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奇特的排雷法
那士兵就像是鐵鍬上的土塊,正隨著鐵鍬高速向前移動的時候,鐵鍬突然停住不動,土塊被遠遠地向前拋去。
他在空中翻了兩個滾,然後肩膀著地,「咔擦」一聲,肩胛骨斷裂,但身體向前的去勢未減。
他就像滾雷器一樣,在地面上翻滾著,直到觸發了一枚地雷。
觸發地雷的部位是他的小腹,火藥爆炸,將他的小腹連皮帶肉全部抹去,白花花的腸子都漏出來,沾了一地的灰塵、草葉。
他終於發出一陣慘叫,然後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雙目無神地看著天空。
吉塔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那倒霉的士兵受傷,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叫過一名親兵,「去看看,他的傷到底怎麼樣。」
親兵下馬,小跑著奔向那倒霉的士兵。
「額真,他的廠腸子全部漏出來,應該活……」
吉塔的腦子一時懵了:「他怎麼受的傷?也沒看到明軍開炮呀!」
「額真,地上有兩個孔洞,爆炸應該來自地下。」親兵顯然是看到了地面上燒焦的痕迹。
「地下?難道明軍預先將炮彈埋在地下?」吉塔不明白爆炸為何來自地下,他從馬上躍下,親自來到那士兵身邊,仔細查看著兩個發黑的彈坑。
傷兵無力地哀嚎,但身子卻是一動不動。
吉塔看到,白花花的腸子,已經從胸腔內脫出來,沾滿泥土和血液,知道他是活不成了,那就讓他少受一些痛苦吧。他朝親兵打個手勢:「讓他快點回到長生天的身邊吧!」
親兵點頭,從腰間緩緩拔出彎刀,準確地刺入那傷兵的胸口。
「啊……」傷兵用盡全部力量,發出人生的最後一絲聲音。
「帶上屍體,回營。」吉塔無神地轉身,木然跨上自己的戰馬,他要將這力發生的情況,趕緊報告莽古爾泰。
莽古爾泰正在大帳中對著馬奶酒狂歡,見到吉塔回來,他斜著眼:「吉塔,北門外情況怎麼樣?有大明的散兵嗎?」
「貝勒爺,屬下兵沒有遇到大明的散兵,那裡根本不能掩藏士兵。可是……可是……」吉塔的話越來越遲疑,他實在不知道,怎樣用語言來描述地上的彈坑。
「吉塔,你是一個直爽的漢子,怎麼到了這兒,就變得像漢人一樣婆婆媽媽?」莽古爾泰依然灌著他的馬奶酒。
「貝勒爺,地下發生了爆炸,我的一名士兵死了。」吉塔終於準確地表達了他的意思。
「地下?爆炸?」莽古爾泰心頭一緊,「到底怎麼回事?你的士兵是怎麼死的?」
「該死的明軍,一定是將炮彈藏在地下。」吉塔將城外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彙報給莽古爾泰,「當時城外兵沒有明軍,也沒見他們開炮,所以……所以……屬下認為,爆炸來自地下。」
莽古爾泰眯起眼睛,拿著馬奶酒袋的右手停止在空中,他想到了石哥里的死:難道明軍在城外埋藏了大量的地雷?
「貝勒爺,明軍以前在地下埋藏過炮彈嗎?」吉塔依然跪在莽古爾泰的面前。
「起來吧,吉塔。」莽古爾泰回過神來,「明軍的確使用過,不過,埋在地下的不叫炮彈,而是地雷。」
「地雷?地雷是什麼?」吉塔站起身,揮手拍掉膝蓋上的塵土。
「和炮彈差不多,專門埋在地下的。」莽古爾泰輕輕搖搖頭,「看來,我們明天上午無法攻城了。」
吉塔還是不明白:「貝勒爺,那我們如何繞開這些地雷?沒有辦法對付明軍的地雷嗎?」
「辦法?」莽古爾泰張著的大嘴巴都忘了合攏,「你容我想想,明天再說吧!」
「是,貝勒爺。」吉塔道別莽古爾泰,他是第一次聽到地雷的名字,他也沒有對付地雷的辦法和經驗,那就讓貝勒爺慢慢思考吧。
莽古爾泰在大帳中踱來踱去,除了酒袋中的馬奶酒逐漸減少外,他並沒有找到任何對付地雷的辦法。
「貝勒爺,你已經喝了不少馬奶酒了,吃塊羊肉壓壓酒吧!」親兵將一塊滾熱的熟羊肉遞到莽古爾泰的手中。
「羊——肉?」莽古爾泰兵沒沒有向往常一樣,大口啃著熟羊肉,他正在對著手中的羊肉發獃。
「怎麼了?貝勒爺,羊肉是剛熱的,正適合下酒。」親兵不知道莽古爾泰發什麼愣。
「有了。」莽古爾泰突然咧開大嘴,「小子,你還真給爺想出了好辦法。」
「貝勒爺?」親兵一頭霧水。
莽古爾泰又猛灌了一口馬奶酒,「你不用明白,明天早晨的時候,你自然可以看到。」
親兵抓抓腦袋后的辮子,訕訕著退下了。
