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我只願為你赴火海
雖然我語氣平緩,但擲地有聲,強烈地表達了我對秦漪把我當槍使喚的不滿。
秦漪聽出來了,稍稍替自己辯解了句,「謠謠,我雖然把你當槍使喚,但也因為你厲害,我得靠你呀!」他一邊說,一邊沖我擠眉弄眼,似真煞有其事。
我懶得跟他計較,沖他翻了個白眼。
「走吧。」秦漪催促了句,拉著我出門,把陸德川還有齊夢留在了屋子裡。他們陸家那攤子的破事雖然峰迴路轉,但……但老娘我一點都不想搭理了。
所以,我跟著秦漪,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
「著火了,著火了!」後面突然有了動靜,幾個僕人一邊叫著著火了,一邊提著水桶從我們的面前跑過。我回頭一看,剛才的屋子竟然燃起熊熊烈火,陸德川和齊夢還在裡面,不過絲毫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火,是齊夢放的。」秦漪清淺地說,他語氣平靜,彷彿親眼所見。
我怔了怔,沒反應過來。他又繼續補充,「陸德川害了她最寶貝、一直捧在掌心疼愛的兒子陸淳。她做了那麼多,無論是裝神弄鬼,還是親手殺人,都非常麻煩。眼看就要成功了,整個陸家就要落入他們母子兩的手裡時,陸德川卻用卑鄙陰險的手段,把這一切都毀了。她不會讓陸德川好過,她會拉著他,一起死!」
秦漪搖頭。「只可惜她和陸德川半斤八兩,都是陰險狡詐之徒,死了下到地府,說不定還能在哪一層地獄碰上呢。」
我扯了扯嘴角,對秦漪的話表示贊同,不過多嘴問了一句。「所以,你也不救火?」
「救火做什麼?他們就該被活活燒死。」他一字一頓,彷彿是在對他們進行著宣判。我深知道他們活該,但這樣的話,從秦漪口裡說出,我身子還是不由得一顫,竟覺得他有些冷血。
水鬼,果然都冷血嗎?
秦漪似會讀心術般,把我心裡的小九九一下品了出來,直接一把將我拽進他的懷裡,用手挑起我的下顎。我猝不及防,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他冷冽輕笑,用如海般深沉的眼睛,溫柔地看著我。聲音低沉,一字一頓:
「我是水鬼,那是烈火,我們生來便勢不兩立。我當然可以衝進火海救人,不過僅限於你;倘若換成別人,他們不配!」
我驚得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所以,秦漪是在給我說情話,可……可他也說得太甜了吧,都,都齁到我了,還有……他是怎麼做到把這麼不切實際的情話,說得這麼信誓旦旦,我……我差點就當真了?
趕忙從秦漪的懷裡逃了出來,我一張臉通紅通紅,都快趕上猴屁股了!趕忙岔開話題,「我們得去找覃清了,她打不過大夫人,去晚了,天知道她得吃多大的虧!」
覃清我其實沒太擔心,主要我擔心我自己,我怕繼續剛才的話題,我……我得被秦漪一口吃掉!
就話題轉得太硬,秦漪肯定聽出來了,他默默地翻了個我白眼,之後眼裡重新聚滿寵溺,輕輕搖頭,「行吧,我聽你的,我們走。」
他說完,把手伸了過來,搭在我的肩膀上,如架著小雞仔那樣架著我離開。
…………
回到東廂房,覃清和大夫人已經打得院子一片狼藉。雖然兩人氣勢不分上下,但覃清到底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戾氣太深,鬥不過大夫人手裡各種陽剛的法器,說不上節節潰敗,但身上落了不少的傷,尤其是右手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鞭傷,打得皮開肉綻,觸目驚心!
覃清在打鬥之餘還能看到我,便是一陣破口大罵。「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我都快撐不住了!你現在才來,是打算給我收屍呢?還是清場子呢?」
回來晚了是我不對,但覃清女孩子家家,不能稍稍文明些嗎,她罵完剛才那句話后,可是義憤填膺地,把我祖宗十八代,都挨著挨著地數落了遍。就……不至於吧。
「行了,我來。」秦漪看不下去了,把雙戟變出,乾脆加入到纏鬥當中。
覃清沒給他客氣,在秦漪進入戰場的同時,她身子往後撤,乾脆把自己摘出來了。瞧我一臉擔憂,她倒無所謂,「甭擔心,就這麼個俗人,他一隻手都能收拾,你和我安安心心地在旁邊看著,做吃瓜群眾就好。」
「哦。」我點頭,雖然沒有小板凳,但已經做好了和覃清看戲的準備。
大夫人被秦漪逼得節節敗退,剛才的氣勢全不見了。我稍稍鬆了口氣,把妙可的剃魂刀拿了出來,再示意覃清把手伸過來,她手臂上的傷已經越發嚴重,我打算用剃魂刀,稍稍修補下。
之前有經驗,這次手都不再顫抖,竟然輕車熟路地補好了。覃清看我一點點的修復,忍不住嘖嘖,「喲,看不出,你還會這個?」
我聽出了嫌棄,不過想想她受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回來晚了,只能咬牙忍了。
補好之後,我把覃清的手扔了出去,她借著月光打量了圈,稍稍扁了扁嘴巴,「行吧,我還挺滿意的。趁著他們在打架,你幫我個忙唄。」
啊?
