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兩個世界
宋七月的步伐，就在他那一聲質問聲中，驀然之間停住了。或許是因為。他一向都是沉靜的性子，外人面前談笑風雲，可是骨子裡卻是極其寡言淡漠。宋七月不是沒有見過冷酷的男人，回想起來，比如說陸展顏的先生，那位秦家大少秦世錦，當真是一個冷酷到開口都不願意的男人。
可是他，分明不是冷酷，只是淡漠，淡漠的面對一切而已，談論起所有的事情來，都是可有可無。不曾特別的追求過什麼，擁有過什麼，也不曾狂熱的執著過什麼。
現在，他又是為了什麼而這樣動怒痛恨著！
對著一個女人！
宋七月就在這轉角一處，她的步伐無法往前進！
程青寧的聲音又是傳了過來，「莫總，這話怎麼說的呢，我想你是誤會了。」
「誤會。」他的聲音幽幽，帶著一絲徹骨的冷意來。笑著的，卻是讓人感覺這樣的諷刺，「這是你一貫會用的伎倆，哪裡來的誤會！」
一貫會用的伎倆。
程青寧笑問，「看來莫總對我的誤會還真不是一點。我需要用什麼伎倆？難道是要對付那位宋經理？理由呢，原因呢？其實這次的事情，還真是不能全怪我，我難道能未卜先知，知道會發生意外？我已經勸過你太太了，莫總！」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剎那之後，他終於又是開口，卻只是一句。「多麼乾淨的一張臉，多麼骯髒的一顆心。」
突然的寂靜！
徹底的。一下子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宋七月聽不見了。
只在那轉角另一處，莫征衍面對著她。
程青寧站在他的面前，同樣看著他，她看見他的臉龐，記憶裡邊一樣的深刻，這麼的清楚。那直射的陽光，全都打在他的臉上，通透而且明亮，可是他眼中的凝重，卻也讓她看的清楚。
她微笑起來，那聲音一開口，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出的顫抖來，「莫征衍，在你心裡，在你的心裏面，我就是這麼不堪卑鄙的是么。」
她笑著，可是眼中分明笑意，不知是怎樣的情緒，一下子讓莫征衍沉默無聲，他沒了下文！
是她背對著陽光，那張臉龐淹沒在陰影裡邊。
只剩下寂靜，無止盡的寂靜——
另一處轉角的宋七月，她的呼吸都止住了，她的雙手，不自覺的輕握成拳。
繼續停在這裡，像個偷窺者一樣偷聽他們的談話，又或者偷窺他們之間更多的牽絆，還是站出來，打斷他們，不讓這一切繼續，直接站在他們的面前出現。這兩種念頭像是繩索，將她捆綁住，她想要掙脫，卻不知道要投向哪一邊。
忽然，她眼眸一定，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她跨了出去。
宋七月邁開一步，跨出了那轉角。
只是她的視線卻是一下定睛，因為她看見她的前方，他們正面對面而站。
莫征衍是背對她的，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前方，也擋住了一些他面前的女人呢。
可是她還是看清楚了，程青寧的面容。
她是這樣的悲傷，那眼神就連她看了，都會感到動容，心中一憷似的，無法視若無睹！
這個世界，彷彿被劃分成兩個世界，陽光在他們的身側，卻照不到她的所在。
他們在前方，單獨的個體似的，而她在身後，才像是那個闖入者！
宋七月突然想起多年前，多年前她也是這樣悄然聽到了他和女伴的談話，那是他不知道第幾任的情人，糾纏不清的時候，她舉杯而出，撞破了他們，她靠著牆笑笑，對他們說：恩，打擾了，你們繼續。
可是如今，她是他的妻子，他們已經結婚，那個女子，也是別人的妻子，她有她的先生。
分明，分明他們也沒有怎樣，可是為什麼，這種感覺如此強烈！
宋七月動了動唇，她開了口，打破這份異樣感，也打破了他們僵持的畫面，「原來你們在這裡。」
兩人果然回神，程青寧瞧向了她，莫征衍也是回過身來。
宋七月走了過去，來到莫征衍身邊道，「剛剛上好葯，出來的時候遇見了程經理的助理，他說拜託莫總在找程經理，看來是找到了。」
莫征衍點了個頭，算是回應。
「程經理，你怎麼樣？」宋七月問道。
「我沒事。」程青寧開口道，「不過，好像和莫總有些誤會了。」
「什麼誤會？」宋七月出聲，她看向了身旁的他，只見莫征衍一張俊彥，沒有表情。
「因為這起突發的意外，莫總大概是太擔心了。我剛剛已經跟莫總解釋過，也向莫總道歉過了，是我提醒的不周道，所以才讓宋經理受傷。」程青寧說著，她面向了宋七月道，「宋經理，我在這裡再向你道歉，對不起，讓你受傷了，也讓你受驚了。」
