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百年的等待
窗外邊雷電交加,宋七月心裡邊也彷彿猶如狂風過境一般,這樣的混亂著。這樣的交錯著,她不知道他所說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亦不知道他此刻說這些又是為何,更理不清的思緒,只是那一顆心,這樣劇烈的跳動著。
是他的話語,還不斷的盤旋,直擊心臟!
——想把最好的給你,可是,可是怎麼讓你這麼難過,怎麼會。
是他的手還輕撫著她。那溫度如此的灼熱,會燙傷她的溫度,想要抗拒又或者是逃脫,是酸澀還是嫉妒。是不舍還是心疼,全都錯亂著,宋七月的心顫抖著,是他的唇,慢慢的落下來,幾乎就要貼向她的。
終於。他忽而的親吻她的臉龐,是輕柔的碰觸,輕輕的愛撫一樣。又是流連著,流連到了她的唇。她怔住動不了,他的吻落下,落在她的唇上,是那溫熱的觸感。熟悉的,想念的。卻也是讓她一下驚醒!
在做什麼!宋七月,又在做什麼!
這樣的沉淪嗎!
驟然,她推開了他,喝了一聲,「你以為我會信嗎!」
宋七月呵斥著,她將他的手再度揮開,她拿過書架上更多的書往他的身上砸去!
「到了現在,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她慌忙著,不斷不斷的拿書去砸向他,好似這般,就能發泄自己心中所有的不滿!
砰——砰——!
那書籍不斷落下,砸在他的身上!
「我才不會信!我不信!」宋七月猛的推開了他,她只想離開。
離開這裡,離開他,離開那些會讓她動搖的話語,她不會去相信,絕對不會!
每一次,每一次總是說著動聽的話語,卻又一次一次做著讓她難過的事情,周而復始著沒有止盡,讓她如何能去相信!
宋七月轉身往書架迴廊那一頭狂奔,莫征衍在身後喊,「七月!」
「你走!不要再跟著我!」宋七月的步伐又急又亂,比來的時候更為混亂!
那些書,在她經過的時候,被她胡亂的抓過,兩人一邊追逐著,一邊在書架里穿梭!
眼前凌亂著,是那閃電而過,將圖書館打的一陣一陣透亮,宋七月的手再度被他緊握住,是他再一次的抓住了她!她的身體也被他一併扭轉過來,在這一刻,她的腳踩到了地上他們走過的地板,是他們身上方才墜落的雨水,滴答的浸濕了地面,腳下一下滑的讓她睜大了眼睛,硬生生往前方栽倒而去!
「小心——!」莫征衍立刻擁住了她,將她往身上一帶,是他的手臂猶如最強勁的保護,將她護在胸膛。
下一刻,兩人已經重重的倒在地上!
宋七月悶哼了一聲,是她撞擊在他的身上,卻也聽到了他的身體沉沉撞上地板的聲音。
一切愈發的混亂,莫征衍急忙撐起自己,低頭去瞧她,「七月,你怎麼樣?」
就在這迴廊里,他屈膝將她困在身下,是她在他的下方,她看見他的眼眸專註擔憂的眸光,她忽然呼吸一窒,聽見他呼喊,「七月。」
怎麼辦,這該怎麼辦,根本就逃脫不了,根本就避開不了。
宋七月只恨自己不能夠,她的手這樣無力的握緊,抓過一旁掉落的書籍再次往他砸去,「是你!莫征衍,是你!都是你!」
「是你說,你就是要讓她後悔!你現在又說,你做了這麼多,是想把最好的都給我!你到底要讓我相信哪一句,你要我想相信哪一個你!」宋七月瘋了似的喝斥出聲,她徹底的發泄著,將這段日子以來種種的無措委屈,全都在這一刻全然發泄。
「你以為這麼做我就會高興?我一點也不高興!我根本就沒有高興過!」她失控的喝著,周邊的書已經不夠她砸,全都被她丟擲一空,她猛地抓緊他的衣服領子,將他整個人也一併抓住,「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那些!」
「莫征衍,你這麼自以為是,你這麼任意妄為!」她怒罵著,用著所有的語言,卻好似不夠,一點也不夠!
