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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姓柏的禽獸

  林莫言來不及多做解釋,就把邢天航拽上車。


  邢天航坐在副駕駛座上,使勁按了按脹痛的腦殼,嘆氣說:「你們兄妹倆都是這樣冒冒失失。你好歹告訴我那個唐永發找你幹什麼,就這麼把我拖過去。我連認都不認得他。」


  林莫言從後視鏡中瞥他一眼,乾乾說道:「我也只是曉得有這麼個人,並未說過話。」


  「那你何必這麼慌?」邢天航也瞧他一眼,覺得林莫言似乎小題大做。


  畢竟只是個建築工人,不曉得哪裡打聽到林莫言的電話。莫言去也就罷了,還非把自己拖上,不得不說有些誇張了吧。


  林莫言額上儘是汗,不禁將車內的冷氣又往下調低了幾度,「天航,你曉得我是在哪裡看到唐永發這個名字的嗎?」


  「哪裡?」邢天航被他一提,似乎也覺得這個名字有幾分熟悉。


  「越江大橋事故罹難者名單。」


  「你是說,這個人早已經死了?」邢天航果真吃了一驚。


  林莫言苦笑,「一個本來死了的人打電話約你,你慌不慌?」


  邢天航蹙眉。他倒還保持著鎮定,只是坐直了身子問:「是你穿越回去,令他死而復生了嗎?那這越江大橋,現在到底還在不在?」


  「不在了。」林莫言沉聲說,「剛回來的時候我還不敢肯定,所以特地先去金福灣看了,那裡現在還是空的。」


  「你未阻止那個事故?」


  「事故還是事故。我沒本事勸服郁東森,更沒本事說動那些高官。」林莫言自嘲一笑,「所以我只能儘力,在事故發生前,疏散了所有工人,令死傷為零。」
——

  邢天航細想,其實林莫言的選擇非常正確。


  簡單,直接,而且好操作。


  若換做他,恐怕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所以,橋依舊是塌了。郁東森和林莫言依舊是去牢里走了一遭。只是那些無辜的工人,倒是都活了下來。


  人命跟前,什麼都不值錢。


  能這樣已足夠好。


  唐永發在電話里只是說了個門牌號碼。所以當邢天航他們趕到的時候,意外地發現,那竟然是一家KFC。


  邢天航和林莫言對視一眼,走了進去。


  唐永發是個小個子的男人,又黑又瘦,還不到一米七。他的女人倒是體態豐盈,只是臉色不太好,像是大病初癒。


  他們還有個兒子,在簡易的兒童樂園裡玩著滑滑梯。


  「栓子,小心別摔著。」女人很疼惜兒子,不時回頭張望。


  夫妻倆生性節儉,但對這個兒子很寵。等待的時候,還給兒子買了一份兒童套餐。孩子只吃了兩口便跑去玩了。邢天航進來的時候,唐永發正吃著剩下的半個漢堡,他妻子吃著薯條。


  「林先生。」唐永發站起來招呼。


  林莫言點點頭。


  這個唐永發顯然並不曉得自己曾經去鬼門關里走過一遭,現在已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他看著林莫言有些局促,拿起兒子擦過的紙巾,在自己嘴上胡亂擦了把。


  林莫言與邢天航在狹小的座椅間坐下,開口說:「你好,我是林莫言,你找我什麼事?」


  唐永發有些緊張,吃吃說道:「我認得您,出事那天,就是您拚命叫我們離開,這才救了大伙兒的命。我們那些工友都記得,說您雖然是也是老闆,但跟郁東森那頭老狐狸不一樣,您是大善人。」


  這頂帽子一扣,令林莫言覺得千斤壓頂。他臉色極不自然,尷尬說:「不敢。你有什麼事,儘管說。我若能幫得了,儘力相幫。」


  唐永發的小眼睛里燃起了亮晶晶的希望。


  他歲數並不大,農村人娶媳婦早,他二十歲就當爹,現在也不過就二十四、五,比林莫言還小,看上去卻像是大了一輪。


  「我這事其實和林先生沒什麼關係,本不該來打擾林先生。但我和我老婆在南陽舉目無親,又沒什麼文化,這件事擱在心裡咽不下去,但若要告發出來,又著實不曉得該怎麼告。林先生您門路廣,又是個有本事的,求您給我們指個出路。」


  林莫言點頭,他聽出來唐永發像是遇到了棘手的事,來求他做個諮詢之類的,略略有些放心,「好,你說吧。」


  唐永發咽了下唾液,指了指身邊的女人,對坐在對面的兩位貴人說:「這個是我老婆,叫唐姣姣。」


  邢天航臉色微微一變,「唐姣姣?」


  他記得這個名字,秦嵐宇和顧新曾經跟蹤過這女人,說她是柏靳文的情婦,還為他生了孩子。只不過那時是因為撫恤金的事,唐姣姣上訪,被柏靳文相中,現在唐永發好端端活著,又不曉得會有什麼其它的原因。


  他一下動容,沒想到今天陪林莫言來這一趟,竟窺破暗流洶湧。


  唐永發自然猜不到邢天航所想,繼續說道:「我十六歲就出來打工,十八歲回老家娶媳婦,姣姣就跟著我一起出來。我在工地掙錢,姣姣幫人家做做保姆啥的。後來有了栓子,她奶水多,也暗暗地替人家做奶媽。」


  唐姣姣從兩人進來后就一直低著頭,說到此處,臉色已很難看,忽紅忽白,眼眶裡淚水打著轉。她將桌上漢堡的包裝紙捏在手裡拚命搓揉,一句話都不說。


  邢天航看出她羞憤難當,對林莫言說:「你帶零錢沒有?大家都渴了,讓唐太太幫忙買幾杯飲料來。」


  唐姣姣感激地望著邢天航,逃也似的離開。


  唐永發嘆了口氣說:「做奶媽這事兒其實是犯法的,但對方出的價格很高,又說能解決栓子以後在南陽的戶口,包進好的學校,我們自然忙不迭地應了。」


  林莫言說:「所以呢,是碰上東家賴你工錢么?」


  唐永發搖頭,痛苦地用手捂住臉,嗚咽說:「我……我真是哪輩子缺了德啊!我鬼迷心竅,答應了讓姣姣去做這個混賬活啊!」


  他兩手在臉上拚命地搓,直把一張黝黑的臉都給搓紅了,猛地放下手來,狠命咬牙說:「那個混賬東家,他欺負姣姣啊!他……他逼姣姣給他生兒子!」


  邢天航事先已略有知曉,並不驚訝,林莫言卻是「啊」的一聲驚呼。


  唐永發羞恨交加,衝冠眥裂,「說來真是沒臉做人!我看姣姣在這裡有吃有住,還能帶著栓子,以為東家對她好,便放心接了好幾個外地的活兒,連著三年都沒回來,沒想到一回來姣姣竟已為他生了一個女兒出來!」


  「簡直禽獸!」林莫言拍案大怒。


  「不單單是這樣啊,林先生!最禽獸的是,姣姣肚子里又有了,孩子都足月了,東家的婆子發現自己男人乾的好事,竟綁架了我們栓子,逼姣姣去做引產!」


  這下連邢天航都震驚了。如此喪心病狂,令人髮指!「唐先生,請告訴我那個東家的名字。」


  唐永發抖抖索索從褲袋裡翻出一張皺巴巴的報紙,上面頭版頭條,正是邢何也、柏靳文和馮年凱三巨頭在宣布自貿區建成大會上的合影。


  「就是中間這個,姓柏的!」唐永發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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