清晨,太陽已經掙脫地平線的羈絆,迅速越過樹梢,身後拖著的朝霞,預示著又是一個晴好的天氣,日月軍旗在微微的涼風中飄蕩,雖然還是深秋,但微風吹來的全是寒氣,就像是關內的的冬天。
城頭上的明軍士兵們搓著手,乾冷的氣候讓他們感覺十分不爽,幸好他們本來就是北直隸人,耐寒的能力還是不錯的。
杜文煥一早就來到北城門,昨天守城的士兵告訴他,建奴的騎兵巡視了北城門,他就預感到,北城門可能成為建奴的攻擊重點,所以他一大早就來到北城門。
「兄弟們辛苦了!」
「為大明服務,再苦也不累!」士兵們的回答,鏗鏘有力,根本不像是吹了半夜的寒風。
杜文煥樂了,口號真的能激勵軍心,「兄弟們,城頭上有些寒風,你們冷嗎?」
「為大明服務,再冷也不怕!」
杜文煥也是心潮澎湃:「打完這一仗,建奴也該老實了,只要廣寧穩定了,剩下的仗,等到明年春天再打,兄弟們就可以過個舒適的冬天。」
「軍座,建奴來了!」一名士兵手指著東北方向。
杜文煥順著士兵的手指看去,一隊騎兵的影子,出現在薄薄的晨曦中,明軍的散兵不會有這麼多,肯定是建奴的騎兵。
「難道建奴真的要攻打北城門?火炮可是都安置在東城門呀!」杜文煥喃喃自語:「難道建奴真的用人命去排雷?」
「軍座,建奴真的不怕咱們的地雷嗎?」
杜文煥恍然一悟:建奴即使從北門攻城,也要先破除地下的地雷,或許他們來個假動作,佯攻北門,實際上主攻其它的城門也說不定。
「注意警戒,仔細觀測建奴的動向。」
「軍座,建奴的行軍速度怎麼這麼慢?這根本不像是騎兵的速度呀,簡直比步兵還慢,到現在才移動了這麼一小段。」觀測兵突然提醒杜文煥。
「慢?」杜文煥搭個手瞼,向東北方看去,建奴的騎兵,就像是遊山玩水的旅客,移動速度堪比蝸牛,天空中也沒有揚起塵土。
杜文煥愣住了:建奴今天怎麼了?難道是怕揚起塵土,暴露了行蹤?不對,東北方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這大白天的,怎麼可能隱藏得了行蹤?
那到底是為什麼?
火炮?難道建奴運來了火炮?用火炮攻城守城,可是明軍的慣用手法,難道建奴也學會了?
建奴的騎兵在千步之外就停了下來,這是虎踞炮的射程極限。
前面的騎兵忽的向兩邊分開,將中間的道路讓出來。
大片的白色,夾雜著零星的黑色,從騎兵後面緩緩向前移動。
「軍座,建奴趕著羊群過來幹什麼?」
「難道是要投降?」
「這些活羊能換得了他們的性命嗎?」
……
杜文煥搖頭,仗打到現在,一個投降的建奴都沒有,他們根本沒有喪失對明軍的心裡優勢,更別說抵抗意志了,要想從精神上徹底打敗建奴,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杜文煥想破腦袋也沒弄明白,建奴為什麼將羊群送上戰場,難道他們做好了與明軍長期戰爭的準備,這些羊群就是他們的糧食?
如果作為糧食,放在他們的大帳就行,也不用拿到戰場來顯擺呀。
羊群正沿著直線向前,一步步逼近北城門。
「嘭。」
一枚地雷被羊群的頭羊觸發。
頭羊被熱浪掀上了天空,在空中翻個身,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絕望地發出「咪咪」叫聲,後腿不斷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終於沒有成功,只得卧在地上,四處張望著,眼睛都濕潤了。
「不好,建奴要用羊群排雷。」杜文煥終於看明白了,「快去告訴司令。」
「是,軍座。」親兵一拱手,迅速跑開了。
「看來,建奴是鐵了心要攻打北城門了,」杜文煥眯起眼睛,又喚過一名親兵:「告訴兄弟們,立即將東城門的火炮,全部運到北城門。」
運送火炮的人力有的是,整個第六師都在休息,但火炮太過沉重,一門火炮,重量到達千斤,又要通過馬車運輸,上車下車十分不便。
幸好東城門距離北城門不遠,只有兩里多一點,基本上只是抬上卸下的問題,但火炮到達北城門后,還要安裝、調試,也會耽誤不少時間。
第一批五門火炮剛剛運到北城門,建奴已經趕著羊群,來到距離城下百步的地方了。但建奴害怕明軍的燧發槍,並沒有過分靠近城下。
袁崇煥聽說建奴用羊群排雷,不禁「嘿嘿」冷笑:「從來沒聽說過用羊群排雷的,也虧莽古爾泰能想出這麼奇特的方法,走,看看去,看看建奴的羊群烤熟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