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看不透的大明
皇太極剛剛在大政殿落座,就聽到察思馬斤的訊息,他抬起頭,看著跪在身前的宦官:「察思馬斤?他現在在哪兒?」
宦官頭也沒敢抬,「回大汗,察思馬斤就在外面等著。」
「那你快去,讓他進來。」皇太極樂了,真是運氣來了,長生天都擋不住,他剛剛安撫了科爾沁,還順帶著娶回了一個如玉石般剔透的女人,現在察思馬斤就回來了。
察思馬斤回來得這麼早,一定帶回了重要的訊息,皇太極隱隱有一種期待,察思馬斤一定會帶來好的訊息,就像濟爾哈朗一樣。
「參見大汗!」進了大政殿,察思馬斤就匍匐在地。
「察思馬斤,快起來吧!」皇太極抬手向旁邊一指:「坐吧!」
「謝大汗!」察思馬斤坐在皇太極指定的位置上。
皇太極雙目含笑:「察思馬斤,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任務完成了嗎?」
「大汗,」察思馬斤本來想好了說辭,皇太極滿懷期待的一問,讓他方寸大亂,他重新整理了思路,「大汗,我們的探子被殺了。」
「什麼?∧,明朝廷敢如此無禮?」皇太極大怒,「察思馬斤,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汗,」察思馬斤將兩名探子被抓個現行、然後被朱由檢當著他的面斬首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皇太極聽,最後還補了句:「大汗,朱由檢欺人太甚。」
皇太極聽完察思馬斤的敘說,心中反而平靜下來,兩名探子被抓個現行,怨不得別人,既然是探子,那他們就不是使節,被斬也屬正常,但探子被斬,他要刺探大明新式火器的計劃,就要落空了。
「察思馬斤,談判進行得怎麼樣了?」
「正如大汗的期待,我們和大明沒有達成任何協議,」察思馬斤話鋒一轉:「大汗,我在大明聽到一條訊息,不知真假。」
「什麼訊息?說來聽聽。」
察思馬斤見皇太極根本沒在看自己,他的話不敢說過頭:「三貝勒在廣寧大敗,騎兵損失慘重。」
「莽古爾泰?」皇太極皺著眉頭,「軍報上說,他的士兵有些傷亡,不過,明軍的損失更大-——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大汗,我看到一份明軍的戰報,只是不能確定真偽,戰報上說,三貝勒的騎兵,已經不足一個甲喇,完全失去了進攻的能力,現在只能窩在西平堡。」
「什麼?不足一個甲喇?這不太可能吧?」皇太極搖頭,「察思馬斤,你一定是被騙了,莽古爾泰的正藍旗,戰鬥力不亞於任何一旗,怎麼可能傷亡到這種程度?一定是明軍釋放的煙幕彈,目的是要在談判中得到一些意外的好處。」
「大汗,」察思馬斤豁出去了,「開始我也不相信,但我從廣寧路過的時候,的確沒有見到三貝勒的騎兵,整個平原上,到處都是明軍的游騎崗哨,這與明軍的戰報十分吻合。」
「怎麼會這樣?難道莽古爾泰發回的軍報是假的?」皇太極還是不信,「他騙得了一時,還能騙得了一世?他終究是要回來的。」
「大汗,我在大明的時候,開始提出一些苛刻的條件,大明雖然沒有答應,卻只是推諉,直到那份軍報的出現,然後……」
「然後怎麼樣?」
「然後,大明的皇帝朱由檢會見了我,他不但完全否定了我的條件,還向我們提出了三個條件。」
「三個什麼樣的條件?比我們的條件還苛刻嗎?」皇太極當時根本不準備與大明達成任何協議,所以,他提出的條件,非常苛刻,估計大明根本不會接受。
「第一,讓我們立即退回赫圖阿拉……」
「什麼?」察思馬斤還未說完,皇太極就驚叫起來,這怎麼會是和談的條件?簡直是不給大金國活路,這個朱由檢,還真開得了這樣的口。
皇太極想,朱由檢有什麼本錢,讓自己退回赫圖阿拉?難道朱由檢瘋了?或者莽古爾泰真的在廣寧失利了。
想到這兒,皇太極驚出一身冷汗,聯想他曾經做過的夢,他隱隱擔憂起來。
皇太極期望,是朱由檢瘋了。
「朱由檢還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察思馬斤,一併說出來。」
察思馬斤將朱由檢的其他兩個條件也說了出來,皇太極心中煩躁不安。
大明提出什麼條件,其實並不可怕,這些條件在雙方的談判中,是不斷改變的,問題是,朱由檢怎麼會有提出這些問題的底氣?
