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咽不下這口氣
劉魁的頭上都冒汗了,剛才那個蒙古士兵頭目在死亡之前,兩次發出慘叫,夜色中應該傳得很遠,如果有蒙古士兵過來查崗,那就麻煩了,他們這三個傷兵,根本不是兇殘的蒙古士兵的對手。
李行得到城外士兵的招呼,已經率大軍來到城下,但城門依然緊閉。
「用刀。」劉魁豁出去了,「你和我先用刀砍斷鐵鏈,你,先去打開城門,再回來幫助我們。」
「這麼粗的鐵鏈,怎麼能砍斷?」那名士兵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剛才刺殺了蒙古士兵頭目的時候,他就嚇得哆嗦。
「沒有辦法了,必須砍斷,否則,等蒙古士兵來了,我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李行打斷了他的話,「別啰嗦了,快點,蒙古人就要來了。」
那士兵無奈,只好和李行輪流用手中的彎刀,砍在弔橋的鐵鏈上。
「丁零,噹啷!」在寧靜的午夜,鐵器相撞發出的鏗鏘聲傳出很遠,城下的李行就聽得清清楚楚。
「快點,用力。」劉魁急得都快哭了,他已經汗如雨下,到底誰造了這麼粗的鐵鏈?他不知道自己的傷口是否迸裂◎,,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摸繃帶,甚至沒有時間去想自己的傷口。
「咔……哦!」
一聲清越的響聲從劉魁的刀口傳來,彎刀突然無處受力,劉魁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劉魁大喜:「斷了。」他根本沒想到摔倒會給身體造成什麼新的傷害。
但鐵鏈還有一根,他們的刀口不是捲曲,就是豁口。
「換刀,快!」劉魁催促著那名士兵。
「丁零,噹啷」的聲音再次打破夜的寧靜。
人的耐力是有限的,他們的力氣一點點消失。
幸好那名去開城門的士兵已經回來,他操起地上的彎刀,加入到砍斷鐵鏈的兩人之中。
內城傳來了叫罵聲,夾雜著馬蹄踏地的「噠噠」聲。
劉魁大驚:「不好,蒙古人來了,快砍。」
如果蒙古士兵感到城頭,他們這三名士兵,都不用蒙古人動手,光蒙古人馬蹄的踐踏,就能讓他們亡魂三千里。
三人都明白,他們現在只有一條出路,那就是趕緊砍斷弔橋,讓城外的第一旅士兵進城。在前屯的北面,他們親眼看到,五百多名建奴和蒙古的士兵,就是倒在第一旅士兵的燧發槍下,寧遠城內只有百十名蒙古的士兵,根本不是第一旅的對手。
三人顧不上身上的傷口,蒙古人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
「咔……哦!」
終於傳來了他們渴望已久的聲音。
這一聲「咔……哦」,比「久旱逢甘雨」,比「洞房花燭夜」更讓他們期待。
第二根鐵鏈斷裂,弔橋也極速下墜,「咚」的一聲,弔橋重重滴在砸在地面,三人的心也隨著從嗓子眼落回前胸。
三人的身上全部濕透,在鐵鏈斷裂的那一刻,他們就軟癱在地面上,再也無力站起來。
第一軍的士兵早就下了馬,等待進城。端著燧發槍在馬上,既還不能瞄準,也無法裝填彈藥。
「快點,搶佔城門兩側。」李行見弔橋已經落下,大聲呼喝著士兵。
第一旅的士兵潮水般漫過弔橋,又湧入城門。
已經看到蒙古人的蹤跡了。
明軍士兵越過城門后,迅速向兩側搶佔城頭,將中間前進的通道讓出來。
「扇形列隊。」李行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句,蒙古人的身影已經隱約出現在士兵的視線中。
左右兩側各有一個連隊的百餘名士兵在端槍瞄準,其餘的士兵正不斷加入到他們的身後。
「射擊。」黑暗中,李行無法準確判斷蒙古人是否進入射程,只好先下達射擊的命令。
「砰!」
「砰!」
「砰!」
……
「卜登,卜登。」
沖在最前面的蒙古士兵紛紛從馬上墜落下來,蒙古人前進的勢頭被遏制。但他們的弓箭也出手了,前排的幾名士兵慘叫著倒在地上,燧發槍被扔在一邊。
不斷加入後排的士兵開槍了,雖然他們看不清蒙古人的確切位置,但仗著人多,燧發槍的子彈在他們前面形成一道緻密的火力網。
更多的蒙古人從馬上墜落,更多的燧發槍手加入射擊的行列。
落到燧發槍手面前的弓箭越來越少,越來越多無主的馬匹,在燧發槍子彈爆炸的聲音和火光中絕望地哀鳴。
胡兀兒查的前胸中了兩彈,他搖晃著從馬上栽下來,跟在他身邊的親兵急得大叫:「不好了,額真墜馬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自己就栽下馬來,胸前正汩汩地流著血。
