管家過來問了,問我們早上想吃中式的包子饅頭,還是想吃西式的蛋糕牛奶?」


  「都行呀。」我雖然是吃貨,但吃東西不挑,中西都可以,一樣來一點就更完美,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手機搶過來,而不是聽秦漪在那裡叨逼叨,思考等會吃什麼!

  「你把手機還給我!」我瞪了他一眼,伸出手,催促他快些完璧歸趙。


  「我不要。」今天的秦漪和昨天的秦漪一樣欠收拾。他比我高出一個多腦袋,胳膊又老長老長,舉得高高的,我根本夠不到。他戲謔地沖我輕哼,「謠謠,我不給你,你咬我呀!」


  我翻白眼,不排除我急了,真上嘴。


  「讓我看看你剛才在百度什麼?」秦漪一邊拿我開心,一邊看了眼我剛才的百度。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剛才還其樂融融的氣氛,突然一下冷到冰點。他陰沉的臉讓我感覺到事情有些不簡單。我心虛極了,七上八下地,只能央求秦漪,「那個,你可以把手機還給我了嗎?」


  秦漪將手機放在桌上,身子輕輕搖晃了下,眼裡戲謔換成了嚴肅。


  「怎麼了?」他,他別嚇我……


  下一瞬,我被秦漪直接扛起,扔到了床上!他壓在我的身上,用手將我桎梏得死死的,目光如炬地盯著我!


  他動靜太大,我整個人直接懵了!


  「你夢到了拿剪刀的男人?」他聲音都在發顫,語氣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低沉,都要緊張。我猶豫不決,不覺得裡面有什麼問題,試探點頭。「我……我是夢到了,這……這有問題嗎?」


  「他給你的剪刀,你接了嗎?」秦漪沒搭理我,只喘著粗氣問我,那表情那模樣,簡直要把我吃了!


  「他,他給了我剪刀,可……可又反悔拿出來了……」我不知道秦漪為什麼會那麼緊張,只巴巴地看著秦漪,陪著小心地回答。他聽到我沒有拿到剪刀,稍稍鬆了口氣。


  「那他把剪刀,給了誰?」


  「給了陸德川。」我一邊猶豫,一邊扁了扁嘴,「陸德川倒收下了。我就納悶,你說我怎麼會夢到這麼奇怪又詭異的東西呢?」


  「陸德川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夢裡?」我還在思考,秦漪表情倒是輕鬆了不少,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戲謔,「你沒有收下剪刀挺好的。那送剪刀的男人,是從地府爬出來的勾魂使。他會挨家挨戶地敲門問人要不要剪刀,只要一旦收下,便離大限之期不遠了。生死從來天註定,它讓你三更死,你活不過五更……」


  秦漪一邊說,一邊從我的身上爬了下來。不過還坐在一旁,貼我貼得緊緊的。


  他,在等我反應。


  「你是說,陸德川快死了?」我懵逼著,還沒反應過來,「可他快死了,為什麼送剪刀給他的勾魂使會出現在我夢裡?還有你剛才那麼緊張,你怕我收下剪刀有意外?」


  如果真是這樣,我會覺得他還是稍稍有那麼一丟丟的良心?

  秦漪看著我,目光如炬,不過目光卻漸漸變得柔和起來,甚至可以用深情來形容,他看著我,聲音清淺,但非常慎重。他說。「是,我擔心你。」


  並無絲毫遲疑。


  我怔住了。


  難道他是認真的?

  然後他靜默地看著我,等著我給他一個反應,在他明確表達擔心我之後,我應該對他說什麼……


  他,在等。


  我說不出口,只能怔怔地看著秦漪。他將身子緩緩湊了過來,目光越發深沉,眼瞅便要親上了!我心虛地往後退了退,擔憂地把眼睛閉上!

  …………


  門,被砰得一聲撞開,小叔急匆匆地從裡面趕了進來!張皇失措似乎有事情要和我們說,但看我們這樣,他顧不上說,先是劈頭蓋臉地一通狂罵。「你們!你們在做什麼!竟然在一張床上?!樂謠,你給我起來!」


  我嚇得連忙從秦漪的身上彈開,結結巴巴地替自己辯解,「我……我……小叔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秦漪什麼都沒有做,我們是清白的,你別瞎想。秦漪,你快給小叔說,事情不是他想得那樣!」


  「哦。」秦漪興趣乏乏,懶懶散散,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任由小叔把這盆髒水,這麼一下傾瀉在我頭上,我……我跳進黃河都沒法解釋了!

  「真不是。」我欲哭無淚,只能舉手發誓,但小叔不愧是老江湖,先我一步發問,「樂謠,小叔說你,你肯定不樂意,但你到底是個女孩子,你要知道檢點,要知道輕重,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合適做,知道嗎?」


  我剛打算點頭,沒想到小叔竟然突發奇想,竟然做了首現代的詩。「夏天不摘秋天的果,不然青澀無人憐。」


  …………


  我表示,他這碗雞湯,我……我不想喝。


  只能硬撐著咬牙咽口水,使出吃奶的力氣轉移話題,「不過小叔,你突然衝進我房裡做什麼?有什麼事情嗎?」


  我這個彎來得太陡,一般人肯定始料未及,但小叔樂章到底不是普通人,一下跟著轉了過來。


  他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


  「你跟我過來,陸家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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