「察思馬斤,你是怎麼應對的?」
「大汗,我當時就斷然拒絕了。」
皇太極點頭,拒絕是毫無疑問的,誰敢答應大明開出的這些條件?就是自己也不可能,何況察思馬斤只是一名使者。
「然後呢?談判就結束了?」
「大汗,大明皇帝說,他有和談的誠意,所以才開出這樣的條件,我不同意,他就向我們派出了使者。」
「什麼?大明向我們派出了使者?他現在在哪兒?大明皇帝真的有和談的誠意嗎?」
「大汗,大明派出的使者,叫黃曉福,是他們的禮部右侍郎。已經隨我一道,來到了盛京。」
「朱由檢難道真的願意議和?還是像我一樣,只是打個幌子?」皇太極捫心自問,「如果真的願意議和,為什麼還提出這麼苛刻的條件?難道莽古爾泰真的像岳托一樣,被打殘了?」
皇太極一時摸不透朱由檢的心思,他決定先派人去廣寧看看,必須確切知道莽古爾泰的狀況,然後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察思馬斤,還有什麼需要彙報的嗎?」
「大汗。」察思馬斤欲言又止。
「察思馬斤,你怎麼了?有話就說。」皇太極心裡正煩,懶得去猜他的心思。
「大汗,我從大明的京師回來的時候,發現大明從京師到山海關,修築了一種叫做『水泥大道』的道路,這種道路異常平坦、堅硬,陰雨天也不會泥濘,非常適合行人和車輛。」
「水泥大道?陰雨天也不會泥濘?」皇太極實在想象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道路,「這種道路是用什麼修築的?是石頭嗎?」
「不是,大汗,他們說,修路的材料叫水泥,是他們自己生產的。」
「水泥?」皇太極搜腸刮肚,卻是沒有任何結果,「這種道路,到底有什麼好處?」
「大汗,這種道路,不管天晴,還是颳風下雨,都可以可以不間斷運輸物資。」
「難怪岳托打了敗仗,大明已經解決了物資運輸的問題。」皇太極恍然大悟,他開始為莽古爾泰擔心起來。
察思馬斤的話,讓皇太極更加驚心:「大汗,現在這種道路,已經從山海關修築到寧遠,據說,他們還會修築到錦州、廣寧。」
「崇禎這是要加強對寧遠、錦州和廣寧的控制,一旦他們的糧食和物資運輸跟得上,我們就很難奪回廣寧了。」皇太極愈加煩悶,如果莽古爾泰真的在廣寧大敗,廣寧,短時間內很難再奪回了。
「大汗,我們怎麼辦?」察思馬斤為皇太極,也為大金國擔憂起來。
「察思馬斤,你先回去,我先見見崇禎的使者,到時候再說。」
「是,大汗。」察思馬斤辭別皇太極,出了大政殿。
皇太極第一時間從正黃旗中選出探子,讓他們扮作腳夫,去廣寧前線,先打探莽古爾泰的情況。
他暫時沒有接見崇禎的使者,現在廣寧的情況不明,他讓小貝勒多爾袞代為接見黃曉福。在眾多的兄弟當中,皇太極最相信多爾袞的睿智,他希望多爾袞能從黃曉福的口中,多得到一些訊息,特別是有關廣寧的準確訊息。
從大政殿出來,皇太極還在像察思馬斤的話,他這一趟出使大明,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收穫,卻是探聽到了許多皇太極不知道的訊息。
皇太極第一次感覺到,大明越來越陌生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任由女真人蹂躪的大明了。
從大政殿回清寧宮,左側是一段金水橋,皇太極特意繞了一段路,他習慣在金水橋上留念一番。
金水橋並不是黃金鋪成的,皇太極還沒有這麼奢侈,它是用青石鋪的橋身,橋墩用的是多年生的榆木,橋下有潺潺的細流,整座橋長約五十步,寬三步,拱高一步半。
這樣的金水橋一共有三座,兩座橋之間,相距六七步。
皇太極每次路過這裡,只要時間允許,他都會在金水橋上閑逛兩步,他不僅喜歡腳踏巨石的感覺,更喜歡橋下的流水,那串流不息的涓涓細流,象徵生命不息,也象徵女真民族永遠繁衍生息下去。
今天皇太極有些煩悶,他特別希望去金水橋走走,也許橋下永不停息的流水,能給他某種啟發。
皇太極上了中間那座金水橋,也就是俗稱的「二橋」。
他走出十步的距離,金水橋有一個九十度的拐彎,拐過去之後,橋沿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一襲艷紅的襖裙。
「咦!這會是誰?」
皇太極緊走幾步,來到她的身後,「布木布泰?你怎麼在這兒?你姐姐不是找你去了嗎?」
「大汗!」布木布泰的聲音弱得就是大病了三天。
布木布泰的皮膚也是十分白皙,如果沒有海蘭珠,她就是後宮中最白的女子,在紅色襖裙的映襯下,她的臉蛋透出隱隱的紅絲,特別是修長的頸脖,好像打了一層紅色粉底。
「布木布泰,你姐姐呢?」
「大汗,我姐姐已經嫁人了,還有了孩子,你為什麼一定要娶她?」
「布木布泰,你怎麼了?」皇太極皺起了眉頭,他心裡正煩,正需要女人們的安慰。
「大汗如果不喜歡姑姑和我,宮裡還有很多女人,大金國所有的女人,都會任大汗挑選,為什麼獨獨挑上我的姐姐?」
「布木布泰,你到底想說什麼?」皇太極最初要娶海蘭珠,乃是為了國家,他是為了拴住塞桑和科爾沁,但他現在心緒不佳,根本不想給布木布泰解釋。
「大汗,如果你喜歡我,就讓我姐姐回去,如果大汗喜歡我姐姐,那就讓我回科爾沁。」布木布泰絲毫不在意皇太極的臉色。
「布木布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皇太極惱了,「還不回去,在這裡丟人現眼!」
布木布泰的眼睛霎時紅了,盈盈欲滴,她抬頭看了皇太極一眼,「我明白了。」她突然一個轉身,雙手唔著眼睛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