幫忙應該沒問題,但覃清要我幫忙,別是想把我帶坑裡吧?
我稍稍琢磨了圈,也……也不是沒這可能的。
「我們進去,把鼔搬出來。」覃清沖我擠眉弄眼,「打蛇打七寸,秦漪打贏她不難,但要徹底瓦解她心裡的防線,讓她接受現實,這是心病,心病是需要心藥醫的。」
覃清突然說起了大道理。
然後一本正經且十分嚴肅地看著我,我其實想說沒聽懂,但被她看得心虛,只能硬著頭皮地點頭,「好的,我們進去把鼔搬出來。」
覃清跟著我進屋,人皮鼔安靜地躺在角落裡,因為已經被覃清戳破了個洞,破損的鼓皮在風中搖晃稍顯些凄涼……
「一起。」我和覃清用力,將人皮鼔抬了起來,鼔里鋪著些白色的粉末,應該是陸舒窈的骨灰……
我不知道作為母親,大夫人何以忍心親手扒下女兒的人皮做成了鼔,然後再把屍體燒成齏粉,放置在裡面……
「疼……」我似乎又聽到她再向我哭訴、哀嚎。
我們把鼔搬了出去,大夫人已經被秦漪制服住,他用繩子將她五花大綁,一腳踩在地上。看到我們搬鼔出來,他稍稍皺了皺眉,「好好的一面鼓,怎麼就破了呢?」
「舒窈,我的舒窈!」大夫人掙扎著,把最後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這鼔不破,你媳婦就不是你媳婦了。」覃清白了他一眼,再稍稍推了我一把,「過去吧,你再跟我呆著,你男人會不高興的,擔心我把你拐跑了……」
我被她推得往前走了幾步,趕忙回頭否認,「你……你別亂說,他不是我男人,我……我也不是他媳婦!」
這是原則問題,一點不能含糊!
但我深深覺得覃清挺危險的,所以還得默默地倒退著往秦漪那邊靠,到了他跟前。嗯……我嘴上說著和他沒有關係,要和他劃清界限,身體……身體還是挺誠實的。
呵呵噠。
我這麼上道,秦漪倒挺意外的,竟然哈哈大笑,不留痕迹地伸手和我十指相扣。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抽風了,竟然沒把手抽出來,反而任由他這麼牽著我……
好像,這樣,我心裡的大石頭就能落到實處。
「其實陸舒窈挺可憐的。」覃清嘆了口氣,乾脆坐在鼔的邊緣,懶洋洋地看了大夫人眼,「她為了你裹小腳,為了你忍受陸家的流言蜚語。甚至為了讓你的良心稍稍好過些,她都不怨你剝了她的人皮,做成了一面鼓……你,有一個好女兒呀!」
「不,不是的。」大夫人搖頭,卻是死死地盯著覃清,「我沒有害舒窈,她是我最疼愛的女兒,我把她做成鼔是為了讓她活過來,我要陪著她。她很快就會活過來的,我……我已經找到了最好的祭品。」
她喃喃自語,突然提高音量,一雙眼睛突然落在我的身上,目光灼灼,我……我就是她口中的那個祭品。
大夫人眼睛太毒,似是要將我千刀萬剮般,我趕忙躲到秦漪身後,雖然很慫,但……但能保命!
他則輕輕用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撫我別怕。
「可是,你問過陸舒窈的意思嗎?你問過她願意被做成人皮鼔嗎?你問過她想用別人的身子苟延殘喘地活著嗎?」覃清厲聲斥責大夫人,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酸,一個比一個刻薄。
大夫人的臉,徹底黑了。
「所以,說到底你是自私的,你從來都只想到了自己。」覃清沒給大夫人辯解的機會,乾脆下了結論。大夫人咬唇,緘默不語……
「所以,你要怎麼做?」我小心地問了一句,我可憐陸舒窈,她真不幸。
「我打算,一把火,把它燒了,就讓它塵歸塵,土歸土。這或許才是陸舒窈最好的歸宿。」覃清聳肩,沖秦漪打了個響指,「借個火。」
秦漪朝她翻了白眼,嫌棄地說,「你胡鬧吧,哪有問水鬼借火的?」
「我……我來燒吧。」一直沉默的大夫人突然開口,神情激動,「讓我燒,我來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