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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我們還是離婚吧

  其實我心底一直隱隱約約覺得哪裡不對,說不上是為什麼,如果認真探究的話,可能是女人的直覺。還有一點,就是剛才我質問紀嘉和時,他神色間的躲閃,也讓我產生了懷疑。


  可是這種懷疑毫無憑證,所以我沒有辦法用這個理由說服沈鈞,只想著驗DNA,到時候是與不是,一清二楚。


  沈鈞用手指按了按紅腫的嘴角,眼睛帶著的冷意顯示著他余怒未消。他肅著臉,一直沒有說話,等司機來后,他把車鑰匙交給司機,再次回到車上,道:「先回家,吃點東西吧。」


  從發現懷孕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了,我和他皆是滴水未進。不過就算如此,我也不覺得餓。看沈鈞的樣子,他顯然也和我一樣。


  回到家,周姐做了三菜一湯。我和沈鈞面對面坐在餐桌前,幾乎都沒怎麼動筷子。到後面,沈鈞索性把筷子放下了,從煙盒裡掏出來一根煙來。他本來是打算點燃的,結果看了我一眼后,又把手裡的打火機放下了,只是把煙夾在手指里把玩著,偶爾放在鼻子下面嗅嗅。


  沈鈞沒有煙癮,偶爾抽兩根,不是因為有人推讓,就是因為心煩。而現在,顯然是因為後者。


  見我把筷子也放了下來,他溫聲道:「怎麼不吃了?多吃點。」


  說罷,他用自己的筷子夾了塊牛肉放進我的碗里。


  我只好又把筷子拿起來,如同嚼蠟般將那塊牛肉咽進去,又把筷子放下了,聲音低低地說道:「我吃飽了。」


  沈鈞看了我一眼,沒有再勸,而是道:「累了吧?洗洗睡吧。」


  我點了點頭,又問他,「你睡嗎?」


  沈鈞將一直夾在手裡的煙放進嘴裡,咬了咬煙蒂,才道:「我等會,還有些公事沒有處理。你先去洗澡,我一會去陪你。」


  我順從地應了,回到房間,將自己拋進浴缸里,足足泡了一個小時。等水都快涼透了,我才慢吞吞地從裡面起來,又到花灑下面沖了一遍,才回到了床上。


  拉窗帘的時候,我意外地發現外面又下雪了,不過不是很大的雪,而是細細的雨水夾雜著一點點雪粒,應該是新聞上說的倒春寒。


  我忍不住從窗口伸出手,雨水打在手上冷滲滲的,帶著一股將死未死的寒氣,意外的冰冷刺骨。


  我在床上一直等到快兩點,沈鈞都沒有回房間。


  快凌晨的時候,我被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驚醒了。黑暗中,我看到沈鈞正站在床邊換衣服。


  見我睜開眼,他小聲道:「吵醒你了?」


  我把檯燈擰開,擁著被子坐起來,首先就聞到他身上十分濃重的煙味,也不知道他究竟抽了多少,味道才會這樣濃。而他的臉色也不好,灰沉沉的,眉心緊皺著,嘴角的傷口經過一晚上的發酵似乎變得更嚴重了,紅腫得快趕上櫻桃了,打眼一看,讓人都不由得有些心驚肉跳。


  我不由掀開被子,從床上走下來,道:「你嘴角的傷看起來又嚴重了,我再幫你抹點葯。」


  「不用了。」沈鈞拉住我,將我再次塞回被子里,自己跟著也上了床,「不是嚴重的傷,明天就好了。睡吧,還早呢。」


  我猶不死心,側著身看著他,「你明天還要上班,這樣子去公司,還不知道會被有心人怎麼猜測呢。」


  沈鈞伸手將檯燈關掉,拍了拍我的背,「沒事,我明天不去,在家裡陪你。」


  我忍住想嘆氣的慾望,抬手蹭了蹭他的下巴。


  沈鈞捉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握著不放了。


  房間里很寂靜,外面也沒有什麼響動。我和沈鈞肩並著肩躺在床上,除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什麼也聽不到。我突然就生出一種世界上只剩我們兩個人的感覺,心情意外地變得很平靜。


  我眨了眨眼睛,看著一片漆黑的房頂,借著黑暗的掩飾,問他,「如果孩子真是紀嘉和的,你會和我離婚嗎?」


  沈鈞輕聲回道,「不會。」


  我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溫意,就像徒步走在冰天雪地里,凍得渾身發顫,卻突然有人用棉被將我緊緊包裹住般。


  我想這大概是人類最卑鄙的劣性根吧,期望有人能夠包容自己的一切,無論多麼離譜的錯誤,也希望對方如聖母般善良地表示原諒。


  我忍不住用手按住怦怦作響的心臟,澀然地笑了笑,「如果孩子真是紀嘉和的,我們還是離婚吧。」


  沈鈞握著我的手一緊,沉聲道:「不離。」


  我偏過頭看了看他,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除了他眼睛里那閃亮的光。我忍不住抬起手,撫上他的眼睛。


  沈鈞因為我的動作輕輕眨了眨眼,卷長的睫毛若有似無地搔過我的掌心,泛著絲絲癢意。


  我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輕輕道:「沈鈞,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愛我。最開始是有的,只不過那個期望在你日復一日的冷漠與無情中,如同被玻璃罩住,缺氧的蠟燭般,從燃得熾烈到慢慢熄滅。因為過程漫長而慘烈,以至於都現在,我都會對你說的愛我帶著置疑的態度。」


  沈鈞側過身,強健的手臂穿過我的脖子,將摟進懷裡,低低地說了句,「對不起,是我不好。」


  我搖了搖頭,腦袋如小貓般他在懷裡拱了拱,回道:「沒關係。沈鈞,我明天想去查DNA,好嗎?」


  我知道沈鈞是不願意的,不然之前他之前不會不回答我了。可是不論答案是怎麼樣,都是我們必須面對的,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沈鈞的喉頭輕輕滑動了一下,似乎想要壓抑什麼似的,聲音低啞,「我們可以再緩一緩,醫生不是說最好等到十六周以後嗎?」


  我笑了笑,問他,「然後呢?如果孩子真是紀嘉和的怎麼辦?再去流產嗎?可是那樣對身體的傷害不是更大嗎?」


  沈鈞靜默不語,噴在我頭頂的呼吸又重又沉,彷彿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我知道他同樣害怕與矛盾,不然以他雷厲風行的性格,不會在書房裡抽上一夜的煙。我想他擔心的是,孩子真是紀嘉和的,就算他不願意離婚,我也不會同意。因為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就像鏡子上的裂痕,無論如何也恢復不到原樣。


  我抽了抽鼻子,感覺眼淚又要下來了。從事情發生到現在,我的眼淚幾乎都沒有停過,我都懷疑它快要流幹了。


  沈鈞低頭在我頭髮上小心翼翼地輕吻著,良久之後,他輕輕道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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