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不告訴是為你好
沈鈞握住我的手,漆黑的瞳孔像是蘊了千言萬語,「寶璐……」
我緊緊地盯著他的嘴,心臟處像是在打鼓一般,連帶著讓我口乾舌燥起來,「是……是誰?!」
沈鈞眉間閃過一抹痛楚,他突然撇過臉,避開我的目光,同時將我的手從他的胳膊上扯開。
我心裡一涼,眼中飽含的期待如同滅掉的蠟燭般一點點熄滅,「你……你不肯告訴我?」
沈鈞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他重新對上我的目光,鄭重其事地道:「不告訴你,我是為你好。」
我的心因為他的話漸漸沉到湖底,隨之,又如同被潑了油的火,陡然燒了起來。燒得我理智全面粉碎,傷人的話也脫口而出,「呵!為我好?!你可真夠大言不慚!什麼是為我好?讓我流產是為我好!不和我離婚是為我好!現在不讓我追究兇手也是為我好!你所謂的為我好到底是真的為我好,還只是因為你的一己私慾!」
「沈鈞,你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說什麼愛我,根本就是謊言!只怕到現在你還在恨我,恨我當年間接害死你爸!所以你才這麼喜歡看我痛苦,看我被烈火油烹煎熬!」
看到沈鈞臉上的血色如潮水褪去,變得慘白,我心中卻突然湧上一陣報復的快意,混合著不知為何的悲傷,讓我的眼淚又刷地一下涌了出來。
沈鈞想過來抱我,我閃身避開,抹了把臉,冷冷地笑著對他道:「你不告訴我,我會自己去查。」
說完,我扭頭就走。
沈鈞想來追我,卻因為我目光中刻骨銘心的仇恨定在了原處。
從車庫開了輛車,我一踩油門,車就轟哄著駛了出去。我開著車,沒有方向的四處亂逛,腦子裡不停浮起沈鈞曾經對我做過的事。
尤其是想起他曾經想要害我流產的事情,突然從胸口湧上來的恨意,一下子傳到我的四肢百骸,讓我連指尖都發起麻來。
此時我才發現,原來我根本就沒有原諒過沈鈞,我恨他,恨得想要讓他一輩子悔恨。
那一刻我就像著了魔似的,腳下用力地踩著油門,將車開到了最大碼。路邊的風景如同極速模糊了一般化成了光影,耳邊響起此起彼伏的車鳴聲和謾聲罵。
急劇上升的腎上腺素讓我大腦一片空白,除了動脈的鼓雜訊,我什麼都沒有聽見。
當視野里出現一棵大樹時,我想也不想地撞了上去。但在臨近的那一剎那,我突然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猛地驚醒,看著越離越近的大樹,後背一涼,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下來,連忙驚慌失措地去踩剎車。
刺耳的剎車聲伴著輪胎與柏油馬路的摩擦聲同時響起,車子卻因為慣性依舊狠狠地撞到了樹榦上。我的身體使勁向前一衝,幾乎被綁成的安全帶勒成兩半的時候,又狠狠地彈了回去。
心口鼓躁如雷鳴,耳邊凈是我劇烈的喘息聲,像是被拉壞的風箱呼哧呼哧地。劫後餘生的恐懼與后怕讓我額頭上的汗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我一動不動地坐了好大一會,直到發麻的手腳有了知覺,才捂著臉頹然地趴在了方向盤上。
因為剎車及時,我並沒有受什麼傷害。只是車毀得比較嚴重,車燈和保險杠全部掉了,車頭也凹進去好大一塊。
我運氣比較背,剛好被交警逮個正著。交警以為我酒駕了,盯著我測了半天。後來發現我超速后,給我開了罰單,還扣了分。
車是不能開了,拖車公司到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除了車鑰匙和手機,什麼都沒有帶。
我只好給紀嘉和打電話。紀嘉和聽到我出車禍的時候,什麼都沒說,問清地址后就趕來了。
他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我發現他穿著睡衣睡褲,外面只披了一件大衣,想必是著了慌。
看見我安然無恙地站在路邊,他大鬆了一口氣,又走上來,圍著我轉了一圈,確定我沒有受傷后,破口大罵道:「你是嫌命長了是不是?這麼想找死怎麼不去跳海?!」
我垂著腦袋,閉著嘴巴,任他發泄完怒氣,才慢慢道:「嘉和,我今天能去你那裡住嗎?」
紀嘉和氣沖沖地瞪了我一眼,隨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將我粗魯地塞進去后,給司機報了個地址。
到了地方,紀嘉和問我吃飯沒有。見我不搖頭不點頭,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從路邊買了點滷味,又提了一打啤酒。
紀嘉和的房子是個四十多平方的大開間,空間很緊湊,床後面就是沙發。不過布置得很溫馨,柔軟的地毯上撒著幾個抱枕,有一面牆上貼著滿滿的明信片。
他拉著我直接在地毯上坐了下來,把買的滷味放到搬過來的小矮几上,又將一缸啤酒塞進我手裡。
「喝吧,一醉解千愁。」
我很久不喝酒了,只有一個腎的我,酒喝多了無疑就是找死。但是這一會我卻顧不得了,一仰頭,大半缸啤酒下了肚。
紀嘉和坐在我的旁邊,單臂往後撐在地毯上,一條筆直的長腿曲起來,慢條斯理地喝了口酒,「慢點喝,沒人和你搶。」
我看了他一眼,又慢慢喝了一口,看著電視上正在播放的節目沒有說話。
紀嘉和接到我電話的之後應該是很著急就出門了,不但穿著睡衣褲,連電視都沒有關。在放電視的柜子下面倒著一隻水杯,碎成了好幾半。
我將目光從水杯上移開,垂下眼瞼,低低地道:「不好意思,讓你著急了。」
紀嘉和懶懶地換了個姿勢,目光上上下下將我打量了一番,「說吧?你這麼副要死不活地是怎麼了?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輕輕抿了下唇,搖頭道:「沒事。」
紀嘉和嗤笑一聲,「你真是給我生動地表演了什麼叫做睜眼說瞎話。怎麼?又和沈鈞吵架了?」
我沒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默默地將手裡的那罐啤酒喝完,又開了一罐。
紀嘉和將腦袋湊到我的面前,靜靜地看著我,直到我不自地將臉撇開,他才譏笑道:「整天這樣有什麼意思,離婚得了。」
見我不回答,他又道:「怎麼?還捨不得他?」
我搖頭,「沒有。」
紀嘉和用手捏了一根鴨舌塞進我的嘴裡,等我吃下去后,他又將指頭塞進自己嘴裡舔了舔,「那你為什麼不離婚?」
「我……」
我突然答不上來了。
是啊,我為什麼不離婚呢?離了婚,重新開始生活,或者找個愛自己的,自己也愛的人不是更好。我突然發現,在我的心裡,沈鈞是個一直都不會被我替換掉的角色,無論是從前他不愛我的原來,還是我恨他的現在。他就是我這部電影的主角,什麼都可以換,唯獨他不行。
我慢而沉地呼出一口氣,解釋給紀嘉和也解釋給自己,「我和他糾葛太深,不是一句離婚就能解決的。而且……他也不會同意。」
紀嘉和勾起唇角涼涼一笑,目光里的嘲諷如同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我假裝沒有看見,用喝酒的動作避開他的視線。
也許是很久不喝酒了,不過幾罐啤酒,我就醉得一塌糊塗。朦朧中似乎有人在吻我,用力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我以為是沈鈞,惱火地推了推他,「沈鈞,別鬧。」
緊接著,我就感到吻著我的人將我鬆了開來,再接著,我就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