「是我不好!」他低聲開口,他將她抱住,兩人往那地板上墜落而去,「都是我不好!」
「跟你道歉好嗎。」他喃喃問著,「讓你這麼難過,還那樣對你,跟你道歉,都是我不好。」
「我不好,是我不好。」
那憤怒都在他一遍一遍的話語里,如煙一般瓦解著,那窒悶都好似在這咆哮聲中消散著,是他的話語一聲聲重複著,擊潰著她的防線,讓她快要繳械投降,放下那所有的抵擋。
「七月。」他呼喊著她,抬起頭來看她,他的手指沿著她的輪廓細細描繪,他復又低頭,那是他的指尖,曾經在揮起的時候,劃過她的臉龐,那是他一生也無法當作不曾發生,永遠都烙印在那裡的一幕。
「對不起。」他說著,唇膜拜似的慢慢親吻,「是我不好。」
是他的手擁著她,那體溫卻是越來越炙熱,宋七月感受到了,也許是方才的一陣奔跑逃離又是狂吼,又也許是此刻他離她這樣的近,是他輕觸的時候,一下就帶動了臉部的神經,所有的毛孔都被撩撥到了。
是他撫著她,柔柔的親吻,嘗著她的味道。呼吸都被掠奪了,唯有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突然,她的衣服領子,被他扯開了。
「七月,對不起,我忍不住了。」在這一刻,他說著道歉的話語,卻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的大手一揚,那窗帘被他硬生生扯下散落在那地上。
這世界在雨夜裡全都顛倒,是他拉開她的衣服,扯開她的紐扣,是他親吻她的肌膚,是衣服散亂開,是空氣沸騰了似的,是他抱住她,是他抓過她的手,扶住他的肩頭,是他按住她的頭,讓她低頭回吻他。
整個圖書館都好像在搖擺,崩塌了一般,那猛然的一下,讓她不禁仰起頭來,宋七月看見了,這一層書架的上方,那一排的書籍,正是加西亞的名著《cienanosdesoledad》,那書面上的圖騰,像是那一個古老的家族。
cienanosdesoledad,百年孤獨。
哪裡來的百年,百年前沒有你沒有我,百年後更是成為人間煙火,再也難覓蹤跡。可是那天空,原本的顏色是蔚藍色,怎麼就看到屬於你的色彩,欣賞到你的輪廓。至此以後,若是無你,全是孤獨,唯有孤獨。
她的手攀附住他的肩頭,在他編織的世界里不斷沉淪。
這一晚狂風暴雨,待到天亮的時候才停了去,那圖書館的書架迴廊里,一男一女相擁著而眠,厚重的窗帘蓋在兩人身上,暖氣開了一夜。若不是刺目的陽光,打在臉上,讓她清醒,恐怕她還不會這麼快醒來。
宋七月抬手去擋那片陽光,閉著的雙眼也睜開了,是窗外的天空,清早的時候這樣的晴麗。
雨過後就是一個燦爛的晴天,讓她一怔。
宋七月扭頭一瞧,他就躺在她的身旁,安靜的睡臉,安穩的呼吸著。思及昨夜,在那混亂過後,此刻一顆心也彷彿伴隨著這晴天也一併安靜了,她記起了他所說的所有話語,也記起了昨晚的瘋狂行徑。
他們竟然,竟然在圖書館里做了?
這真是讓宋七月感到崩潰,那余怒還殘留著,只見他睡的這麼香沉,她一下抬腿,狠狠將他踢了一腳,連帶著將窗帘一併裹住自己!
莫征衍原本是睡的好好的,突然被狠踢了,他猛地驚醒。迷濛中睜開眼睛,他迎面對上宋七月,見她兩道長眉擰著,幾乎是本能的反應,他就要過去抱住來哄,「怎麼又生氣了。」
「你離我遠點!」宋七月喝了一聲,她裹著窗帘起身。
「再睡一會兒。」他還纏著她繼續躺下來,宋七月怒道,「睡什麼睡,這裡不是你的莫公館!」
這一聲話語彷彿讓莫征衍也清醒過來,明白自己是在哪裡,他瞧清了周遭的一切,是書架是迴廊,是陳列了無數的書,他開口道,「這裡是圖書館。」
宋七月已經懶得再去和他多說,他卻又是問道,「現在幾點了?」
她回頭看了眼那壁鍾,「七點五十分。」
「圖書館八點開門。」他回道。
「所以呢!」她沒好氣問道。
莫征衍提醒道,「我想我們需要銷毀證據。」
銷毀證據!宋七月經他這麼一提醒,她突然也意識到了,這迴廊里還雜亂的掉落著這些書籍,還有這窗帘,還有這裡凌亂的種種,她又是感到崩潰,「莫征衍!你還不趕快給我起來!」
八點整準時,館長早起來開門了,那鑰匙來開門,一進來后卻是怔住,館長驚奇道,「莫同學,你們怎麼在?」
館長只看見館內,莫征衍和宋七月兩人都捧了書在手中,卻是好奇,為什麼這麼早還在。
莫征衍微笑,卻是側目道,「問她吧。」
「這位同學?」館長昨日走的匆忙,也和莫征衍相見的匆忙,所以還沒有來得及問她叫什麼名字,所以只是呼喊。
宋七月卻是尷尬了,為什麼這問題要她來回答?又不好如實相告,她只能硬著頭皮道,「館長,昨天晚上要找的書沒找到,所以……」
