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人慘叫馬嘶鳴
訓練場上豎起十塊圓形的箭靶,箭靶的直徑大約和成人的肩膀一樣寬。
十名第一軍的士兵,蹲在箭靶前百步的地方,一動不動,燧發槍里已經上好一顆子彈。
「每人三發,開火!」袁崇煥輕聲命令。
一陣雜亂的「砰砰」聲,箭靶劇烈晃動。
全場鴉雀無聲,除了裊裊升起的灰白色煙霧,訓練場寂靜得就像是一片荒漠。
孫承宗緩緩點頭:「速度比建奴的弓箭稍慢,但射程超過了建奴的弓箭。」他回頭對身後的親兵說:「檢查靶子!」
親兵的聲音很快從箭靶傳過來:「大人,十個箭靶上,一共有十九個彈孔。」
「十九個?」士兵們一共射出三十發子彈,那命中率已經超過六成,馬世龍的眼睛中就現出羨慕的光芒:「袁將軍,所有的士兵都能達到這個水平?」
「馬總兵,這十名士兵只是隨意挑選的。」袁崇煥波瀾不驚。
「袁將軍,我的士兵整編后,也能用上這種火器嗎?」馬世龍眼巴巴地看著士兵手中的燧發槍,「袁將軍,能借我一支燧發槍嗎?≤,」
袁崇煥淡淡一笑:「馬總兵現在不會使用,要燧發槍有何用?回到京師,這種燧發槍有的是。」
「袁將軍,我想先熟悉燧發槍,回去好教會士兵使用。」馬世龍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使士兵的手。
袁崇煥一努嘴,一名士兵將手中的燧發槍遞給馬世龍,還簡要介紹了燧發槍的使用方法。
馬世龍接過燧發槍,在士兵的的幫助下,填裝了一發子彈。
「砰。」
子彈飛得無影無蹤——脫靶。
他訕訕地笑笑:「我去箭靶上看看!」
見眾人沒有搭理,他就朝孫承宗說:「大人,既然袁將軍已經到了山海關,那屬下就按照陛下的指示,早日回到京師——有袁將軍在,屬下也就放心回京了。」
「奧,那你去準備吧!」孫承宗還沉浸在對燧發槍的期待之中。
馬世龍急急離開訓練場,回去收拾行裝,準備離開山海關,早日回到京師。
「大人,建奴的情況怎麼樣?」袁崇煥和孫承宗並肩離開訓練場,他剛到山海關,對建奴當下的情況不是太了解。
「哎!建奴每天都會派出百人的牛錄,來前屯肆掠一番。」孫承宗嘆口氣,思緒又回到山海關前,「但他們也消耗不起,所以一般不會強攻,隨便射上幾箭,嚇唬嚇唬前屯的士兵,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
「那我們……」袁崇煥知道孫承宗以防守見長,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孫承宗沉著臉:「建奴如此頻繁地在前屯挑釁,我們卻無法出城迎敵,只好默認建奴在此耀武揚威。」
「大人,屬下請求接管前屯。」既然來到山海關,袁崇煥就打算用建奴練兵,越快越好。
孫承宗緊盯著袁崇煥的眼睛:「崇煥,前屯是山海關的大門,戰略價值極為重要,萬萬不可有失,你有把握嗎?」
「大人放心,臨來之前,陛下也是一再要求屬下,不可犯險,屬下不會輕易出城應敵,前屯絕不會丟。」
「嗯。」孫承宗答應著,袁崇煥的新軍,戰鬥力必須通過遼東戰場來檢驗,「但是你剛到山海關,先休息幾天吧!我的士兵還頂得住。」
薊遼前線一共有三十萬軍隊,其中薊州後防駐紮了十萬,山海關前線駐紮了二十萬。在山海關的二十萬軍隊中,總兵馬世龍擁兵十萬,孫承宗自己統兵十萬。
不過孫承宗是薊遼總督,這三十人軍隊都歸他節制。
「大人說哪裡話?」袁崇煥差點就叩頭了,「屬下的軍隊也是大人的軍隊,屬下希望明天就接管前屯。」
「明天?你的士兵剛到,還是先休息幾天,熟悉山海關的情況再說吧!」
休息幾天?那第二軍,甚至第三軍都來了,到時候誰去守前屯還說不定。
袁崇煥急了:「大人,我的士兵都有戰馬,一路上也辛苦不到哪兒去,經過今天的休息,他們的體力一定能恢復,再說了,守衛前屯,三千人足矣,又不要全軍行動。」
「那……好吧!」孫承宗知道袁崇煥的性格,不讓他去前屯,怕是覺都睡不好,還談什麼休息?「崇煥小心,建奴的戰鬥力,你是見過的。」
「是,大人,屬下一定會小心從事。」袁崇煥現在真不敢冒險,不是因為朱由檢和孫承宗的警告。
畢氏燧發槍是第一次上戰場,誰也不知道它真正的威力,必須經過戰場的檢驗才會知曉,萬一燧發槍在戰場不靈光,而士兵們又沒有鎧甲保護,那損失可就大了。
第二天辰時,袁崇煥帶著李行的第一旅三千多士兵,早早進駐前屯,前屯原來的守軍則撤回山海關。
山海關外,左邊是崇山峻岭,又有遼東長城的余脈,根本無路可走,右邊是渤海,只有中間一條狹窄的通道。
前屯就扼守在這條通道上,將建奴死死地阻擋在關外。
若論起地勢的艱險和戰略位置的重要,前屯更甚於山海關,是山海關當之無愧的北大門,只是前屯建造得過於狹小,無法部署大量的軍隊。