宋七月道，「當時的情況也是突然，誰也預料不到的，程經理，不要太往心裡邊去了。我們現在都沒有事，都是好好的，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那麼莫總呢？」程青寧又是問道。
「當然也是都過去了。」宋七月微笑道，她的手挽住了他。
莫征衍這才復又出聲，回了兩個字，「算了。」
宋七月朝程青寧一笑，她也是回了個笑，這起意外算是過了。此時，轉角那方又有人到來。
從轉角處信步而出的男人，卻正是姍姍趕來的李承逸！
李承逸顯然也是在得知消息后立刻趕過來的，他找到了他們，迎了上來，來到程青寧身邊，察看她是否安好，又是說道，「莫總，莫太太，今天真是個意外，我感到很抱歉，給兩位帶來了困擾。」
他致歉著，莫征衍回道，「李總不用自責。」
「只是個意外，平安無事就好。」宋七月也是回道。
「今天晚上本來還想請莫總和莫太太一起吃飯。」李承逸又是說道，「不過現在看來，恐怕是不行了。」
程青寧道，「改天吧，改天再約。」
「好。」
突發一場意外，在醫院裡緊急治療后，也就平安離開了，兩方人於醫院門口散了，各自回去。車上邊，莫征衍問道，「真的不需要住院？」
「小傷口，不需要啦。」宋七月笑著回道。
他將她摟過，輕輕按過她的頭，讓她靠向自己，宋七月望著前方，那視線卻是模糊的，有些渙散不清。
另一處，李承逸帶著程青寧也是回公寓去。
抵達玲樂居，程青寧就要上樓而去，李承逸卻是開口，「今天怎麼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程青寧只得止步，「都說了，是意外。」
「你不知道實驗室不能讓新手進去嗎！」李承逸的聲音有些發沉。
程青寧定住，她注目著他忽然問道，「我帶她去參觀的是可以讓新手進入的實驗室，難道你覺得我是故意帶她去參觀，好讓她受傷嗎！」
李承逸不說話了，只是望著她，忽而耳畔猛地躥過那些話語來，讓他胸口猛然一窒！
他揚起唇角道，「誰知道呢。」
「也是，那就當我是故意的，畢竟我也要完成任務，比如說李總你的吩咐，不達成合作！」程青寧笑著道，「如果莫氏的負責人連這點小事情都搞不定，還因此受傷了，那還怎麼繼續項目？可惜了，今天只是意外。」
她的笑聲輕渺，李承逸看著她，突然說道，「剛才我都聽見了。」
程青寧的眼眸一怔，李承逸又道，「醫院裡邊，你們的談話。」
他聽見了！他都聽見了！
程青寧愕然，李承逸像是在陳述事實一般道，「他就是那個男人。」
從未有過的沉靜，像是既定的事實被公布一樣，這麼多年了，在她的面前，他終於開口提起，李承逸微笑道，「竟然是他。」
程青寧側臉冷麗，「你不是早就知道！」
「莫家的兒子這麼多，我怎麼知道是哪一位？」李承逸道，「不過現在，我可以確定了。」
「確定。」程青寧念著這兩個字，所有一切都聚攏而來，變的清楚，「李承逸，你不要告訴我，和莫氏合作，辦生日宴會，讓我接手這個項目，都只是你為了要確定這件事情！」
「程青寧，你以為你有這麼重要？」李承逸笑著回了一句。
程青寧抿著唇，她說不出話來。
李承逸看見她一雙眼睛充滿了怒氣，隱忍著，他走過去，走到她面前，「不過我也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麼反應。」
「生日宴，很精彩。」李承逸笑著，他的手抬起，觸摸向她的臉龐，那因為憤怒隱忍而僵硬的面部輪廓，他輕輕的呵護著，像是要撫平一般，「今天也很精彩。」
「青寧，不高興嗎，舊情人見面，多年後的別後重逢，這麼戲劇化，這麼有意義的時刻。放心，你很有面子，一點也沒有輸給他的太太。」李承逸說著，他的手撫上了她的臉龐。
啪——！
下一秒，被她狠狠揮開！
李承逸卻是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沒有絲毫的退讓，這樣用力的握住！
程青寧憤怒著掙脫，卻是掙不開！
他的手愈發用力！
程青寧的怒氣勃發而出，直接的對上了他，李承逸凝眸道，「怎麼又生氣了，不是該高興嗎。」
「李承逸，你無聊的徹底！」程青寧喝道。
「青寧，你該感謝我，正因為我的無聊，才能讓你聽到，他心裏面的想法。」李承逸笑著，他幽幽說道，「多麼乾淨的一張臉，多麼骯髒的一顆心！」
突然，再一次的，讓程青寧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