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是陸舒窈,不可能!
我慫我認了,秦漪真有本事的話,他出面把問題擺平唄。
不過因為死了孫子,陸家氣氛非常凝固。中午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大家都非常沉悶,小叔安排下午的流程,他說完,配合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二夫人哭夠了,一張臉煞白煞白,神情恍惚。模樣看著,竟似老了十歲。
她貼身的丫鬟勸著,讓她節哀順變,她直接一下摔了杯子,乾脆站起來開罵。「你讓我節哀,我是死了孫子,你告訴我,我怎麼節哀?!」
丫鬟只是勸告,沒想自己會觸碰到雷區,身子瑟瑟發抖,趕忙跪下,蜷縮成一團。
「你起來吧。」大夫人看不下去了,二夫人心情不好,她可以體諒。但是這麼苛責一個小丫鬟就過了,大夫人很有威信,小姑娘緩緩站了起來,不敢再說話,低頭退到一旁。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我們去前廳陪老爺。我已經派人出去接他回來了,到時候跟著老爺一起送葬吧。」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到底是陸家最後的孫子,大夫人心裡也挺難過的。也沒有苛責二夫人的意思,讓她好好休息。我因為屬相和陸德川犯沖,按照規矩,下午的時候因為要洗禮,也不能到場。大夫人正好交給我一項非常艱巨的任務。
她,她讓我看好二夫人,不要讓她做傻事。
這任務果然非常艱巨,我……我可能沒法勝任。但小叔已經這麼吩咐了,我沒有辦法,只能勉為其難地答應。但是稍稍補充了句,就如果出意外什麼的,我不負責。
之後,小叔帶著他們走了。
秦漪需靠在牆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我以為他會留著陪我一起,但沒想他直起身子,竟然打算跟著人潮一起走了……
「喂。」我心虛,出聲叫住他。
我想求秦漪留下,但是他已經恬不知恥地湊了上來,還露出痞子般的訕笑,我太了解他,知道他每每露出那樣的表情就是要挖苦我。我果然沒有猜錯,秦漪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用頎長的手指挑起我的下顎,一雙桃花眼居高臨下地看了我眼,眉毛輕挑。
「怎麼,你想求我留下?」
他把我的心理摸得透透的,我當時的確是這麼想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話從秦漪口裡說出立刻變了味道,他要我低聲下氣地求他……
我身上的反骨,瞬間硬了起來。
直接打掉秦漪停在我下巴的手,我一下站起來,兇巴巴地瞪著他,「我可沒有,你趕緊給我消失,離開這個房間,以後我們都不要同框出現!」
放狠話,我還是很擅長的!
秦漪微眯了下眼睛,身子打直,輕飄飄地補充說。「謠謠,別嘴硬。說不定你現在求求我,我心軟就答應了。來,叫爸爸。」
叫,叫你妹呀!
我直接踩了秦漪一腳,要不是他反應快,我還要往上踢他的命根!伸手指了指外面,直接沖秦漪吼道,「滾,你立刻、馬上給我滾!」
我就是死,也不會求他留下的。
「好吧。」秦漪沒再勸,他優哉游哉,將手背在身後,搖晃著身子,優哉游哉地出門了……
他關門的那瞬,我……我特么又後悔了。
我慫,梁靜茹並沒有給我勇氣,讓我能心平氣和地同二夫人共處一室。大夫人還讓我看著她,我……我能顧好自己,就,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二夫人趴在桌子上,目光渙散,面前的飯絲毫沒有動過。
「要不,吃點?」不說話也尷尬,我嘗試著和這個剛剛失去了孫子的女人溝通。她茫然地抬起頭,稍稍看了我眼,沖我扯了扯嘴角。我挺可憐二夫人的,她讓自己的小孫孫回來,為得就是讓自己更有話語權,可沒想到在回來的路上出了意外,她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把自己的孫子賠了進去。
我感慨過後,這才注意到,似乎從剛才開始,二夫人就一直盯著我看,眼珠子都不轉一下。
她看得我發毛,看得我心虛,只能皺眉問她。
「那個,二夫人,您這樣看我,是,是有什麼事情嗎?」我心虛極了,說完還往下,重重地咽了口口水。
托她的福,我被嚇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心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二夫人卻一下握住我的手,神情激動。「你……你是陸舒窈?你……你回來了?不,不可能……」她說得斷斷續續,我聽得一愣一愣,我見過路舒窈的照片,我們一點都不像,沒道理認錯。
也不只是她認錯,之前大夫人也說過,說我眼角的淚痣和舒窈一模一樣,說我和她性子相似,都是快意恩仇……
我,我不是她……
「二夫人,您認錯了。」我小心地提醒她,她又盯著我看了好久,似懂非懂地猶豫著,所幸還是聽懂了我的話,猶豫著往下說。「對,我認錯人了,你不可能是她,她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
二夫人能發現這點著實不容易,我稍稍鬆了口氣。
可是她又突然一下站了起來,眼珠子瞪得滾圓滾圓,再沖我搖頭,「不,陸舒窈回來了,她回來了!」
說完,她竟然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慌不擇路地逃了出去!