建奴對攻下山海關也沒做指望,所以並沒有大規模進攻,多是以小股軍隊騷擾,盡量疲憊明軍。
孫承宗是「積極防禦」政策的倡導者,他組織敢死隊,趁建奴人數不多的時候,常常出前屯偷襲,雖然戰果不大,但也讓建奴不勝其煩。
建奴吃了幾次虧后,不再以小股軍隊騷擾明軍,而是動用整個牛錄來前屯挑釁,幾乎每天都來上一兩次。
建奴人數增加,戰鬥力又是非常強悍,明軍無法在野外和建奴對決,孫承宗只好關閉出關的通道,依靠城牆的優勢緊守前屯。
午時過後,一隊百餘人的建奴奔前屯而來。
才一百人,就敢來關前耀武揚威!袁崇煥大怒,他現在有了燧發槍,底氣就硬了起來。
「我親自指揮千名士兵在城頭射擊,李行,你點齊五百士兵,準備最好的馬匹,在建奴撤退的時候,出城追擊殘敵,務要全殲。」
「軍座,城頭不安全……」李行覺得袁崇煥親自在城頭指揮,太過危險,都說建奴的弓箭厲害,即使從城下射箭,也常常能射殺城頭的明軍。
「少廢話,你出城追敵,更加危險,還是保護好你自己吧!」袁崇煥沖李行一揮手,讓他下去。
「是,軍座。」李行自去挑選士兵和馬匹。
燧發槍在馬上無法瞄準,若要出城殲敵,還是要依靠馬刀和馬匹。
建奴放慢馬速,緩緩向前屯踱來,他們已經習慣了明軍龜縮在城牆內,只要不進入明軍弓箭與火#槍的射程範圍,他們就是安全的。
袁崇煥將絕大部分士兵隱藏在女兒牆的後面,只有百十名士兵偷偷從垛口露出臉面,和以往的明軍完全一樣。
如果建奴的觀測足夠仔細,他們就會發現,今天出現在城頭的士兵,身上沒有泛出金屬光澤的明光鎧,而是一身深灰色的布衣。
明軍都給燧發槍上好第一發子彈。
建奴的旗幟已經清楚地落在袁崇煥的眼裡。
五角方旗,中間血紅,周邊慘白,旗幟中部的黃龍頭朝後,尾巴卻是指向城牆的方向。
「原來是鑲紅旗,岳托的部下。」袁崇煥在遼東戰鬥過多年,對建奴的的旗幟和旗主一清二楚。
「軍座,建奴已經進入一百五十步了。」
「別急,放近了打。」建奴離得越近,燧發槍的命中率就會越高,有厚實的城牆作保障,袁崇煥不用擔心建奴會破城。
「軍座,建奴進入一百步,已經是燧發槍的射程了。」
「做好準備,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火。」
袁崇煥的周圍都是李行第一旅的士兵,他們都是奮武營的老人,經歷過山東滅倭和陝西剿匪。
他們的眼裡沒有恐懼,只有期待。
「軍座,建奴已經進入六十步,快要進入弓箭的射程了。」
袁崇煥從垛口偷偷向城下看去,建奴紛紛從身後拔箭,有的已經開始搭在弓上。
「射擊,先射頭領。」
「砰。」
「砰。」
「砰。」
……
千支燧發槍分成三個批次,第一批士兵射出四百發子彈,然後蹲下身子,開始裝彈。
第二批三百人開始射擊,射完后,他們也迅速下蹲,將垛口讓給第三批士兵。
一千支燧發槍只完成一輪射擊,還未等到第二輪。
百餘名建奴士兵絕大部分已經墜馬,馬背上只剩下十餘名建奴。
馬上的建奴目瞪口呆,不知道戰友們為何一個個跳下馬,難道是牛錄額真下達了什麼命令,而他們沒有聽到?
也許剛才的槍聲掩蓋了額真下達的命令,明軍的火#槍令人十分討厭,射程不過三、四十步,對他們沒有威脅,但巨大的聲音嚴重影響了他們之間的交流。
有兩名建奴士兵準備跳下馬,問個究竟。
但他們沒有找到自己的額真。他們的額真在第一批四百名明軍士兵射擊后,就早早落馬了,身中十餘彈。
一輪射擊,只有一分鐘時間。
地面上沒有死透的建奴士兵,開始滿地打滾,他們的身後拖著殷紅的血線,就像他們腦袋後面長長的尾巴,血線又被滾動著的士兵的皮甲,蹂躪得模糊不清。
這時刻,傷兵們才發出絕望的慘叫,那叫聲,如虎嘯,如猿啼,如狼吼,女真人就是粗獷,連慘叫都不像漢人那樣凄婉。
馬匹不是槍手們射擊的重點,但還是有不少馬匹受傷了,傷重的戰馬已經卧地不起,伸長脖子仰天嘶鳴,那凄厲的的聲音,簡直將女真士兵的慘呼全部遮蓋下去,受了輕傷的戰馬,還能勉強站立,殷紅的血線從傷口一直拖到地面上,它們一個個抖索著傷口附近的肌肉,也許是肌肉在痙攣。
馬背上僅剩下的幾名建奴士兵,似乎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他們的額真沒有發出撤退的訊息,他們開始向城頭放箭。
城頭上,第一批射擊的四百名士兵,已經填裝好彈藥。
「砰。」
「砰。」
「砰。」
……
四百發子彈傾瀉而出,馬背上再也沒有了建奴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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