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離婚前蜜月
柏靳文低沉著聲音，暗含怒意：「凌凌你是我女兒，該曉得什麼話能講，什麼話不能講。」
「你們能做，我卻連講都不能講？」柏凌粉面寒霜，凄笑：「天航當年就是被你們打得重傷，對不對？而這次本來和輕語好好的，也是被你們活活拆散了，逼他入贅我們家是不是？」
「凌凌，別仗著我們寵你就沒規矩！」周艷棠大聲呵斥。
「你們寵我？你不過就是把我當成個生孩子的工具！人家這麼對兒媳婦就算了，我是你們女兒，親生的女兒！」柏凌氣得站起來，手撐著桌子不住發抖。
「爸，是我們對不起人家！幾次三番地對不起人家！人在做，天在看！你們就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住嘴！我柏靳文收他做女婿，那是看得起他！若不是你一心一意喜歡那小子，我告訴你，還輪不到他！」柏靳文狠狠一擲酒杯，惱羞成怒。
柏凌眸里閃著清淚，凄笑說：「原來是我害了天航，我喜歡他就是害了他！也好，我現在就懸崖勒馬，省得哪天他真的被我拖累死！」
周艷棠剛要開口，栢靳文抬了抬手，她立刻閉了嘴。
「你，想和天航離婚？」栢靳文眯縫著眼說。
「是！」
這個輕細卻堅定的回答令他略略吃驚，他再次望了望自小軟弱的女兒，眸色明晦不定。
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唐姣姣，她柔軟白皙的肚皮里，不曉得現在是不是已經在孕育著他的兒子，但即便沒有，也沒有關係。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她是塊好田，而他寶刀未老。
早曉得如此，又何必逼女兒生下那個野種來？不不，早曉得如此，當初就不應該在艷棠這棵結不了果的老樹上吊死，說不定現在三、四個兒子都已經滿地跑了。
柏靳文不由瞧了瞧自己的大屋，這上下幾層樓的寬敞地兒，以後有個大胖小子成天爬上爬下的該多熱鬧。
「爸，把戶口本給我，我要離婚！」
「你敢！」柏靳文啪的一拍桌子！女兒的話打斷了他腦補的畫面，更令他怒火中燒。
「凌凌你給我聽清楚！這個家裡，沒人稀罕你生孩子！
你和邢天航怎麼過日子是你們自己的事，你們要把那個野種當寶，我也隨你們！但休想讓她進我柏家大門，污糟了我的眼睛！
離婚你就死了這條心！邢天航若再逼你，你叫他自己來同我說，我看他還剩多少脾肺夠我打！」
「你就曉得打打殺殺！有本事就打死你女兒，我和天航離定了！」柏凌竟毫不示弱，撂下了這句話，奪門而出！
——
邢天航望著往舷窗外的藍天雲海，再次提醒自己這次不是出差，而是蜜月。
對，蜜月。女兒在他懷裡，妻子在他身邊。
她約是累了，和孩子都睡得很熟。他替柏凌把滑落的毯子往上提了提，把女兒換到右手。
也許我可以，邢天航想。
試試看去愛上柏凌，只有愛上她，才能放下過去，徹底忘記小語。
然後，那個傻丫頭才能死心。
好好談場戀愛，好好把自己嫁了。
然後他們倆，就圍著各自的家庭開始忙碌起來。偶爾在某些場合有些交集，說說兒子有多頑皮，說說女兒學了哪些才藝。
人生就是這樣，不過是曾經的青梅竹馬各自成婚，傷心是傷心，但也不必到心如死灰、寸步難行的地步。現代人神經都強韌得很，大家聽兩首情歌就能被治癒，沒道理他邢天航和林輕語就不能夠。
四個小時后，飛機穩穩降落。
邢天航提著行李，柏凌懷抱嬌兒，開始了他們的蜜月之行。
——
邢天航決定得匆忙，他甚至來不及讓沈年幫他做私人定製的行程，幾乎是在答應了柏凌蜜月的要求后，立馬就讓人訂了機票。
沈年問他去哪兒，他說隨便，但因為要帶著孩子，別飛太久。
沈年說要麼就塞班或者馬代之類的行不行？反正都是落地簽。邢天航說都行，但要求第二天就飛。
他著急得太明顯。他想一鼓作氣，他怕自己反悔。
而柏凌並未覺察出來，她第一次來，進到房間就被驚訝到了。
超奢華的總統套房，二百七十度弧形海景陽台，正對著酒店的私家沙灘。
碧空如洗，霞縟煙雲，大海如一塊清澈透明的水晶靜靜呈現在自己面前。風吹椰樹，發出沙沙聲響，甚至還能看到細幼的白灘上，一隻只寄居蟹快速挪動的身影。
碧波輕浪緩，赤霞歸雲徐。
「天航，這裡太美了！我本來只說是周邊走走的，真沒想到你會帶我來這兒！」柏凌的幸福溢於言表。
邢天航淡淡笑了笑，「你不是要蜜月么？周邊走走哪叫蜜月？」
「可我們並不是真的……」
「你餓嗎？換件衣服，我帶你出去吃飯！」邢天航打斷她，「海灘邊上就有家餐廳，東西雖然一般，但view夠好，可以邊看日落邊吃晚餐。」
柏凌顯然有些不太適應，邢天航一直對她很好，但那種溫柔體貼是遠隔千里之外的，他就是有本事讓你清清楚楚曉得，不可做非分之想。
而今天，那一層冰封彷彿突然化了，柏凌能從他的話里聽到暖融融的語氣，一種把她當做家人的感覺。
「愣著幹什麼？那裡位子緊俏得很，去晚了就只能蹲著吃了。」邢天航看她不動，笑著又催了一聲。
歡歡還在睡，柏凌去換衣服，他走上陽台。
海邊總是很潮濕，連空氣都有鹹鹹的味道。他用力吸了一口氣，仍感覺煩悶不已。
沒什麼難的，剛才就做得很好。
等柏凌換好衣服，就一起去吃飯。上一個店裡最貴的套餐，看日落，看星星。
浪漫無非這些花樣，都是人創造出來，騙了自己，以為有多幸福。
也許等下應該喝點酒，迷迷糊糊睡下去，天一亮，就又是一天。
一天一天，就是一輩子。
所以不用太清醒，愛誰不愛誰，沒那麼要緊。
「原來真正的大海這麼漂亮啊！小語還是第一次見到呢！」林輕語穿了條純白色機繡小花的弔帶裙，躺在陽台的吊椅上，來來回回晃悠。
邢天航猛地回頭，驚道：「小語，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帶我來的呀！」林輕語伸了個懶腰，撲哧一笑，「天航哥哥要度蜜月，當然是要和最愛的人一起啊！而我就是天航哥哥最愛的人啊！」
邢天航俊眉擰成一個川字，臉色驟然蒼白，「不，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小語你快回去，我們不能這樣，我們必須向前走！」
「為什麼呢？我不在乎你和柏凌姐結婚的事，我說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兄妹也行，情婦也行，我什麼都不在乎的。」林輕語茫然地睜著大眼睛，「別趕小語走好嗎？」
她從吊椅上跳起來，赤著腳奔到他面前，撲進他懷裡，「天航哥哥，別騙自己了。你做不到忘記小語的，小語也不走！我就住在你心裡，哪兒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