「所以你們在這裡找了一個晚上?」館長雖然有些年紀了,可是那眼神還是很犀利的,瞧他們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的那一套。
宋七月感覺自己像是被看透了,她只得又道,「是,是找了一個晚上……」
「什麼書?能讓你們找一個晚上還找不到,一定很重要吧?」館長更是好奇了,「不如告訴我,我來幫你們找。」
「不用了,謝謝館長,我們……」宋七月都快要手足無措了,「找到了,已經找到了!」
「又找到了?拿給我來看看。」館長笑著問詢著走上前來。
宋七月只覺得這真是慘了,莫征衍卻是從旁走過來道,「書早就找到了,不過我們研究了一個晚上,現在已經沒有問題了。」
「就是這一本……」莫征衍取過一本書,來到館長面前,真是和他討論起來。
宋七月不禁又鬆了口氣,差點這謊話就要圓不起來。
館長熱烈的和他探討了一會兒,莫征衍也就要告辭了,宋七月更是在一旁點頭,館長就要送他們,經過那窗戶的時候,突然又發現了一些問題,「這窗帘怎麼掛反了?」
「可不是,怎麼掛反了。」莫征衍笑著應聲。
宋七月卻是有種做了壞事,被人盯上的錯覺,不再多說什麼,她趕忙拉了莫征衍就走,「館長,我們先走了,改天再來,再見,麻煩您了。」
「館長,我回頭再來。」莫征衍則是如此道。
館長笑著相送,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來,「莫同學,你帶來的這位同學……」
然而,他們已經跑遠。
做賊心虛這四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宋七月總算是明白過來了,上了車后,她喘著氣,怒頭怒道,「都是你!」
「是,是我。」莫征衍應著,「是我沒忍住,就把你撲倒在圖書館里了,又扯了窗帘下來……」
「你給我住口!」宋七月喝了一聲。
「那現在回公館再去睡一會兒?」他問道。
「去酒店!」宋七月命令道。
一晚上夜不歸宿,原本今天早上宋七月還約了康子文要出行去工廠,現在急忙忙趕回去,幸虧時間剛好趕上了。宋七月趕到酒店的時候,康子文等人也是剛巧起來,在餐廳里用早餐。
宋七月道,「你可以回去了!」
「我也還沒有吃東西,一起吧,我陪你去點。」莫征衍很是愉悅道。
「我不要你陪。」
「那你陪我吧。」
「……」
當真是怎麼也甩不開一樣,宋七月前腳進,莫征衍後邊跟上,餐廳一進去,她一走向康子文那一桌,他的手就落在她的肩頭,還在她耳邊低聲說,「微笑,看前方,這裡人多。」
那一行人,早起在這裡用餐,已經都取好早餐了,康子文瞧見他們到來,他開口道,「宋經理,莫總。」
「你這麼早。」宋七月微笑應聲,莫征衍則是道,「你們先聊,我去拿早餐,你要吃什麼?」
「都可以。」宋七月也不好推拒,她回了句。
莫征衍便要自己去拿,然而?簡和何桑桑還在,坐在另一桌上,兩人哪裡敢讓他親自動手,雙雙起身就要替他服務,他只讓他們繼續坐下來就餐,「我自己來,你們吃就好。」
於是便也就看見莫征衍拿了清粥小菜,又拿了西式點心,培根意式卷都有,總之就是面前擺了玲瓏的幾盤,選的很是取巧,中西合璧,什麼餐點都有。取過早餐,莫征衍也坐下來就餐。
康子文問道,「莫總這次怎麼也過來了?」
莫征衍正在剝雞蛋殼,完整的一顆雞蛋剝了殼,放到宋七月面前的盤裡,他回道,「探班。」
簡單兩個字,不為公事,而只是私人探班,這恩愛秀的相當低調,卻又明目張胆,康子文聽懂了,宋七月則是道,「他今天就走。」
「她讓我走,那也只能走了。」莫征衍順應,他又是問道,「昨天晚上,桑桑和?簡陪康總吃夜宵還滿意?」
想起昨夜,康子文當時是被架走的,開口提議了要吃夜宵,當真是吃夜宵。只是這一頓是如何滋味,唯有康子文自己知道,和兩個像是雕塑一樣的男女一起共桌,真是無趣到了極點。
「還好。」康子文應了一句,他反問道,「莫總和宋經理今天一大早去哪裡了?」
早起后康子文瞧見何桑桑便詢問宋七月的去向,何桑桑只道出去了。只是方才還那麼早,康子文有些好奇,此刻也就詢問。莫征衍微笑,他回道,「我們去找書,找了好久……」
他的話說到一半,宋七月手裡的叉子,叉著食物就已經塞住了他的嘴,她微笑著,「吃吧,你不是餓了?」
見他們如此,康子文一笑,只是也有些好奇道,「什麼書,找了那麼久。」
用過早餐,一行人就要出發去辦公,宋七月回了房間換了套衣服。換上清爽的衣服,她走出房間來,莫征衍還坐在那裡,她停了步伐,「你還不走?」
「走去哪裡?」莫征衍問道。
「今天是工作日,你還不回港城去!」說著是來探班,他這是要探多久的班?
