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七月就要出發。
機票定的是傍晚的。
她還有一整個白天的時間,可以會一會她的朋友。
午間的餐廳里。楚煙的手輕輕撥過自己的短髮,「你今天這頓算是散夥飯了?」
宋七月握住杯子,輕輕碰了她一下,「我這不是要出去玩一段日子,有些時候見不到你了,所以就來找你碰個面,來,楚煙姐,你就彆氣了,我敬你一杯。」
「我可不會生氣。生氣容易讓人老,不過你還是去哄哄這邊那位先生吧。」楚煙眉眼一瞥,瞧向了餐桌上另外一位。
邵飛獨自吃著飯,那是一言不發。
「邵秘書,來來來,我也敬你一杯。」宋七月徑自碰了一杯,她笑著。「我真是榮幸啊,邵秘書這麼忙,還能出來陪我吃飯。」
「不敢當,莫總夫人。」邵飛終於開口。卻是不冷不熱回了這麼一句。
宋七月當然知道他這是氣惱著,她笑道,「我回來一定給你帶禮物啊。」
「誰稀罕啊。」邵飛一臉的不屑。
「那怎麼辦呢,要不然你跟我走吧。」宋七月又是道。
楚煙也在一旁催道,「好了,七月,他就等著你開這個口呢。邵飛,你也跟個怨婦一樣,在這裡擺這張臉。收拾收拾東西就走吧。」
「誰要跟她走,你以為我是她,這麼說走就走,這麼瀟洒?」邵飛怒道。
「看來這是脫不了身了。」楚煙笑道,「什麼事情把我們邵先生給絆住了?」
正是說著,邵飛的手機又在響了,在桌面上直打轉,但是他卻是不接。湊巧在宋七月的一旁,她探頭一瞧,只見那屏幕上顯示著「拒聽來電」,宋七月好奇了,「這是誰啊,還拒聽來電!我來幫你接吧!」
「你別接!」邵飛怒道。
宋七月已經拿過了拿手機,楚煙又是奪走,結果是楚煙按了接聽,「喂,你好,哪位啊……」
「哦……找邵飛啊……他去洗澡了……現在沒空……一會兒我讓他一定給你回電話……」楚煙直接一通話說完,不等邵飛反應,就掛了線。
宋七月挑眉,「女的?」
「可不是一個女的,聽聲音挺年輕的。」楚煙笑道。
「看不出來啊,飛兒,你這是哪裡欠的情人債。」宋七月立刻補刀。
邵飛這下中刀了,他怒道,「什麼情人,她是喬氏的那個刁蠻小姐!鼎鑫開年後又和喬氏合作,又派了我!」
「你說晨曦?」宋七月真是樂了,「飛兒,我說人家喬小姐挺好的,你就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啊。」
「還拒聽來電呢。」楚煙嘆息。
邵飛這下又是跳進海里也洗不清了,「我不跟女人一般見識!」
「好了,你就大人不計女人過,我們幹了這一杯,你也趕緊去工作吧,不然拒聽來電又要追殺你了!」宋七月笑著打趣。
楚煙已經舉杯,邵飛皺著眉,也是舉杯相迎。
三人碰杯,宋七月道,「我走了后,你們別太想我,總歸我還是會回來的!」
「誰想你。」
「你愛去哪裡去哪裡。」
兩人同樣嗤之以鼻,回了這麼一句。
這局散了,他們也沒有再久留,各自都還有事情要做,紛紛趕回公司去了。宋七月算算時間,卻是還早,午後,她還要去一個地方。
城北的私人別墅,宋七月開車前來。
「我是來看看陶小姐的。」宋七月微笑說道。
管家知道小姐和她關係很好,便立刻帶著她去了小姐的卧室。
宋七月走進去,卻是看見女人還是被捆綁著,只是今天不在床上了,而是在椅子上,那把椅子放在窗邊,落地的窗戶,可以瞧見庭院里的風景,視野通透。女人的面容蒼白而且沒有血色,她空洞洞的望著。
宋七月走過去,她在她旁邊半蹲而下,她喊道,「陶小姐。」
女人聽到了她的聲音,她回頭望向她。
宋七月微笑道,「你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天氣也很好,晒晒太陽,真舒服。」
女人不說話。
宋七月伸出手,輕握了她一下,「陶小姐,最近有些事情,我要走了,所以不能經常來看你了,不過我還會回來的。到時候回來了,我一定來看你。到時候,我再來吃你做的蛋糕。」
「陶小姐,我們約好了。」宋七月叮嚀著,她心裡邊還有一絲擔憂。
卻是突然,女人的手,那一直沒有知覺的手,輕輕反握了她一下。
看望過陶小姐以後,宋七月離開了卧室,管家陪同而出。
「三少爺,宋小姐來了。」管家通傳著,宋七月便在他的帶領下往那間書房而去。
一進去,只見唐允笙正在書桌後方埋首批閱文件,宋七月卻是好奇了,「笙總,什麼時候這裡成了公司了。」
這麼多的文件,這簡直不是家裡的書房,而是辦公室了。那嗆人的煙味還瀰漫著,宋七月走向那窗戶打開了窗戶透透氣。她也不動了,隻身站在那窗邊。
唐允笙抬眸望著她,他突然問,「你說有辦法,是什麼。」
宋七月不曾想到他會突然又改變了主意,「三少,昨天你不是還沒有興趣么?」
唐允笙定格不動,那漂亮的側臉隱沒在那片陰影里。只是那耳畔,還浮現起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唐允笙!我告訴過你,只要你對她有一分不好,我就要你十倍償還!現在我要帶她走!