房間里就我和她的貼身丫鬟,都沒想到她會拔腿就跑,趕忙追了出去。二夫人身形踉蹌地在前面跑著,我和丫鬟苦兮兮地在後面追著,一邊跑一邊埋怨。
二夫人這速度,哪像上了年紀的老人,分明腳下生風,我一個二十齣頭的小姑娘竟然跑不過……
她帶著我們一直跑,跑到一處宅子外停了下來。
那宅子陰森森的,就算現在是大白天,也感覺特別詭異。紅色的外牆上爬滿了綠色、茂盛的爬山虎,將牆壁遮蓋得嚴嚴實實。不同於陸家宅院的精緻細膩,這處宅子稍微有些突兀,而且一看就鮮有人打理,整個院子都荒廢了……
院子大門處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寫著東廂房三個字,在經過了漫長時間的沖刷下,斑駁難辨,我努力了好久,才勉強認出。
這裡,是東廂房?
二夫人的丫鬟追了上來,看到東廂房的時候,稍稍愣了愣,喃喃低語,「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這裡,怎麼了?」我順著她的話往下問,但其實答案,我多多少少知道。
「這地方可邪門了。」小姑娘吐了吐舌頭,「我是聽宅子里老人說的。說當年大夫人從棺材里把陶陶小姐救出來的時候,陸舒窈已經斷氣了一天一夜。斷氣那麼久,在她腹中的肯定不能是正常的孩子,多半是厲鬼上了孩子的身,然後活了下來。老人說,會這種陰毒術法的大夫人,說不定也不是大夫人了,所以讓我離這座宅子、離大夫人還有陶陶小姐遠些……」
小姑娘一邊說,一邊吞咽著口水,既緊張又害怕。
我倒想安撫,但看到這宅子,我也覺得陰森可怕。
耳邊,又想起了秦漪的叮囑。
他說,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要踏入這院子里。
我記得,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如果二夫人要進去,我……我就在外面等他吧。我看不好她,我保命最重要!
二夫人也沒有進去,卻突然蹲下身子,在地上挖了起來。他沒有帶工具,是用手一點一點地挖土,她挖得急切,一雙眼睛通紅通紅,我和小丫鬟不敢靠近,只能在稍稍五六米遠的地方,憂心忡忡地看著。
她,魔障了?
二夫人旁若無人地挖著,挖得一雙手沾滿了泥土,手指頭到處都是傷,出血也沒有顧上……花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竟從土裡挖出了個玻璃瓶子。
準確地說,她拿在手裡的那個瓶子,叫風水瓶。
風水瓶在山西非常流行,我沒具體研究過,大概是用來改變宅子風水的。一般如果將宅子健在城鎮邊緣的人家,為了避免家門直對空曠的郊外,小鬼可以暢通無阻地在家裡進進出出,都會把院門轉個方向,朝向城鎮裡面開。如果沒法調整院門,那就在大門附近放上一風水瓶,瓶口朝向門外,據說這樣就可以把外面的小鬼困在瓶子里,保佑家宅安寧。
但是風水瓶,它還有另外一種用法。就是把瓶口朝向宅子裡面,據說這樣就可以放鬼出來,宅子里的人受到厲鬼的影響,很容易做出些反常的事情來。久而久之,壽命和運勢都會受到折損。
所以這樣擺放風水瓶,一般用在仇人身上。
二夫人舉著的風水瓶,是面朝著大夫人的宅子的。我怔了怔,突然明白過來,我……我似乎發現了個,非常可怕的秘密。
舉著風水瓶的二夫人笑了笑,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嘴巴輕輕顫了顫,嘲諷苦笑,「洛楚楚呀,洛楚楚,我和你鬥了一輩子。結果我害你沒有了女兒,我又因為報應,沒有了孫子。我們扯平,我們扯平!」
風水瓶是二夫人放的,為得就是詛咒陸舒窈,陸舒窈是女孩,身體虛弱,很容易就受到了風水瓶的影響,心情鬱結。再加上府上各種風言風語,所以才會想不通……
身後,響起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