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街舊宅裏的寂寞童年（3）

  等到屋主對著空氣罵罵咧咧了好一陣才肯離開，我們鬆了一口氣後相視一笑，就此冰釋前嫌。 他笑起來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令人印象深刻。也是第一次，有人肯為我露出善意的笑容。 我覺得臉頰開始發燙，不自然地移開視線盯著地麵。 過一會兒，他清脆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我們交個朋友吧，我叫薑揚，你叫什麽名字？” 我怔然抬頭吃驚地盯著他，那張背光下的笑容如春風般和煦溫暖。 從未想過會有人願意和我交朋友，一時間竟緊張得無法言語。大概是眼中顯露無疑的驚喜被薑揚看穿，他繼而又對我說“以後我就叫你小棗好不好？” 我懵懵然點頭，薑揚高興地一遍又一遍大聲喊我：“小棗、小棗、小棗……” 夕陽西下，落霞鋪滿幽靜的小巷裏，薑揚邁開步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我屁顛屁顛地跟在他的身後笑得合不攏嘴。 往後的日子因為薑揚的出現而變得多姿多彩。我們一起去偷果子、捉蛐蛐、摸魚蝦，或是在小賣鋪買上一根棒棒冰然後折成兩段，一人一半，就能坐在小賣鋪門口的長椅上吸上一下午。 買棒棒冰的錢幾乎都由薑揚來出，薑揚說每天他都能從母親那裏領到五塊錢的零花錢，其中一半的錢他會存起來，餘下的一半全都拿出來和我一起買零食。 在那個年代，普通家庭的孩子每天能領到五毛錢的零花錢也能樂開花，而五塊錢的零花錢足夠能在一群孩子中稱王，為此我很是羨慕薑揚。 我向往地對他說：“薑揚，我也想當你們家的孩子。” 每次，他都會像個小大人一樣裝模作樣地揉著我的腦袋瓜子，用十分寵溺的語氣對我說“傻瓜，等我們長大以後結婚就是一家人了呀！” 尚且年幼的我對結婚這個詞沒有任何概念，於是又昂著小臉認真地問薑揚“結婚是什麽？” 薑揚一臉認真地回答說：“就是兩個人永遠在一起呀！” 我歡快地點頭，從此夢想著有一天能和薑揚結婚，能當薑揚家的孩子永遠和薑揚在一起。這樣我就再也不會感到孤單和寂寞了。 放暑假的第一天，我和薑揚約好在小賣部門口碰麵，我穿著碎花連衣裙，帶了大大的太陽帽和空罐子，我們約好一起去捉夏蟬，但是從清晨等到黃昏，從滿心歡喜等到心灰意冷，薑揚也沒有出現。 薑揚是個大騙子。 當我悶悶不樂地回到家，看見院門前停了一輛灰色小轎車，已是見怪不怪。 我走到門口正要伸手推開虛掩地大門時，門突然從裏麵拉開，一名穿著名牌西裝大概三十來歲的男子從裏麵走出來，被他摟在懷中的是畫著精致妝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母親。 母親看見我時，彎下腰用難得關切的語氣對我說：“孤生，今晚我們到外麵吃晚飯。” 我看了看笑容滿麵的母親，又看了看母親身旁的陌生男子，他長相英俊，一雙桃花眼寫滿了風流柔情，勾人心魂。 出於對陌生人的本能排斥，我抿緊雙唇搖了搖頭說：“我不想去。” 母親立即對我冷眉橫目，厲聲道：“我給你一分鍾時間去把拖鞋換了。” 我嚇得一震，扁著嘴巴磨磨蹭蹭地進了屋將髒兮兮的拖鞋脫掉，穿上了一雙白色的小涼鞋。 母親這才滿意地摸了摸我的腦袋瓜子，然後牽起我的手一起走向停靠在院門口的灰色小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