他怎麼能讓她帶她離開,他不怕那十倍的償還,可也不會放手讓她帶她離開。
忽而,唐允笙說,「人是會變的。」
……
午後告別了唐三少和陶小姐,宋七月的心情卻是有一絲莫名的沉重,她不知道結果到底會是如何,只是遠離那裡,愈行愈遠,只能祝福珍重。
兜轉了一圈后,重新回到公館,何桑桑已經在等候了。
宋七月笑道,「桑桑,這麼急啊,東西都收拾好了?」
「少夫人,都收拾好了。」
「哦,這麼急著想去見男朋友嗎?」
「少夫人,他不是。」
「我可沒說是齊簡啊。」
「……」何桑桑再次被揶揄了,她當真是鬱悶了。
宋七月卻是上了樓去,她也要收拾一些東西。比起小年夜的晚上歸來,她這麼匆忙的整理,這一次卻是坦然而且淡然,她不慌不忙的,將所需要的衣服放進行李箱里。
等到都收拾好了,一看時間差不多了,宋七月也要出發。
她拿出手機來,發了個信息給駱箏——我要走了。
——一路平安。
駱箏很快的回過來。
「少夫人,該出發了。」何桑桑在身後喊。
宋七月轉身,帶上行李而去,「曹管家,先生和我都不在,這裡交給你了。」
「請放心,少夫人,您一路順風。」曹管家送到門口。
車子出發,便是往機場而去了。
莫氏久遠里,駱箏忙裡偷閒,在商討完工作后留在地產拓展部喝了杯咖啡,「天氣挺好的。」
楚笑通道,「我看你是心情挺好。」
「那還不是多虧了你。」駱箏抬眸笑道。
楚笑信不言語了,他只是道,「是你把我的手機號碼給了人。」
駱箏直接端起咖啡而出,「號碼本來就是用來聯繫人的,不然要來做什麼?」
楚笑信端坐在椅子里,稍後,他起身而出,前往財務部。那公司迴廊,長長的過道,沒有人來往。
男人往前方,迎面而來一個短髮女人,她漂亮的柳葉眉舒展著,高跟鞋搖曳。
「楚總。」女人停步恭敬呼喊。
「你欠了我一次。」男人微笑開口,走過她身邊。
傍晚的港城機場,被黃昏的暮色籠罩,從機場巨大的落地窗戶里照曬而下,然而大廳里卻是明亮。前方處來往的人,都是趕著過安檢辦理手續的。機場大廳外邊,兩個女人走了進來。
何桑桑道,「少夫人,您確定是要去這裡?」
宋七月笑道,「不確定。」
「那您還去?」何桑桑剎那無言。
「反正二選一,不要擔心,他總是會到的,只管去就是了。」宋七月倒是一派安然,她朝她投以一抹安心的笑容。
何桑桑嘆息,默默跟隨。
兩人隨即取了登機牌,而後作勢也要過安檢登機。卻是突然,何桑桑喊道,「少夫人,您看!」呆司叼技。
宋七月循聲望去,卻是發現,原來在那通往安檢的大廳入口處,有一人等候在那裡。
那中年婦人一如初見時候的嚴謹一絲不苟,她也瞧見了她們,而後迎了上來。
宋七月也是走向她,她開口喊道,「姜姐。」
不是沒有詫異,姜姐怎麼會在這裡。
姜姐道,「昨天七月小姐回老宅,夫人在午睡,所以沒有見到您。她知道您要走,讓我來送行。」
宋七月道,「替我謝謝母親。」
對於姜姐,對於莫夫人,宋七月心裡也不知道是何種感覺,只是此刻她來送行,她還是要領這個情。
姜姐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走之前道,「七月小姐,請將這個帶給少爺。」
宋七月接過了,狐疑是什麼,姜姐又是道,「一路順風。」
姜姐轉身微笑著而去了,也是簡潔到不行。
宋七月收回視線,她低頭看向手裡的袋子,裡面卻是食盒,包的格外的好。
在機艙里,宋七月將那食盒打開,卻是一怔,何桑桑在旁道,「少夫人,這是莫家定做的年糕,每年過年的時候除夕晚上都要吃的。」
年糕,除夕晚上。
宋七月微笑望著那年糕上印刻的「福」字,她將食盒蓋上。
登機,起飛,終於翱翔在那九千米的高空之上。
她閉上眼睛。
莫征衍,莫征衍,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