「你趕我。」
「什麼?」她一時間沒有聽清楚。
他又是道,「你趕我走。」
宋七月這下是聽清楚了,這人還可以耍賴的更徹底一些嗎?她秀眉一蹙,對著鏡子在梳理自己的頭髮,「沒錯,我就是趕你走!別在這裡礙事,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莫征衍卻是忽然道,「那你要向我保證。」
宋七月一怔,「我保證什麼!」
莫征衍起身,他走向了她,宋七月透過鏡子,看見他迎面走來,待她轉身,他已經走近,那長臂一伸,扶住了那鏡台,頎長的身軀,微微彎腰的弧度,對著她的眼睛,「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會帶著陽陽離開港城。」
他所說的讓她更是怔愣,宋七月回神道,「你現在回去,和我走不走是兩件事情!」
「一件。」他霸道的說,「你不答應,我就不走了。」
這人竟然又這樣威脅她!宋七月凝眸道,「憑什麼我要對你保證?」
「你要是不保證,那我只能跟著你了。」莫征衍微笑說道,「好吧,就把公司的文件調送過來。」
「?簡,桑桑!」莫征衍果真是呼喊了,讓宋七月瞠目。
簡和何桑桑就在外邊的一間里,他們立刻前來,「莫總,有什麼吩咐。」
「你們……」莫征衍就要吩咐,宋七月喝道,「什麼事情也沒有!給莫總訂機票回港城!」
兩人不敢動,望向了莫征衍,只見他揮了下手,他們又退下了。
「答應了?」他問道。
「我不會保證!你現在就走!」突然無奈,就在掙扎之際,宋七月切?道。
莫征衍看著她,他揉了揉她的頭髮,「聽到了,你答應了。」
「我沒有答應!」宋七月揮開他亂揉自己頭髮的手,她一邊喝著,一邊穿過鞋子。
「聽到了。」
「我沒有!」
「好。」
「反正我沒有!」
「是是是。」
任是怎麼說,好像都是無用,宋七月喝了一句「我沒答應」,她轉身就走了。
「莫總,我也去了。」何桑桑急忙彙報,跟著宋七月離開。
簡則是問道,「莫總,機票要定嗎?」
莫征衍微笑著點了個頭。
待?簡定好機票來報,「三個小時后的飛機。」
時間尚早,莫征衍定睛一想,在趕赴機場前,他還要去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就是方才不久前折返離開的圖書館,剛才走的匆忙,中午的時候又是到來,清閑的館里,這樣的安靜怡人。莫征衍向館長問候,又是坐著聊了一會兒,館長問道,「剛才那位女同學,她是你的?」
「她是我的妻子。」莫征衍回道。
「是她啊,我想也是。」館長像是早就料到,他笑著點頭。只是和他一邊在書架里遊走著,彷彿又想起了一些往事來,「後來,你還見過她嗎?」
「館長,你是在指程青寧嗎。」莫征衍直接念出了她的名字。
館長道,「之前在南城,我遇見她了。」
那一段陳年往事,縱然沒有幾個人知道,但是這些書籍還是留下了印記,所以管理書的館長也得知了那一段過去。
莫征衍微笑著,他迎著館長道,「見過了,她過的挺好。」
是他坦然的回應面對,館長怔愣中再次緩緩笑開,他說道,「那就好。」
加西亞這樣寫著。
——還等什麼呢?時間都過去了,話是這麼說,但不至於那麼快。無論走到哪裡,都應該記住,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一去不復存在。
誰遇見誰,是一場不可預期的邂逅,是短暫的停留,還是開往永恆的地鐵,誰也不知道結果。殊不知,那車一站過一站,總有人離開總有人到來。
不到一百年,就不該有人知道其中的含義。
或許,遇見你是冥冥之中註定,所以才能讓我遇見另一個她。
簡在旁提醒著時間差不多了,莫征衍就要離開,他笑道,「館長,我覺得窗帘該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