「不要停,繼續射擊,壓制蒙古人的弓箭。」李行已經來到城門口,就站在槍手的身後,現在蒙古人傷亡的情況不明,他不敢大意。
燧發槍手們又射擊了一輪,前面再也沒有弓箭射過來。
難道蒙古人死傷殆盡了?李行知道城中只有一個不滿員的蒙古牛錄,百餘名蒙古士兵。剛才都有蒙古人的箭矢射到槍手,說明他們已經進入燧發槍的射程,這麼多發子彈密集地射過去,蒙古人死光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停止射擊。」李行希望判斷一下蒙古人的情況。
北城門恢復了黑暗,比剛才還黑。
沒有火光,受驚的蒙古人戰馬也停止了狂奔,它們也許是累了,正慢悠悠地在第一旅和蒙古士兵之間晃悠,有數匹戰馬正豎起耳朵,聽著後面的蒙古士兵在地上呻吟,也許那呻吟的士兵中就有它的主人。
「點起火把,將蒙古人包圍起來。」李行再次下達了命令。剛才沒有點火把,一是根本沒有時間,二是不想成為蒙古弓箭手的靶子,現在,李行準備打掃戰場了。
士兵們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提著馬刀,從兩側緩緩前進,迂迴包抄蒙古士兵。
的確有蒙古士兵還活著,但他們不是在端坐在馬背上,而是在地面上翻滾,口中發出各種聽不懂的慘叫或者呻吟。
「割下他們的首級。」
士兵們分組去收割蒙古士兵的首級,李行則去看望仍然倒在城頭的劉魁三人:「劉魁,你們辛苦了,你們的功勞,我們不會忘記,軍座的承諾依然有效。」
「多謝旅座。」劉魁掙扎著,想要叩頭謝恩,但身子卻不停使喚。
「劉魁,不用多禮,先好好休息。」
收割蒙古人首級的事,很快就結束了,親兵來向李行報告:「旅座,一共有七十八個蒙古人的首級。」
「奧?這麼少?還不到一百人。」李行隨口答道,「蒙古人真是越來越不成氣候了。」
劉魁聞言大驚:「旅座,蒙古人每個牛錄,都超過一百人,怎麼會只有七十八個首級?」他平時生活在寧遠,和建奴、蒙古人打成一片,對蒙古人的情況非常熟悉。
「難道有蒙古人逃跑了?還是他們根本就沒來?」李行自言自語,「不管是那種情況,我們都要將城中的蒙古人挖出來。」
「旅座,寧遠城這麼大,二、三十蒙古人,怎麼找?」親兵在提醒李行。
「一定要找出來,否則,他們可能躲在暗處,隨時會給我們一箭。」李行向蒙古人來的方向看去,他突然明白了:「劉魁,你知道蒙古人的軍營在哪裡嗎?」
「回旅座,小的知道。」
「劉魁,蒙古人還沒有完全消滅,戰爭還沒有結束,勞煩你帶著我的士兵去蒙古人的軍營搜索一番。」
「是,旅座。」劉魁的體力嚴重透支,現在還沒有恢復,但第一旅有大量的馬匹,現在又繳獲了三十多匹蒙古人的戰馬,他在第一旅士兵的攙扶下,慢慢爬上馬背。
李行爬出了兩個連隊,也就是二百多士兵,隨劉魁去清繳蒙古人的軍營。
劉魁走後,劉魁又將其餘的士兵,分出十五個連隊,在各自連長的率領下,去搶佔其餘三個城門,並且在城內搜尋建奴、蒙古人的殘兵。
拂曉時分,又有三十二名蒙古士兵被斬殺,同時,留守在城中的十四名建奴和他們的家屬被斬首,連建奴甲喇額真巴克什在城中的家眷,也被士兵們全部斬殺。
天亮以後,城中清繳建奴、蒙古人的工作基本結束。
第一旅以大明朝廷的名義,在城內到處貼出告示,安撫城中的漢人,四個城門都被第一旅接管,所有百姓暫時不準進出,但大街上沒有實行戒嚴。
寧遠城中為建奴服務、種地的,全部是漢人,一共有三千多戶,約兩萬人口,第一旅將他們重新登記,分區管理。
這些政務上的事情,李行沒有興趣,他將這些事情交給軍中的參謀岳景升打理,由劉魁他們協助。
李行找來工匠,將北城門的鐵鏈重新焊接起來,以防建奴的援軍來襲擊寧遠。
遠在廣寧的鑲紅旗旗主岳托,並不知道寧遠城已經易手。
烏烈在派人向他報告時,只說寧遠有一個牛錄失去了蹤跡,根據他的判斷,這個牛錄有可能已經被明軍殲滅,他的依據是:有一個蒙古牛錄在前屯被明軍殲滅了,只剩下四名士兵逃回寧遠。
岳托接到烏烈的報告以後,眉頭就沒有舒展過。聯想到孫承宗重新經略薊遼后,屢屢派明軍出前屯,偷襲小股大金國的士兵,他也估計,這個失蹤的牛錄凶多吉少。
這是一整個牛錄,如果完全被孫承宗吃了,那孫承宗得有多少人出前屯?難道明軍準備反擊了?
岳托摸不透孫承宗的心思,所以他不會主動進攻山海關,而是接受皇太極的建議,坐等孫承宗老死,或者被調離山海關。
但孫承宗吃了他一整個牛錄,岳托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就是他忍了,其他的旗主也會笑話他,他的手下也會看輕他。
他指示錦州守將蘇赫巴魯,立即增援寧遠。
在李行襲占寧遠的當天下午,蘇赫巴魯的援軍就趕到寧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